水龍竟然臨死還想找個墊背的，而且非常出其不意，我連續使用水豚術早已力不從心，這時候想跑也來不及了，索性閉眼等死。
但是等了幾秒鐘沒什麼異樣的感覺，抬眼一看，水龍的大嘴依然張開著，上下兩排獠牙距離我的臉也就幾公分遠，但卻一動不動。
它死了，就在要咬掉我腦袋的瞬間，死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心中忽然有些莫名地惆悵。
這水龍在此地就被困了三百多年，之前也許困了更久，但即便這樣，也從未放棄對於自由的渴望，但凡有絲毫可能，它都要奮力一搏，當真可敬可佩。
隻是乾嘛要找我當墊背，就因為我拿了你一顆水龍珠？
搖了搖頭，我伸手握住水龍口中最大的一顆牙齒，本意隻是想表達一下心中的敬意，順便摸摸那牙齒的質感，因為它實在太醒目，也太有誘惑力了，卻沒想到剛剛碰到，牙齒就脫落下來，落到我掌心裡。
與此同時，其它的牙齒也都開始紛紛掉落，然後全都化作了粉末形狀，接下去就是皮肉骨頭包括尚未凝結的血液也都變成最細小的顆粒，小山一般巨大的水龍瞬間變成漫天飛揚的沙塵，在我眼前恣意舞動起來……
我驚訝得無可名狀，心裡忽然一動，默念道：“原來，這就是屍解。”
左門秘錄上記載，但凡得道或成精之物皆可屍解，其可假托一物而行，遇刀劍便曰兵解，遇水火則為火解或水解。說到底，這是一種毀滅遺體的手段，而我剛才的舉動，顯然正好觸發了水龍的屍解行為。這時候我才明白，水龍其實並不是要拉我做墊背，而是要我幫它完成最後的心願。
萬物有靈，哀哉壯哉！
我看著手中的龍牙，它雖然沒有化成細沙但也在不斷縮小，直到我的掌心能將其完全覆蓋才停止不動。此刻，它的質地堅硬如鐵，但又溫潤光澤，仿佛一顆寶石，璀璨奪目。這是水龍留給我的紀念物，此生定當守護好它……
轟隆！
上麵傳來一陣驚天巨響，不用抬頭也知道，洞頂塌了。我迅速遊到袁浩哲身旁，隻見一個完整的圓形已經出現在鐵盤上麵，直徑剛好夠一個人鑽進去。現在還差幾公分的距離就能完全割開，我的心臟不由得噗通噗通地跳起來。
一塊無比巨大的石頭正壓下來，麵積差不多蓋住了整個水麵，雖然池水延緩了它的下墜速度，但最多也就兩三秒鐘的時間就要壓到我們身上了。
袁浩哲顯然也知道情況危急，但依然保持著切割的節奏，不快也不慢，這份定力倒是讓我非常佩服。
呼啦！
眼看還差最後一公分，那塊鐵板突然間被吸走了，顯然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壓自行斷裂。跟著被吸走的是袁浩哲，我連忙一個猛子紮了進去，在袁美人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一刹那，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脖子……
我不知道這根地下管道有多長，反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折騰得厲害。水流也非常湍急，我始終無法再接近袁浩哲半分。
很快，袁浩哲的身體就開始抽搐，他憋不住氣在嗆水了，如果得不到氧氣補充，那麼很快就會活活嗆死。
我使足全身力氣把他的身體向我這邊拉過來，確切地說，是我抓住他的腿使勁往上爬。
好在之前吃了一顆水龍珠，雖然體力消耗很快，但恢複得也很快，而且我感覺自身力氣也比以前大了不少，所以幾秒鐘後，我終於和袁浩哲齊頭並進了，然後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
當我們浮出水麵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了黃浦江上。這裡距離藍家老宅差不多有一公裡遠，遠遠望去漆黑一片，隻有背景深處的高樓大廈看起來異常醒目。
“謝謝你，良平……”
袁浩哲一臉劫後餘生的感慨，這一刻，他原本那種故作姿態的深沉，冷傲乃至刻意而為的謙卑和玩世不恭統統不見了，有的隻是一種最自然的表情，這表情裡麵居然透著幾分純真，以至於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怎樣一種人。
書呆子！
是的，這就是一個將自己真實麵目隱藏得很好的書呆子，他其實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長搞什麼陰謀詭計。但是因為工作需要，他不得不去扮演一個和他本人完全相反的角色，而且走出了一種非常另類的風格。
當然，這種風格的確很唬人，眼力不夠的人很容易被他唬住，也很容易被他忽悠。好在我是幸運的，不但沒上他的當，還讓他破了功。
不過我卻興奮不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謝什麼，都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袁浩哲看了我一眼，忽然搖搖頭：“那是老一輩人的恩怨，和你我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那是你爺爺，也是我爺爺。你……難道就從沒想過要為你爺爺報仇？”
“我說了，那是老一輩的恩怨。”袁浩哲臉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靜，似乎這個問題他很久之前就思考清楚了，所以情緒上麵沒有絲毫波瀾，“而且就算要報仇，我也隻會找你爺爺，而不是你。”
我張了張嘴，想說“那萬一我不讓你報仇呢？”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袁浩哲聰明絕頂，他一旦聽明白了，立刻就會知道我爺爺還活著。
“行了，這件事情咱們以後不要再提了。如今隻有我欠你一條命，而你什麼都不欠我，明白嗎？”
“好。”我點點頭，“既然你這麼大度，那我也跟你說清楚，咱們現在就算兩清了，誰也不欠誰，聽見了嗎？”
嗬嗬！
袁浩哲笑了起來，一邊用狗刨式往岸邊遊，一邊岔開話題道：“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麼？”我追上去問。
“你額頭上那撮白毛變黑了。”
“真的？”
“你回去照鏡子就知道了，看來那玄龜吐出來的珠子真是好東西啊，把你這幾年消耗掉的生命力都給補回來了。”
“玄龜？”我一愣，“不是水龍嗎？”
“那是掩人耳目的叫法，它的本名就叫玄龜。山海經看過沒有？南山經第一卷上麵就有它。”
我有些慚愧地搖了搖頭。這書我家裡有，還是線裝本的，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打開來看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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