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丹陽性格活潑，脾氣溫順，對待任何不順心的事情隻在當時小小糾結一下。大多數情況下，她會壓抑自己的情緒，選擇一笑而過。

故此，外人從表麵上看丹陽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其實，她的內心埋藏著太多的痛苦與無奈。

正因為丹陽將童年的不幸與痛苦全部積壓在心中，所以昏迷中的她才會陷入到往日的悲傷之中不願清醒。

此刻，丹陽的腦海中全部被大哥文博死去的場景所填滿。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流著悔恨的淚水，不斷地罵自己：“陳丹陽，三嬸兒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災星，一個害死疼愛自己的大哥的災星！”

當丹陽還沉浸在這股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的時候，黑暗的四周傳來一陣陣嚴厲的責問。

“丹陽，小遠呢？你回來了，小遠又去了哪裡？他怎麼就不見了呢？”陳媽怒吼著大聲質問到。

“媽，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小遠去了哪裡！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知道！”丹陽下意識的回答完畢之後，便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源頭。可，四周仍是被黑暗籠罩，使她無法看到任何人物或事物。

然而，四周的責問並沒有因為丹陽的回答而停止。隻聽得，更加嚴厲的斥責聲從四麵八方朝她湧過來。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小遠是跟在你後麵出去才會回不來的，你怎麼能說不知道呢！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啊！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陳媽這一聲聲的責問之中包含著無儘的悲痛。

“媽，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不希望發生這一切的！”丹陽慌忙蹲下身子，用雙手抱住腦袋。

“你不希望發生，又如何！小遠已經丟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一陣陣物品摔到地上的聲音伴隨著質問聲傳入到丹陽的耳朵裡麵。

而後，丹陽抬頭望去，就看見小丹陽紅腫著雙眼站在一間臥室裡麵對著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陳媽不斷的承認錯誤，祈求陳媽的原諒。

‘是了，這是小遠在街上丟失的第四天。媽媽終於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在這一天對我說出許多無情又惡毒的話語。爸爸為了安撫媽媽的情緒，讓奶奶把我帶回鄉下去撫養。這一走就是兩年，直到奶奶去世，我才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丹陽望著眼前的這一幕，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原因。她立刻站起來飛奔到陳媽的身邊，企圖製止陳媽繼續責罵小丹陽。

當丹陽的身影從陳媽的身體穿過去之後，她又一次意識到這一切的一切隻是自己心中的痛楚而已。任憑自己心中有成千上萬的不甘，過去的事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她隻能轉身，看著這些悲傷的經曆在自己眼前重新上演一遍。

此刻，丹陽看到陳媽用手指著小丹陽無情的說道：“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聽到沒有！”

“媽，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小丹陽可憐兮兮的說到。

“我不是你媽，我沒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陳媽極儘全力朝著小丹陽怒吼。

“媽，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小遠弄丟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小丹陽被陳媽猙獰的樣子嚇得大聲哭出來。

“我讓你走，你沒聽到嗎？你給我滾出去！”氣急敗壞的陳媽拿起床頭櫃上的相冊對著小當陽扔過去。

小丹陽看到相冊飛過來，她害怕極了，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結果，相冊沒砸中她，落到地麵上，裡麵的相片都散落出來，撒了一地。

“滾！你滾呐！”陳媽更加生氣，她隨手抄起床頭櫃上的相框對著小丹陽扔去。

這一次，小丹陽來不及閃躲，相框的邊角砸中小丹陽左邊的額角之後，掉落在地上。隻聽得‘哐’的一聲，玻璃碎了一地。

小丹陽的額角被砸開了一道口子，血絲從口子裡麵流出來。而後，小丹陽感覺額角處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便抬起左手捂著傷口開始抽泣著。

“你哭什麼，哭？你有什麼好哭的？你這點傷痛跟小遠被丟了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陳媽撕心裂肺的咆哮著：“最起碼，你還可以好好的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喊我一聲媽。可是，小遠呢，他被你丟在大街上回不來。他有可能會被餓死、凍死、甚至是病死。為什麼偏偏會是小遠丟了，而不是你！”

