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廟會上依然熱鬨無比，但祈雨、祭拜龍王爺的儀式終於到了尾聲。
神婆帶領一眾人員最後又做了一次拜祭，才開始恭送龍王爺升上最後的神壇，也就是在大柏樹下臨時鑄就的一個土台上。
龍王爺將在這裡潛入湖海，或者飛升上天，並帶走人們的祈願，儀式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此時，小白蛇已經看不出是死是活，軟趴趴的伏在祭台上一絲動靜都沒有。
最開始還有人圍觀，但見到它這般模樣，人們很快便失去了興趣，廟會上好看的熱鬨還多著呢，誰耐煩再看這個？
雖然還有幾個小朋友饒有興趣，並且蠢蠢欲動，欲要用枝條翻一番小白蛇，但已經沒了成年人。
我覺得時機已到，就拿著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紙箱走上前去。
二妮也拿了一些糖果開始向圍觀的小朋友們分發。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糖果的威力果然強大無比，全部被吸引了過去，而我則趁機把小白蛇裝到了箱子裡。
也有兩個小朋友看到了我的動作，但很明顯糖果的吸引力更大，便來不及作聲。
我的手後悄悄對二妮施了個眼色，便大步流星的迅速離開了大柏樹，很快就擠進了人流中。
不久之後，二妮便追了上來。
“沒被纏住？”
我先伸出大拇指讚了她一下，才笑問道。
“嘿嘿……糖果發完了，我都把空口袋翻給他們看了，怎麼還能纏住我？”
二妮得意洋洋道，難怪當初她不讓買太多呢，原來是存著這個心。
“現在，我們需要做什麼？”
二妮盯著我手裡的紙箱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準備下一步的行動了。
“你想抱著它麼？”
我看她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意願，便把小紙箱一舉，準備遞過去。
“嗯……還是你抱著它吧……我累得走路都拔不動腿了……”
二妮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最後又找了一個似乎很合理的理由。
我知道這丫頭還是因為不太敢，但也沒有說破，而是嘿嘿笑了一聲就作罷了，就這還惹來她一個白眼。
“去你們謝家村後的田窪。”
我倆沒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一片靠近池塘的窪地。
就在二妮她們村後，有一座挖沙取土後形成的池塘，裡麵長著豐盛的水草，這個季節正是蛙聲一片，並產卵的時期。
“就在這裡呀，真得有很多小蝌蚪哎……”
剛才我已經告訴她來這裡的目的，但二妮還有些不信，當她看到水草間成群的小蝌蚪時，驚奇得不禁大呼小叫。
“喂……以後出門千萬彆說自己在農村待過。”
我都不知道咋說這丫頭了，不過，也難怪，女孩子一向不關心這個，不像我們自小就玩水，撲魚捉蝦逮青蛙都是常乾的事。
“人家沒怎麼下地乾過活嘛……”
二妮嘟起了小嘴，弱弱地說道。
“小白能吃下這個嗎？”
很快，二妮就把注意力回到了小白蛇身上，也難怪她這麼問，小家夥半死不活的樣子，可不像是還有進食的能力。
對了，“小白”這個稱呼，是我倆商量後的結果。
二妮原本隻屬意“小白”與“小白龍”這兩個名字，二選一的情況下，我隻能同意前者。
至於“龍王爺”這種名字，肯定是大忌，否則鄉裡還不知能傳出去什麼流言蜚語呢。
“其實，最好能找到剛出生的小老鼠，隻有黃豆粒那麼大，還沒長毛、肉乎乎的，但……”
我便向二妮解釋了那很難弄到。
“哦。”
二妮應了一聲表示懂了，便去看箱子裡的小白了。
我知道二妮畢竟是個女孩子，不願意談論老鼠、青蛙這類東西，於是便自顧下了池塘。
今年偏旱，池塘水淺，我向下走了十幾米才到了水位跟前。
天已近晚，蛙鳴聲終於有了一些氣力，我便用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罐頭瓶子舀了半瓶子水，裡麵就有不少小蝌蚪。
又在池塘邊的淺草間，捉了一些長出腿來的幼蛙，這些小東西還沒有進化完畢，還留著一些小蝌蚪的特征。
我估摸著也許小白也許會喜歡。
等重新回到岸邊，二妮都有點迫不及待了，要看小白如何進食。
我也不知小白蛇還有沒有進食的能力，其實心中也頗忐忑。
蛇類喜歡陰涼潮濕的環境，又怕驚嚇，自從離開了吵雜、炎熱的祭台，躲進陰涼一些的紙箱，其實就已經有了一點精神。
更好在小白真得很有靈性，等我把罐頭瓶子放入紙箱內，它終於活動了起來，雖然看上去還很虛弱、無力。
“哇，小白要進食了。”
二妮一聲驚呼。
“噓！”
我便小聲提醒她不要發出聲音，因為擔心小白被驚嚇到，影響到它的進食。
