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章 少年初長成,知女子美好

2017-12-08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194章 少年初長成,知女子美好

李汝魚走了不出幾百米,看見毛秋晴按刀站在一棵大樹下,問道:“你來了,他呢?”

毛秋晴翻了個白眼,不言語。

你當我想來?

臨安那婦人說得再清楚不過,嶽家王爺若是暴怒,李汝魚也許會死在開封,但絕對要死在自己和來臣俊之後,否則等待自己的將是其他酷吏的殘酷手段。

旋即有些暗怒,那個婦人做事簡直不可理喻。

李汝魚沒時間去深究毛秋晴的內心,急聲道:“你速速回公衙,找到來臣俊即刻到杏月灣彙合,日落之前,我們必須闖進杏月湖見到那個人。”

毛秋晴一臉吃驚,“硬闖?”

李汝魚點頭。

杏月灣,依在一個小山坡裡,汴河從外流過,小山坡的凹陷處浸聚而出一個月牙狀的小湖,長不過兩百米寬三十餘米,湖水深綠遍布水藻。

從山坡到月牙湖畔周圍,栽種著無數銀杏樹,此刻已入秋,不少杏葉初黃,掉落在地上,鋪成一塊賞心悅目的黃色地毯,縱目望去一片黃綠相間,美得心曠神怡。

原本是一座小漁村,約有七八戶人家,永安三年,嶽家王爺下令,所有人家搬出杏月灣,其後便有位黑衣文人來此結廬而居。

杏月灣自此成為開封甚至整個大涼的禁地。

周遭的普通民眾在距離杏月灣尚有裡餘,便會被從草叢跳出來的黑衣大漢勸退,至於臨安女帝派遣的諸多高手,全都有來無回。

沒人見過那位黑衣文人的真麵目。

但南北鎮撫司還是斷斷續續得知了一些信息,彙整到臨安後,這些年臨安雖然不斷想辦法潛伏進杏月灣,但從無得手。

嶽家對北方的掌控已經深入到了骨髓裡。

站在一裡外,吃過乾食休憩了一陣的三人,望著依靠著山坳裡的諸多房屋,其上爬滿了青藤,仿佛是一座死村,但李汝魚三人知曉,那裡住著一位足以讓臨安女帝夜不能寐的異人。

能讓嶽平川放棄擁有聖人之跡的垂釣太公,可知這位異人亦是一位傑出天驕。

秀氣青年把玩著手中剔骨刀,有些不確定的問李汝魚,“真硬闖?”

自己上次來摸底,剛對付了幾個普通黑衣執刀人,便有一位持槍的青年攔在身前,劍花炸裂時似有一輪太陽閃耀。

更可怕的是,其後有一箭從銀杏樹林裡射出,更勝觀漁城安梨花之箭。

李汝魚按劍前行。

秀氣青年和毛秋晴互視一眼,難得的有一次眼神交流。

彼此苦笑一聲。

遇見這麼一位不怕死的主,真心讓人憋得難受。

李汝魚以為,嶽平川一定會在這裡安排下高手阻截,就算不會殺死自己,也要力阻自己在日落前見到那位結廬而居的異人。

然而並沒有。

一路前行,暢通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穿過重重杏林,踩在金黃色杏葉鋪就的地毯上來到杏月湖畔,三人幾乎懷疑走錯了地方。

這真是開封甚至整個大涼的禁地?

李汝魚側身看向來臣俊。

秀氣青年一臉無辜的笑著,“彆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上一次我來,確實在林外便遭到了阻擊,會不會是嶽家王爺有陰謀在前麵等著?”

毛秋晴緊張的按住了繡春刀。

李汝魚盯著杏月湖畔那座精舍,沉默了一陣,舉頭前行。

繞過一段彎路。

從一段栽滿菊花的青石板路上曲折的來到精舍前,李汝魚三人同時怔住。

他怎麼在這裡?

精舍臨湖,院前修了竹籬柵欄。

此刻有個男子坐在柵欄前,悠閒的垂釣,聽見聲響,側首看過來,露出一絲捉狹,“你輸了。”

男子著黑色蟒服。

正是先前在回龍灣處逼得直鉤垂釣讀書人露出聖人之相的嶽家王爺,除此之外,四周再無一人。

李汝魚有種被算計的挫敗感。

“所以,那位異人最近不在開封?”