“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你不可以丟了我，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不能不要我。媽，我求求你！”小丹陽雙手合並立於胸前，驚慌失措的向陳媽哀求。

“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是你的媽媽，我就當你從來沒生養過你這個掃把星！”陳媽抓著胸前的衣服哭天喊地的說道：“明明是你害死了博文，為什麼受到懲罰的確是小遠。小遠才四歲啊，他什麼都沒有做啊！”

“媽，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遠一定能夠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小丹陽跑過去抓住陳媽的左手想安慰陳媽。

結果，小丹陽被陳媽推倒，一屁股在地上。同時，她的雙手也按到玻璃碎屑上被劃傷，鮮血立即從傷口裡麵流出來。

“啊！好痛！”小丹陽望著被鮮血染紅的手掌，吃痛的說道：“媽，玻璃把我的手劃破了，真的好痛。”

陳媽不但沒有理會小丹陽的訴苦，反而伸出雙手瘋狂的將床頭櫃上剩下的物品揮到小丹陽身上。

當陳媽看到兩本雜誌和一個遙控器都砸到小丹陽的臉上之時，像是著了魔般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點痛，與博文被你從懸崖上推下去摔破了後腦勺而死去的痛苦，比較起來，又算得了什麼！當初你要是從懸崖上摔死了，小遠就不會被你弄丟了！你就是一個十足的災星！”

小丹陽聞言，仰頭看著陳媽的眼神中儘是恐怖。

往常，不管我做錯什麼，媽媽都會耐心的教導我改正錯誤，她從來不會對我亂發脾氣。可是，現在的她卻讓我去死。我的媽媽那麼疼愛我，又怎麼會舍得讓我去死。她不是我的媽媽，她一定不是。想到這裡，小丹陽終於放聲大哭。

陳媽的心情更加糟糕，她拿起床上的枕頭對著丹陽的腦袋打下去，嘴巴說出更加惡毒的話語：“你坐在這裡哭什麼？你去死啊，你死了大家都開心！你趕快去死，快點去啊！”

站在房門外的奶奶終於聽不下去了，她打開房門見陳媽在毆打小丹陽，便快速地走到床邊，一把搶過陳媽手中的枕頭丟到床尾，把小丹陽從地上扶起來。

當奶奶看到小丹陽額頭上以及雙手上的傷口之時，立即滿臉心痛的將小丹陽攬入懷中，摸著小丹陽的腦袋安慰她。

小丹陽依偎在奶奶懷中，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大媳婦，沒你這樣當媽的呀！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呐，丹陽好歹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呀！她不是你的仇人呀！她一個孩子，有什麼錯！錯的是我，是我這個老太婆沒有把小遠看護好，以至於小遠從家裡跑出去，在大街上丟了回不來！你要怨也好，要恨也罷，你都衝著我來！”奶奶痛心疾首的說到。

“媽！我真的好心痛啊！我到底做出了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我的孩子死的死，丟的丟！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啊！”陳媽雙手拉起被子捂住臉頰嚎啕大哭。

“大媳婦，你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你還有丹陽啊！丹陽還好好的，不是嗎？你要知道，你現在就隻剩丹陽這一個女兒還在你眼前了，你可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啊！”奶奶急切的勸說陳媽。

陳媽一個勁兒的痛哭，沒有理會奶奶的話語。

奶奶望著陳媽還想在說一些勸導她的話語之時，卻被站在門口的陳爸喊了出去。陳爸將奶奶帶到客廳，他看到小丹陽額角上的傷口頗為傷神的歎了口氣。

“媽，勞煩你把丹陽帶到醫院去看看吧！我去勸勸愛蓮！”陳爸從口袋裡拿出皮夾交到奶奶的手中。

“好，聽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大媳婦啊！”奶奶說完，牽著小丹陽的手出了家門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陳爸站在陽台上看著奶奶帶著小丹陽走出小區，直到她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自己中，才轉身拿起掃帚和垃圾鏟往房間走去。