小白真得很有靈性，它接下來的表現，讓我倆對此確信不疑。
因為小東西進食前，抬起小小的腦袋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竟然是帶著某種情緒化的眼神。
小白把腦袋探進了水裡，一口就吞了一隻小蝌蚪，就是它這個動作，讓我與二妮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天不早了，我送你到村口！”
我看了看天色已晚，便對二妮道，一個女孩子回去晚了，一定會讓家裡人擔心的。
“嗯！”
二妮也知道該回去了。
等我送完二妮，又把小白放到老宅裡，再進了新院子，一家子已經在等我吃飯了。
“玄兒回來了，開飯吧。”
奶奶見我到了家，便吩咐一聲，一家人這才開始忙活著盛湯上菜，搬凳子落座。
“我們都等你一塊聽戲呢，結果你說今年不去了，要在老宅子裡學習，怎麼後來又去了，還回來的這麼晚？”
母親見我也坐了下來，便是一連串的問題。
“後來又想去了，可是你們早走了，我就自己去的。”
我連忙陪著笑臉解釋，讓一家人等我，的確是不太好。
“我知道為什麼他要單獨行動，哥哥與二妮在一塊去的，我都聽人說了。”
弟弟一句話讓全家都住了筷子，全部望向了我。
“呃……”
我看了一眼弟弟，一陣鬱悶，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打小報告了？
也難怪，弟弟今年讀三年級，雖然不如我那時候野，但也有自己的小夥伴們了，信息也靈通得很。
“哈哈……兒子，說說！”
母親兩眼放光，立刻來了興致。
我抬眼看了看，似乎連奶奶都等著聽，便小聲道：“二妮今天來找我借一本書，後來剛好都要趕廟會，就順道一塊去了。”
我這個理由似乎能說得過去。
“不錯，兒子！”
母親才不管我的理由呢，笑眯眯聽我講完，立刻讚了一聲，並特意給我夾了一筷子菜。
“是謝家的那個女孩麼？”
奶奶不動聲色，似乎想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就是那個姑娘，附近幾個村裡最漂亮的那個，而且聽說學習也很好。”
母親竟然對二妮很了解，這讓我始料不及。
“嗯，我也聽說過，好多人盯著她呢，隻等她一旦不再讀書，就上門說親。”
奶奶一句話，讓我有了一些煩惱，鄉下一般定親早，十四五歲定親，到了十八歲就可以成親了。
至於法定年齡什麼的，大家都是到村委去送點禮，把年齡一改就完事。
這種情況，整個縣裡都流行，雖然不完全符合政策規定，但也算是約定俗成，便也沒人認真追究。
與二妮的事，除了母親極力攛掇我之外，其他人都是順其自然的意思。
“彆耽誤了學習！”
父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家裡能出一個大學生，所以還是交待了一聲。
“孩子大了，隨他自己本事吧。”
奶奶也很開明，事情經得多了，在她看來，無論是學業，還是其他技能，隻要有本事，走到哪裡都不怕。
當然，一家人都有一顆走讀書路子的心，這不但在鄉下很有麵子，而且真是最大的出息。
反正這事也就是自家人在飯桌上議論了幾回，生活便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噓……噓……”
這一晚，隨著我幾聲呼喚，從牆角一個洞裡，便鑽出一顆小腦袋。
隻見它先是吐了幾次信子，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才蜿蜒爬了出來，一條雪白的身子十分靈動，正是小白蛇。
經過一段時日的調養，小白終於恢複了過來，也不再需要我為它覓食。
小東西很有本事，也更有靈性，一般的蛇，可做不到這一點。
“小白，上來！”
我伸出一條手臂。
小東西身子先是一個蜷縮，然後又一個發力，便如箭般竄起，一下就躍了上來。
等小白纏上了手臂，我便用另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它的小腦袋，它便吐著信子與我親近起來。
小家夥很是漂亮，一身的雪白，沒有一點雜色，已經長大了一圈，有了大拇指般粗細。
更因為它的靈性，就連十分怕蛇的二妮，都已經敢讓它上身了。
當然，二妮還是繼續怕蛇，但小白是例外，這丫頭從第一眼，便把小白排除在蛇類的範圍之外。
“走嘞……”
乘著夜色，我帶著小白出了老宅，躲過有狗的人家，免得犬吠聲引起彆人的注意。
今晚要去的是十裡外的一個地方，那裡有一塊比較大的墳塋地。
過去因為心存顧慮，我一直沒敢去，隨著膽子變大，這還是第一次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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