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章 二品太子

2017-10-02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71章 二品太子

在王琨落子片刻後,有位身著繡蟒大紅袍的老貂寺走了進來,麵目紅潤,一頭雪白長發束在冠內,身後跟著兩位畢恭畢敬的小黃門。

由不得他們不拘束。

若是尋常時候傳旨意,倒可以狐假虎威一番。

但今日隨著這位老貂寺來尚書省,見的可是當朝權勢滔天的大涼第一相公王琨,就算是宣傳陛下旨意時也不敢倨傲,何況是私事。

不見那位在太子東宮地位尊隆的老貂寺也一臉恭謹麼。

彆說咱們東宮這位深得太子殿下信任的老貂寺,大內宦官之首,陛下身邊那位內侍左都知見著王相公,一樣得以奴婢自居而不敢自稱雜家,天子近臣尚且如此,又何況區區兩個小黃門。

有位新淨身入宮的小黃門,偷偷抬頭用眼角斜乜了一眼,心中忍住不嘀咕,咱們這位大涼第一相公很普通啊,儒雅不如太子詹事,霸氣不如太子千牛,東宮屬官裡隨意拿一個出來,都比這位相公有氣質的多。

隻不過他剛想著,卻見王琨視線落了過來。

頓時嚇了一跳,慌不迭低頭。

王琨麵無表情,起身笑道:“許都知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皮笑肉不笑。

許貂寺心裡一跳,在大內沉浮幾十年,太了解這位相公的脾性,哪敢倨傲,謙恭的笑著,“王相公見笑,奴婢豈敢勞您大駕。”

王琨自顧自坐下,“太子有事?”

也沒招呼這位東宮大宦。

許貂寺沒敢介意這點冷落,朝野誰不知道咱這位相公的強勢,四下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太子聽說了今日朝會的事情,有些擔心,請相公去東宮一唔。”

王琨點點頭,“也罷,順便去看看太子學業。”

在加封太師之前,王琨便任職太子太師,雖然自大燕時太子六傅的官職便是虛職,但終究是個帝師頭銜,改朝換代之後便是莫大的榮耀。

許貂寺笑如彌勒,退到一側,“王相公請。”

兩個小黃門慌不迭讓在一旁。

東宮,太子書房裡,有位十三歲身著五爪四龍紋杏黃色袍服的少年,臉上稚氣未脫,坐在書桌上手捧著由後人編纂的《文正公文集》。

隻是眼神忐忑坐立不安。

直到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陪著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進來,才鬆了口氣。

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既恭謹又畏懼的行禮,“老師。”

王琨點點頭,負手走入書房在客位坐下,兩歲立為太子,如今尚未開始參政的趙愭回去坐下,眼巴巴的看著恩師。

許貂寺慌不迭去泡茶,為太子和王琨端上。

兩位小黃門留在了門外。

王琨端著茶杯,用茶蓋蕩了蕩,再低頭聞了下,笑道:“好茶。”

趙愭也笑了,卻有些拘束,“是福建路進貢的岩茶,陛下賜了些,恩師若是喜歡,等下我著人送到府上,反正學生也不愛喝。”

王琨搖了搖頭,“不用。”

茶葉自己還是喜歡明前龍井多一些,武夷岩茶不太適合自己口味。

趙愭又小心翼翼的道:“那老師愛喝什麼,太子府若有,學生一定傾送老師府上。”

王琨根本沒理這茬,將茶杯放下,端整了朝服,這才輕聲說道:“今日朝會的事情殿下已經知曉,本來算不得大事,不過殿下既然不心安,我便親自過來一趟說說。”

一旁伺候的老貂寺心如刀割。

王琨簡直欺人太甚,不過卻不敢發作,殿下欲成就大業,還少不了這位鐵血相公。

趙愭精神一振,略略有些緊張,“老師,寧缺和謝琅等人彈劾趙信,我總覺得是在針對老師您。”

王琨嗯了聲,“差不多如此,不過殿下不用擔心,趙信畢竟是北鎮撫司都指揮使,這天下還有誰敢說比他更得陛下信任?”

趙愭心裡腹誹,老師你啊。

王琨繼續道:“這件事我會處置,不過也可以注意一下,我若是記得沒錯,寧缺、謝琅兩人和那位乾王走得很近,這件事背後未嘗沒有乾王爺的意思。”

趙愭臉色大變,一片慘白。

雖是太子,但終究隻有十三歲,很多事情看不透徹,可他明白一件事:雖然先皇明麵上隻有自己一個嫡生皇子,但覬覦龍椅的大有人在。

八叔,乾王趙驪便是最顯著之人,外結武將內搭文臣,便是新近身死的江秋知州徐繼業,以及西軍都統製都和趙驪來往密切,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若是自己太子被廢,等陛下駕崩之後,以他在朝野的聲望,登基為帝並不算難事。

況且還有閒安郡王這個隱患。

看似穩固的太子之位,實則危如累卵,若非有老師鼎力支持,自己真鬥不過這兩人。

王琨看著太子神情,心裡有些不屑。

趙愭懦弱。

但自己要想守住相位,甚至再多一些野望,就需要一位懦弱的新帝登基,而不是鋒芒畢露的趙驪,也不是看似無害實則城府深沉的閒安郡王。

兩者都不是會被輕易掌控之輩。

想起那位韜光隱晦的閒安郡王,王琨不得不讚了一句,這位郡王確實是做大事的人,比鋒芒畢露的趙驪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起身,“公務繁忙,殿下若是無事,臣便告退了。”

這不是商量詢問的口氣。

對太子如此霸氣姿態,大涼天下也除了女帝陛下,也就隻有王琨敢了。

趙愭愣了下,急忙喊住:“老師。”

王琨頓住,頭也不回,仿佛他才是太子,趙愭是臣子一般,“還有何事?”

趙愭猶豫再三,還是有些畏縮的輕聲道:“當年父皇駕崩之日,老師便在大內皇宮,是否真如傳聞所言,父皇的駕崩另有隱情?”

說完期翼的望著王琨的背影。

卻見王琨猛然轉身,眉如豎刀,臉色陰沉,厲聲喝問:“誰告訴你的!”

趙愭嚇了一大跳,不敢說話,卻隻是驚惶的看了一眼許貂寺。

哪有半點太子威勢。

王琨恍然,盯著許貂寺連續冷哼了兩聲,冷冷的說了句,“先皇壽終正寢駕鶴仙去,並無隱情。”說完目光如刀的剜視許貂寺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已近花甲的老貂寺噗通一聲坐倒在地,雙目無神麵如死灰。

完了。

王琨走出書房,忽然站住,扭頭看著先前在尚書省膽敢偷看自己的小黃門,“你叫什麼?”

小黃門膽戰心驚,卻麵不改色,“回相公,奴婢張攘。”

王琨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很好。”

揚長而去。

留下小黃門張攘一臉茫然。

走出東宮的王琨,望著高牆碧瓦,目光穿透重重殿宇,落在垂拱殿方向,呢喃了一句江山多嬌,今日誰舞妖嬈,他日又誰笑傲風騷?

許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氣,負手而行。

矮小的身影如山。

霸氣橫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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