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章 少年說,那便殺

2017-10-09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79章 少年說,那便殺

青城山起了濃霧。

曲徑通幽中,有紫衣腰畔懸短劍如雪,背負長劍如墨,踏雲出山。

紫衣女子想起臨行前師祖的叮囑。

“你命格重水,是以名止水,見水而止,我於昨夜望氣,梓州路有紫氣如魚,今次下山,切忌相遇水中傲然物。”

紫衣女子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什麼傲然物是一劍斬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劍。

不巧的很,自己真有兩把劍。

那個叫李汝魚的少年,我會提著你的人頭,在師父墳前血祭,請等我來。

公孫止水沒有聽見,白發道士最後呢喃的話語,“紫氣如魚,止水赴火。流年止水,皆被你拖入紅塵漩渦……”

白發道士一臉失神,良久才歎了口氣,喊了聲少爺,何苦呢。

為何不隨她去?

非得以大涼江山陪葬麼。

……

……

“能不能把柳向陽也引到回龍縣去?”

“屁話!不用引他都會去。”

江秋公房裡,老鐵說了眾安堂大龍頭的事後,沒來由的提了下柳向陽,說沈煉這人彆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那個柳向陽確實是個龍出水的人物。

李汝魚好奇的問了句。

老鐵便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說這位柳百戶是個忍辱負重的好男兒,出身寒門一心想要成就功名,然而兩次鄉試都落地,其間的齷蹉在大涼科舉場上屢見不鮮,不外乎就是官商勾結,讓真正的有才之士難以出頭,怪就怪在柳向陽有才,但不足以驚豔柳州。

若是能有鐵血相公王琨的才華,彆說廣南西路的鄉試官場勾結,就算是會試,也沒人敢把他擠下去。

十八歲一甲中第的王琨,早在十二歲便已是名聞天下的神童,朝野無人不知,就是順宗陛下也在科考之前說過主考官“王琨今年應舉否”。

殿試的時候,順宗陛下更是對王琨青睞有加。

這樣的驚豔人物,縱然出身寒門,然而天下矚目,誰有敢在他的名次之前動手腳?

柳向陽的悲哀不止於此。

他棄文從武,也有不錯的天賦,若是投身軍伍,未嘗不能在北方以蠻人首級成為軍伍儒將,但他悲劇在於被柳州徐家的大小姐看上了。

於是喜當爹。

也便罷了,偏生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婚後也給他戴了不少綠帽子。

作為北鎮撫司一個百戶,柳向陽還敢怒不敢言。

誰叫徐繼祖是西軍都統製,手掌兵權,西軍實權人物之一,又權兼了矩州知州,是廣南西路數一數二的封疆大吏。

這位柳百戶化綠帽為力量,在矩州任職期間,鞠躬儘瘁,但有異人出,必以雷霆手段待之,可說整個廣南西路、梓州路、利州路,沒有任何一名百戶比他更儘職。

甚至臨安總衙的都指揮使趙信曾在酒後說過,柳向陽那家夥真心是個瘋子,如果哪一天查到徐繼祖是個異人,這家夥都會毫不猶豫的拔刀。

又滿是讚賞的說,狼行千裡吃肉,我北鎮撫司就需要這等狼子野心之輩。

所以說,柳向陽進入北鎮撫司臨安總衙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還是累積功績。

聽得老鐵說了柳向陽的事,李汝魚心中一跳,“所以說,如果眾安堂大龍頭是位異人,以柳向陽的行事作風,必然會用雷霆萬鈞的手段鏟除?”

老鐵吐了口煙圈,“你以為呢?”

李汝魚敲了敲腰間劍鞘,提出了個敏銳的疑問:“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柳向陽不是借刀殺人,而是一箭雙雕,我去回龍縣偵緝那位大龍頭,柳向陽很可能隨後而至,解決了那位大龍頭的同時,殺了我給徐家一個交待。”

老鐵喲了一聲,“聰明了。”

李汝魚歎了口氣,“趙長衣這一次不會出手相助罷,我對他的價值還至於重要到任何時候都要盯著護著。”畢竟自己隻是他的一枚棋子。

隻不過,他又何嘗不是自己的棋子。

老鐵嗬嗬笑了起來,“他自顧不暇呐。”

李汝魚哦了一聲。

“臨安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工部左侍郎家那位衙內大街上被人斷掌,詭異的時當時那位衙內恰好被趙長衣的人擒拿在地。又不巧的是,那位工部左侍郎不僅和乾王趙驪的關係很親近,還因政事精乾得女帝陛下青睞,連鐵血相公王琨都對之讚譽有加,遲早會升任工部尚書,這位工部左侍郎就這麼一位獨子,趙驪在一旁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現在臨安那邊鬨得天翻地覆,女帝陛下也在和稀泥,幾位相公都在看熱鬨,巴不得趙驪和趙長衣打起來。”

李汝魚沉默。

趙長衣的處境也不容樂觀,自己要想走入北鎮撫司總衙,去春樓看所有異人檔案,找出迷霧後麵的真相,依然得依靠自己腰畔長劍。

更重要的一點,雖然對功名不甚感興趣,但要迎娶小小過門,自己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受苦。

小小,我會給你一座城。

真正的城。

陳郡謝氏的朱門深戶,不能阻我。

那一天,你花轎紅衣,我白馬輕騎,再說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還有個事,徐秋歌成了乾王趙驪的新妾,從乾王府流傳出來的消息,這位新妾可了不得,納妾禮後,乾王趙驪在她肚皮上三日三夜不曾下床,其後扶牆而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李汝魚苦笑。

忽然有種天下皆與我為敵的錯覺。

徐繼業死在老兵杜老三手上,但歸根到底是死在自己手上,自己忘不了徐秋歌從春風關臨走時比天高比海深的恨意。

“李汝魚,我之一生,隻為將你送入十八層煉獄!”

這句話猶在耳畔響蕩。

踹了老鐵一腳,“所以,這就是你不去回龍縣的理由?”

老鐵乾笑掩飾尷尬。

李汝魚深呼吸一口氣,腰間長劍輕顫而生龍吟,公房裡倏然起風,夏初的時節,驟起寒涼意,縱然是老鐵見過大風大浪,也不由得愕然。

老鐵猛然驚醒一事。

李汝魚自扇麵村歸來,若有若無之間,冷血了許多。

從他身上,隱然可見一股……怎麼說呢,那種似乎隻有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人才具有的血腥氣,就是杜老三都不具有。

李汝魚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宛若地獄惡鬼。

猙獰中散發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公房院裡,寒涼之意益盛,老鐵隻覺渾身汗毛倒豎,眼看著那少年悄然按住了劍,淡然的說了句既然都要來,那便殺。

輕描淡寫恍若家常語。

老鐵一屁股跌坐在地。

少年身後,看不見的風席卷湧滾,宛若一枚猙獰骷髏頭。

殺意如熾。

老鐵忽然仰天大笑,老子真的沒有看錯他!

少年當如是,敢為一事狂,劍指天地君王,管他千軍萬馬來,我隻一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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