痛苦的一天就這樣持續著，直到下午五點十七分，奶奶才將傷口包紮好並打完吊瓶的小丹陽帶回家中。

此時，陳爸已經將晚飯做好了並坐在餐桌前等著祖孫兩人回來。

奶奶牽著小丹陽來到餐桌前，她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便扶著小丹陽在椅子上坐好。接著，她坐在小丹陽的旁邊，正好麵對陳爸。

“媽，這幾天照顧愛蓮真的辛苦您了！您多吃點！”陳爸盛了一碗湯放到奶奶的麵前。

“老大，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用不著和我繞彎子！”奶奶端起湯碗舀了一勺湯，吹了吹喂到小丹陽的嘴巴裡麵。

“媽，你也知道愛蓮這幾天精神狀態不佳，總是對丹陽大呼小叫。所以，我想讓您幫忙把丹陽帶回家去住一段時日，等到愛蓮心情稍微恢複了，我再將丹陽接回來。”陳爸小心翼翼的觀察奶奶的神色，等待奶奶的回答。

“老大！”奶奶將湯碗放到餐桌上，皺著眉頭說道：“我都說了，小遠丟了，不是丹陽的責任。丹陽還隻是個孩子，你們兩口子乾嘛要與孩子置氣呢！”

“媽，您看您說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跟丹陽置氣。我隻是擔心愛蓮會做出傷害丹陽的事情，所以才想到這個辦法！”陳爸煩躁地摘下眼鏡隨手丟在飯桌上。

“老大，你心裡想什麼我還不了解嗎？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帶走丹陽的！”奶奶看著揉動鼻梁不語的陳爸，十分傷神的說道：“還有！從丹陽進門到現在我可沒有聽見你詢問過一句丹陽的傷勢，有你這樣當爸的嗎？”

“媽，家中這幾天發生太多的變故，我真的沒辦法將事情考慮的麵麵俱到！”陳爸歎口氣將眼鏡重新帶好。

“老大，你不用跟我繞圈子！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鐵了心要讓我帶走丹陽！”奶奶質問陳爸。

“媽！”陳爸皺著眉頭十分無奈的喊了一聲之後，低頭不語，卻在心中暗自歎息：媽，不說愛蓮了，就連我現在都沒有辦法麵對丹陽。我一看見她就會想到小遠，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老大，你們兩口子怎麼就這麼狠的心呢！”奶奶激動得紅著眼睛怒視陳爸。

小丹陽扯了扯奶奶的衣袖，揚起腦袋看著奶奶苦笑著說道：“奶奶，您不要在繼續教訓爸爸了！是我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老師就經常教育我們，做錯了事情，要主動認錯，勇於承擔責任。所以，我聽爸爸的話，跟您回去！等媽媽的心情好了，我在回來！”小丹陽又扭頭對陳爸說道：“爸爸，我們約定好！等媽媽不難過了，你一定要把我接回來！”

“嗯！爸爸答應你，一定會接你回來！”陳爸對著小丹陽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奶奶一下子將小丹陽攬入懷中，十分心疼的說道：“我們丹陽這麼乖，媽媽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嗯！”小丹陽在奶奶懷中點頭。

“媽，你和丹陽吃完飯就早點休息，我明天就把你們送到車站！”陳爸拿起奶奶麵前的湯碗往裡麵加了一勺湯。

“老大，你用得著這麼著急趕我們走嗎？至少，你也要讓丹陽打完三天吊瓶吧！”奶奶皺著眉頭斥責陳爸。

見陳爸沒有回答，奶奶最終歎口氣沒有在繼續說下去。隨之，她端起湯碗舀了一勺湯，吹了吹，繼續喂給小丹陽喝。

站在一旁的丹陽見到記憶中的奶奶還是那般慈祥的嗬護、關愛自己。她不由得走到奶奶身旁，跪下去，閉上眼睛將腦袋擱在奶奶的腿上，在腦海中想象著奶奶那溫暖的手掌撫摸自己腦袋時的舒心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