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要，不要啊。

當一個人，即將被外在危險殺死的時候，無論是多麼的遲鈍，總會清醒，或者說反應過來。這是人的自我保護，而，林夕也是如此。

夢，當她入睡的時候，她想的全都是寧小閒所說的話，那種恐懼，讓她更想要挖掘。

但是，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卻又會阻攔她的這種本能。

矛盾，往往會讓一個念頭，在付諸行動的時候，耽誤時間。

不過，她終究還是來了。

山，停止了移動。

因為，這是林夕的夢境，夢，是一個人的世界，也可以說，這夢中的世界，完全就屬於她一個人。如果，林夕不曾恐懼，不曾害怕，誰也不可能在夢中將之殺死。

而此刻，她的話，便有了一些言出法隨的味道。

夢魅看著白衣白裙，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林夕，嘴角的獠牙，開始猛烈的猙獰。但是，那個小道士，好死不死的，就在那裡氣定神閒的看著自己。

寧小閒得救了。

夢裡的世界，貴在自救，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寧小閒飛起，手中的桃枝，化作萬道劍光，將此地環繞。而夢魅，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員，它眼中閃過一縷紅芒，就想要鑽入林夕的體內。

寧小閒雙目一閃，右掌施展道術，而左手，卻畫了一幅太極圖，罩在了林夕的身上。

“啊，臭道士，你多管閒事，我要和你玉石俱焚。”

夢魅被彈了出去，渾身上下，都有道火纏身。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夢魅發狂，整個夢境，在這一刻，似乎都狂暴了起來。

它明白事不可為，於是，便想要讓這個世界，和它一同毀滅。

當一個世界，都要毀滅的時候，你會不會被毀滅？

身在這個世界之中，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寧小閒心中一顫，糟了，看著遠處站著，不知所措的林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既然，無法奪舍，那麼，我們就同歸於儘吧。”

夢魅張狂的嘶喊，猶如一個多話的老太婆，但是，在死亡之前，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想要找一點自己還活著的存在感。

寧小閒並不想死，他笑了，大笑。

“你說同歸於儘，就同歸於儘，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也不想一想，這夢境之中的主人，究竟是誰？若說你是夢境滋生的惡鬼，那麼，她，便是這夢境的創世神。”

“神說，要有光，世界上便有了光；神說，你終將滅亡，那麼，你就難逃死亡。如今，在神的麵前，你還想要做些什麼？”

寧小閒的話，自然有些誇大，但是，他不得不如此。

沒有這些話壯膽的話，那曾經被夢境驚嚇到如今的林夕，如何能夠鼓得起勇氣，在這夢境之中，動一動意誌？沒錯，隻要她一個無畏、無懼、霸道到極致的念頭下去，在這夢境之中，誰也彆想傷害到她，更遑論毀滅夢境。

夢魅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林夕的臉上，卻是慘白。

恐懼，在這一刻，深深的纏繞在林夕的心中。

寧小閒默默一歎，這夢魅是要瘋了，想要和他們二人同歸於儘。這似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寧小閒一是定會除去它的。

不如，死的時候，拉上一個墊背的，兩個的話，自然更加不虧本了。

壯魂草的藥效，已經過去了，在這夢境之中，寧小閒已經隻有最後的一擊之力。他時刻盯著夢魅，就是想要一擊必殺，但是，此刻，他無法鎖定。

林夕的臉上，全都是淚水，她畏懼的看著那露出獠牙的夢魅。一種莫名的恐懼，在這一刻，無比的清晰。當你照鏡子的時候，鏡子裡麵的你，忽然露出了獠牙，你會不會害怕？

林夕被夢魅的猙獰神色嚇到，連忙去看在空中住腳的寧小閒，這是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也許，就會因為自己的懦弱，在這夢境之中，永遠的神魂消散了。

她痛苦，悲傷，想要勇敢的麵對。

但是，夢中的她，是那麼的脆弱，麵對那有著獠牙的夢魅，就好像兔子和大灰狼的對峙。這種對峙，並不會給大灰狼帶來威脅，卻可能會帶來一定的滑稽。

林夕，跪倒在地上，眼中閃過七分恐懼、三分羞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寧小閒看到林夕如此軟弱的表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以及絕望。沒想到，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看來，也真是倒黴。

但是，看著地上跪著的林夕，他也有些心疼。

他畢竟，隻是一個年方十八的少年郎，看著這個嬌弱的女孩子，跪在地上，他心有不忍。寧小閒看著夢魅遲遲未動，心中，也略微鬆了一口氣。

想必，雖然林夕沒有反抗的勇氣，但是，內心深處的反抗，卻從未間斷，所以，才會讓夢魅處處受阻。但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僵持下去，最終，隻怕會被夢魅全盤吃下。

若是可以真正鎖定夢魅，寧小閒自然可以一擊將之斬殺，但是，夢魅在防備著他。隻要他動，夢魅必然會有所舉動，萬一出現意外，那麼，二人必然會死。

這個時候，寧小閒不願意去冒險，他的命，自然比那個夢魅的命，重要一些。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如果，你明明可以靠你的勇氣，擊敗這個夢中滋生的怪物，可你，卻偏偏不去做的話。到時候，當這夢魅奪舍了你之後，會不會去殺死你的父親，殺死你的母親，毒害你的朋友？”

“不會的，不會的。”

林夕在地上跪著，不停的搖頭，就好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沒有不會，這是鐵定的，為了讓你的朋友和親人，在漫長的時間裡，發現她的破綻，她必然會采取措施。而且，以你的身份動手，簡直如虎添翼，毫無阻礙。”

寧小閒的話，猶如一道道鐵鞭，抽著她的心。

人，並不是為了自己活著的，很多時候，人活著，需要一個理由。為了愛人，為了家人，為了孩子，甚至，為了身邊的朋友，親人。

當自己的生死，不足以讓他鼓起勇氣的時候，那麼，他身邊之人的安危，他也許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當一個人，因為恐懼，而連死都不懂得去抗拒的時候，他還會怕什麼呢？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敢反抗，寧願懦弱的讓自己被吃掉，你，就是戮害你親人的刀。”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恐懼，很多時候，固然會讓人失去抵抗的勇氣。但是，當太多的恐懼，讓一個人的靈魂都無法負擔的時候，便會滋生出來難以想象的勇氣。

“不，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絕對不會，我，我，我該怎麼做？嗚嗚……”

“我該怎麼做？”

“我究竟該怎麼做？”

“你告訴我啊，你彆不說話啊，你告訴我啊，快點告訴我。”

聲音越來越大，從低聲呢喃，到大聲嘶吼，沒有了淑女的矜持，隻有那瀕臨死境的掙紮。恐懼的情緒，在這一刻，消失的徹底，而憤怒，卻響徹整片天地。

那情緒，似乎在呼喊，你憑什麼害我？你憑什麼要害我？

啊……

是啊，憑什麼呢？

難道因為你強大，就可以來欺負彆人嗎？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老天發怒，天上會降雷霆，洪水會咆哮。

而在夢中，這憤怒的嘶吼，便是天威，便是那不可逾越的意誌。若是這種憤怒，這種勇氣，可以長久的在夢中滋生，那麼，夢魅也將會被林夕自己鏟除。

夢魅瑟瑟發抖，身上猶如被山嶽壓住一般，而那空中持著桃枝的身影，卻在這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