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三月初三,華夏四大鬼節之一的上巳節。
周玄放下一枚鏽跡斑斑的古玉,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又必須要捱過一個非常煎熬的午夜。
“總算運氣不錯,也是朱四夠意思,弄到了一枚玉琀,否則若是一枚玉塞,可就更惡心人了,但願這一枚玉琀內的陰氣夠用。”
周玄又看了一眼紅木桌子上的玉琀,在燈光下散發著幽幽冷光,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
每一次痛苦、恐懼、驚魂,都十分難捱,但這樣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非但如此,周玄沒有被絕望擊倒,反而被他在與命運的搏鬥中,找到了無窮的樂趣,想想這許多年過來,還很有成就感的。
就如這一枚玉琀,隻是在周玄這裡過一遍手,幫忙給清理一下,就有大幾千到手。
但,周玄真正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為了錢就過手這類葬玉,而他也絕不隻是某些人認為的古玉清理高手。
不錯,這隻玉蟬是一枚葬玉,也就是死人的陪葬品,至於如何出土,又是如何到了周玄手中,就是朱四那類人的事情了。
所謂玉琀,又稱玉唅,也就是人死下葬之後,嘴裡含著的物件。
玉琀的來源是,古人不忍心死者空口而去,因而把珍愛的東西放入其口中,口含之物包括珠、貝、玉、錢幣等,但用得最普遍的,是蟬形玉。
而剛才提到的玉塞,也稱為九竅玉,就是陪葬時,用以堵塞死者口、鼻、眼、耳、後門,生殖器等九孔的玉器。
相對而言,周玄當然要慶幸過手的是玉琀了,畢竟這東西雖然也不潔淨,畢竟還是死者生前的一件愛物。
這也是沒辦法,每當鬼節前後,午夜這一段時間,周玄就會全身冰冷難捱,並在痙攣中陷入夢魘,夢魘中會有惡鬼撲身。
這不是病,許多次體檢的結果證明,周玄十分健康。
周玄自己也知道這不是病,更知道緩解的辦法,那就是發病時,需要借助陰氣,硬生生捱過這個階段。
而把一枚汙穢、陰沉的墓葬品,經過某些手段,變成一枚精品古玉,絕不是一種手藝,而是一種能力。
因為,周玄可以吸收葬玉裡麵的陰氣,而這種陰氣恰好就是他必須的。
一段老街,一條深巷,一間舊門麵,屋內的燈光終於熄滅。
周玄靜靜地躺在床上,靜待午夜的到來。
窗外起了一陣風,陰冷的感覺一下襲來,頓時困意席卷而下,周玄陷入半沉睡狀態,這個狀態來得莫名,不可控製。
痙攣般的痛苦,讓周玄無法完全進入深度睡眠,模糊中一條影子憑空出現,隨即一下就撲在他身上,冰冷、陰邪、沉重,夾雜著桀桀笑聲。
“呀……”
周玄似睡非睡,潛意識中開始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勞,因為他連一根寒毛都無法動彈。
早已顧不得恐懼,無數次的經曆,周玄知道對方奈何自己不得,隻要,隻要他不放棄,而事實證明,他最不缺的就是這種無聲的搏鬥。
“滾!”
周玄其實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但這不妨礙他從精神層麵的反擊。
“桀桀!”
冰冷的笑聲中,周玄隻覺一隻森寒的爪子扼住了他的呼吸。
隻是短短一會,汗水便濕透了睡衣,這種濕冷的感覺,十分難受,甚至一下超過了痙攣時的痛苦。
一張臉因為呼吸被扼住,瞬間開始腫脹,隨著年歲的增長,招來的凶魂也越發強大了,所以抵抗起來,也越發艱難。
不知這一次,還能否捱過去?
“絕不放棄!呀……”
這是一次生與死間的搏殺,周玄無聲地發出一聲怒吼。
隨著精神力量的一次勃發,一股暖意從掌心湧出,周玄知道終於有了轉機,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是手心握著的玉琀,開始湧出陰氣,一股能給他帶來溫暖的能量。
“呀……開!”
