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對號入座

2017-08-15 作者: 紀實
90.對號入座

又名《無性婚姻》(長篇小說)張寶同

一個星期之後,於銘華來電話說他把小說看完了,小說的語言和風格還算不錯,但小說的情節有些離譜,給人一種虛構和不真實感,並讓他馬上過去一下。傅林就騎車趕到了於銘華家。於銘華因趕稿趕得急,肝病又犯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家養病。見傅林來了,於銘華就拿出一頁寫滿意見的稿紙逐條地對傅林談自己的看法。他說,“小說《家園》中的故事情節編造太明顯,主要是作者對邊遠山林中的那種實實在在的現實生活根本不了解,完全靠想像編寫的,而且小說的敘述語言用的是一種隨筆散文的筆調,而不是生動活潑的小說語言,所以,也就多少顯得有些刻板。還有一些問題,都在這張紙上寫著,你拿回去慢慢地琢磨分析吧。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不一定對。僅供參考。”傅林接過那頁稿紙,先是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就珍貴小心地折好,裝進衣兜裡。

傅林再次對於銘華表示感謝,說,“你身體不好,在家養病,還這樣地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於銘華說,“老同學了,何必這樣客氣。”兩人又閒聊了一會,於銘華就對傅林說,“傅林有件事想讓你幫下忙。”傅林一聽,老同學還有讓他幫忙的請求,心裡不免有些激動,就說,“老同學有啥事就儘管說,傅林我義不容辭。”於銘華笑了笑說,“你也知道人家製片廠催著我一定要保證在今年十月份把電視劇本交出來。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啥也乾不成了,你嫂子也不讓我乾,說寧願這劇本不寫,也不能把身體不當一回事。所以,這些天來,我真是心急如焚啊!所以,我想看你能不能給我幫幫這個忙?”

傅林一聽這話,心裡不禁一陣驚喜,感覺一股熱血在全身湧動:這可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呀!可是,這又是一件耗時耗力非常大的工程,他肯定不能白寫,他要有所應得才行。所以,就做出一副很沒有把握的樣子,說,“我可是從來沒寫過劇本。”於銘華說,“能寫小說就能寫劇本。劇本要比小說好寫得多。不行,你就照著我編寫過的模式套著寫,我最後把關。”

見傅林還是沒有吐口答應,於銘華就說,“當然,我也不虧你,我給你兩萬元的酬金。”傅林覺得用半年時間掙兩萬元錢對他來說實在算是件難得的美差,因為他辛辛苦苦工作一年滿打滿算才隻能掙到六千元錢。傅林馬上爽快地答應說,“行嘛,不過,最後還得要你自己來把關。”於銘華說,“沒問題。”因於銘華的那些稿子還在飯店裡放著,不能馬上拿給傅林,就讓傅林明天一早來飯店取稿。

回了家,於小蘭見傅林蠻高興的樣子,以為他的稿子受到了好評,就問,“人家咋說的?”傅林說,“人家說不行,故事情節太虛,虛構編造的痕跡太重,缺少真實感。”於小蘭馬上就說,“他那本《庭院深處》不也是瞎編亂造的?要說那個時候,他還沒生出來呢。”傅林一聽於小蘭這樣對人家不恭不敬,就說,“你怎麼儘說些外行話,人家蘇童才三十來歲,卻能把《妻妾成群》那七八十年前的事情寫得活靈活現,這說明人家悟性好。還有人家姚雪垠寫《李自成》也是這樣。你敢說人家是瞎編亂造?”於小蘭卻說,“那有啥不敢說,小說本身就是虛構的,虛構就是編造。”

傅林覺得於小蘭有時也愛翻翻一些報刊和書籍,但那隻是為了消遣,甚至連點文學愛好都算不上,竟敢跟他就文學進行爭論,覺得自己的權威性受到了挑戰,就用壓製性的口氣說,“可是人家能把虛構的東西編造得跟真的一樣。這就是文學的手法和技巧。”於小蘭卻說,“編造得像不像,拿什麼來衡量來鑒彆?還不是靠人說的。他說你的小說編造得不真實,難道我就不能說他的小說編造得的不真實?他的小說我都看了兩三遍了,你的小說我也看過不下兩三遍了,我道覺得你的小說要比他的小說寫得更加真實可信。”

傅林聽著這話就吃驚起來,問,“你啥時看過我的小說?”因為他的作品在未發表之前是從不讓彆人看的,而且,他的小說稿子都是在電腦裡存著,而於小蘭又不喜歡搗鼓電腦。因為她有個毛病,眼睛朝著電腦屏幕上看上一會就感到頭暈。所以,他就奇怪於小蘭啥時看了他的小說。於小蘭說,“你打印的稿子放在電腦跟前,這幾天沒事,我就帶到了單位裡慢慢地看著。”接著,就很不樂意地問道,“你是不是把我也寫進了小說裡?”

傅林為啥害怕於小蘭看他的小說,就是害怕於小蘭會對號入座,誤以為裡麵的男主人公的妻子就是她,所以,便馬上解釋說,“你看你看,剛才還說小說是虛構瞎編的,現在你又要對號入座了。如果全世界的人看了小說之後都這樣,你說誰還敢再寫小說?”可於小蘭卻堅持說,“我看你那小說裡的那個城市女人就是寫我,彆說她做的事,就是她說的話都是我過去說過的。隻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傅林,我可告訴你,我不允許你把我寫進你的小說裡,好像我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壞女人。”

傅林再三解釋說,“這可能不?如果那個女人是你,那個男人不就是我傅林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這碼事。”於小蘭說,“你不是整天喊著要去遠方流浪嗎?要返樸歸真到山間老林裡去獨居嗎?那人不是寫你自己又是寫誰?”傅林有些無言以對,說,“你這人太主觀臆斷了,不敢給你個麥秸杆,你拿根麥秸杆就會當成拐棍,撿起根雞毛就能當令箭。好了,咱們還是不要談論這個問題。我還要告訴你個好事,於銘華近來身體不太好,得的是肝病,一直在家養病,所以,他要我幫他改寫劇本。”於小蘭一聽,就說,“他寫稿寫出了一身病,就要你來寫,難道你就不怕得病?”傅林說,“人家又不是讓我白寫,是有報酬的。”於小蘭說,“給多少報酬?”傅林伸出兩個指頭,說,“兩萬元。”於小蘭馬上就陰陽怪氣地說,“兩萬元就把你打發了?”傅林不解地問,“兩萬元還不行?你道是想要多少?”於小蘭說,“最少要給你五萬。”傅林冷笑了一聲,說,“那太異想天開了,簡直是不可能。”於小蘭說,“有什麼不可能的?稿子讓你來寫,他啥力也不出,既得名又得利,他有啥吃虧的?”傅林說,“你懂啥,就知道信口開河。人家是小說的作者,裡麵還包括改編權等好多其它的權益。你想人家可能會跟你利益平分嗎?再說,有多少人想幫人家改編,於銘華就沒同意,非要讓我幫著改編,也是對我的看重。”

於小蘭聽著這話,越發地不高興了,說,“你自己的小說不說抓緊時間好好修改,道是這樣熱衷於給彆人作嫁衣裳。你是閒得蛋疼?”傅林聽於小蘭口出臟話,馬上就翻臉了,說,“你說話不能文明一些?你隻當你是在單位給那些裝卸工在說話?”於小蘭馬上意識到話沒說對,語氣就緩了下來,說,“我的話雖然說得有點粗,可你都是三十五六歲的人了,滿數滿算還能有多少寫作的精力?不說把精力用在自己的事情上,卻要為了兩萬元錢給人家去當聽差,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意思?”平時,傅林總是覺得自己比於小蘭深刻高明,可是,被於小蘭這樣一說,傅林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和愚蠢,覺得自己的思想和境界連於小蘭都不如了,就低頭沉思了一會,說,“我也是想通過這事給家裡搞點創收,你看咱家啥都沒有,連套新房都買不起。”於小蘭說,“沒有新房,住舊房不也是一樣地生活。隻要你的小說真是寫成了,不是說兩萬,說不定也能掙到五萬十萬,興許還能獲得個茅盾文學獎呢。”傅林搖了搖頭,說,“談何容易。”說著,便拿起電話,給於銘華打電話,說廠裡近來搞改革,忙得很,害怕工作一忙會誤了他的事,然後,又很是抱歉一番,算是把於銘華的事情給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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