又是一聲怒吼,隨著這一次的掙紮,周玄隻覺呼吸通暢了一下,對方沒能得手。
幾乎就在同時,周玄眉心一陣漲疼,前額正中似乎一下子裂開了一道口子,猶如睜開了一隻眼睛一般。
當然,這隻是一種感覺。
但也不完全就是錯覺,雖然周玄眉心並沒裂開,但一道漩渦卻從那個位置開始出現。
“唳……”
鬼嘯。
一道刺耳的尖嘯直入靈魂,但周玄卻毫無所動,精神上反而更加強大起來,似乎所有潛意識中的力量,都已經可以被調動。
眉心漩渦瞬間變大,一道暖意從掌心一路上行,向著眉心漩渦而去,而入。
同時身上一輕,壓在身上的鬼影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飛掠而起,欲要遁逃。
但到了這時候,一切都已晚了,周玄很清楚這一點,隨即就覺從眉心漩渦生出一股絕大的力量,一下便把鬼影給扯了過去,並且開始吞噬。
“還沒完,午夜漫漫,還要經曆幾次,上巳節這幾天,夜行的厲鬼幽魂可不少,嘿嘿……”
周玄又是恐懼,又是大笑,同時思緒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
……
周玄出生於一個名叫義學李的小村莊。
村子不大,隻有三姓,姓李的莊戶人家占了一半,還有一半分彆是周家與曹家,後兩姓家族都是後來從彆地遷入的。
但這個曆史也要有幾百年了,所以到了周玄這一代,也根本分不出誰是外來者了。
其實也沒人再提這一點,大家都是老百姓,鄰裡間還算和睦。
而且,也沒有所謂的地主了,所以李家也早就不辦義學了,義學李也隻成了一個略有些文雅的小村名字。
三個家族的孩子都與鄰近幾個村子的孩子們,到同一個小學讀書。
周玄十二歲那年剛好讀小學五年級,成績一塌糊塗,淘氣反而是一把好手,反正鄉下的孩子們,沒幾個是讀書的料子,家長們也不太理會。
周玄當然也沒有讀書的概念,反而對於習武十分上心。
當然,所謂習武,也隻是孩子們自發的行為,更沒有名師,頂多是瞎胡鬨罷了,算是一種娛樂生活。
周玄習武的老師,是一名退伍兵,名叫國慶,大家都叫他國子,二十幾歲的年紀,當時還沒結婚,便在自己鍛煉的時候,順便帶著一幫孩子們。
其實,說起習武,周玄反而是門裡出身,因為自己祖母就出身於一個小武術世家。
所以,周玄去國子那裡,多半還是因為有小夥伴們,為貪圖個熱鬨的緣故。
就是因為這一段時間的習武經曆,才發生了後麵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也就是讓周玄被折磨了多年的那次遇鬼驚魂事件。
因為白天沒時間,所以習武都在晚飯後,一般是從晚上九點到十一二點的樣子。
國子在鄰村,小夥伴們都要到他家聚集,這也罷了,讓周玄苦惱的是,這一夥人中並沒有同一個村裡的夥伴。
結果就是,每次習武結束後,他都要獨自乘夜路回家。
周玄自小膽大,唯一讓他恐懼的就是鬼這種東西,對於自小聽著鬼故事長大的鄉下孩子們,還沒幾個不怕這個的。
而深夜回家的路,非要經過一座亂墳崗,這讓周玄每日都有些膽戰心驚,但怕鬼這個理由實在又說不出口,這小子自尊心那時就很強。
如此,幾個月過去,也沒發生什麼事,而敢深夜過亂墳崗這事,在小夥伴們中間傳開,倒成了一種驕傲。
周玄就這樣痛並快樂著,童年的世界,類似的矛盾心理,相信很多人都會有同感。
卻說這一日,與往常並沒多少不同,除了回家時晚了一些,都大半夜了,也不知道幾點,反正大家也沒看時間的習慣。
再除了夜更黑了一些,風更急了一些之外,的確沒多少不同,還除了周玄白日裡聽大人們說,這一日是農曆三月初三,似乎是一個鬼節。
周玄每一步都需要根據經驗才行,腳下很黑,而他還要目視前方,隻能偶爾用餘光看看下麵。
還有一點,他需要觀察遠處的危險,雖然因為夜太黑,根本就看不多遠。
每一次,周玄一邊走夜路,最要小心的隻有一種東西,那就是鬼,那種既害怕又刺激又不舍的感覺,真是難以描述。
“黑的是泥,亮的是水,都要邁過去。”
周玄走得很快,前方不遠就是亂墳崗了,從邊上過就行,這家夥一邊走還一邊念叨大人們教導的走泥土路的經驗。
“吧嗒,吧嗒……”
夜不但黑,還很靜,背後傳來有規律的腳步聲,如同有一隻鬼跟著,緊緊貼在背後,從後頸部位向領子裡吹著陰風。
“這是我自己的腳步,發出的回聲。”
周玄不斷告訴著自己這個原理,這也是大人們講鬼故事時說的經驗,對,就叫回聲。
但即便知道,還是嚇出了一身汗。
“不要回頭,不能回頭,否則,如果真有一隻鬼,一回頭被咬住喉嚨怎麼辦?”
周玄這次真覺得有些糟糕,竟然比往日更害怕一些,隻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回頭,也不要停下來。
“嘩啦啦……”
靜夜裡,忽然傳來一陣響聲,就在前方不遠處偏左的位置。
像是風吹衣服的聲音,這裡隻有他一個,發出聲音的還有誰?
周玄瞬間更害怕了,雖然心中告訴自己不要看,但眼睛的餘光,還是下意識地瞄了一下。
“啊……女鬼,白衣服的女鬼!”
周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隨即又是一陣窒息感,似乎一下連呼吸都不能發出,同時頭皮一陣發麻,這下壞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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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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