嶽平川不動聲色的盯了一眼秀氣青年和毛秋晴,這兩位殺人不眨眉頭的北鎮撫司屠刀,沒來由渾身沁出一身冷汗,知趣的退了開去。

李汝魚來到嶽平川身畔坐下,拿了另外一杆垂釣。

嶽平川好整以暇的起了一尾二指大鯽魚,一邊往魚鉤上穿蚯蚓一邊淡然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會覺得我在騙你,但這就是事實。”

頓了下,“其實,這座精舍裡如今沒有什麼人間臥龍。”

李汝魚訝然:“為什麼?”

嶽平川將釣鉤甩下去,悠悠歎了口氣,“有些事其實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但我覺得,你應該不至於會在臨安那婦人麵前讒言。”

說完話的嶽平川看著李汝魚。

李汝魚猶豫了刹那,“看情況。”

嶽平川點點頭,“也許以前確實有一位高人住在此處,但不是異人,後來他走了,是以被柳正清所謂的人間臥龍,不過是我閒暇之餘在此休憩時光引發的猜測”

“為什麼?”

李汝魚依然茫然,不明白嶽平川為什麼要做這種樹敵於臨安的事情來。

嶽平川苦笑,“因為我是大涼的北方王爺,大涼趙室忌憚於我,削藩的想法不是一日兩日,尤其是那婦人登基之後,嶽家更是被她所猜忌,所以需要一位異人,一位如人間臥龍的異人來狐假虎威,當然,其實也沒必要,嶽家根本不懼臨安趙室,也不懼那個章國婦人。”

“有沒有這位異人,那婦人要對嶽家動手也依然會動手,我這樣做也有不可說的原因,但歸根到底,是不想南北大戰而讓趙驪和王琨當了漁翁,也許南北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戰事,但必須在王琨和趙驪身死之後。”

李汝魚想了很久,“我明白了。”

開封有一位異人三世子,若再有一位人間臥龍的異人為謀臣,對臨安女帝而言多少是個威懾,所以她必然會在解決掉趙驪和王琨的隱憂後再策劃削藩。

削藩——大概率會引發南北大戰。

又道:“那麼,那位曾經在此處住過的高人,現在去了何處?”

嶽平川無奈的歎氣,“這我不能告訴你。”

李汝魚深呼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被算計的不爽,認真的道:“我認輸,若有朝一日王妃被驚雷加身,我為之擋一次。”

嶽平川笑了,真正快意的笑容,“其實,你家夫子和小小已經離開了開封,並不在城內,你家夫子啊,人間劍仙不輸先前那位聖人,可問世間無敵,犬子雖有蓋世山河之力,但真攔不住你家那位比山還高的夫子,況且謝家晚溪文采天照,極可能成為第一位女文聖,我嶽某可不願折此天驕。”

頓了下,繼續笑道:“他們倒是想等你來著,但不巧的很,遇見了逛街的公孫止水和紅衣小姑娘,你家那位小蘿莉很生氣。”

因為那紅衣小姑娘見麵就挑釁的說了句就你這個小布丁,也敢和我搶男人?

男子的笑意多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她是真的很生氣。”

李汝魚暗暗叫苦,“然後呢?”

“然後麼……都走了,兩位女俠好像打定主意要把你家小小生吞活剝了,可那位夫子在一旁,兩位女俠找不到機會,隻好跟隨著一起南下,偷偷尋找機會。”

李汝魚一個頭兩個大。

不敢讓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分了心,起身,臨走前回身問道:“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反了大涼?”

嶽平川怔了片刻,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自問了一句會麼?

旋即對著李汝魚的背影說了一句:“你回到臨安,可以告訴那婦人,若是除王琨和趙驪需要鎮北軍配合,儘管下旨便是。”

如果所料不差,最遲永貞二年開春之後,那婦人就要對趙驪動刀。

畢竟已將趙颯逼去北蠻,而趙長衣又已封王,在廢太子的路上走出了堅定的一步,接下來便是除掉趙驪,沒了趙驪,王琨獨木難支。

儘管這兩人貌合神離,但當朝相公和趙驪在掣肘女帝這一點上殊途同歸。

嶽平川又大聲道:“另外,再幫我帶一句話與王妃。”

李汝魚一路思索。

目前的天下局勢,嶽家王爺顯然不願意看見南北大戰內耗,在他看來,臨安女帝應該先解決了王琨和趙驪,接下來才是女帝和他的對局。

這是為了天下眾生。

畢竟當今天下,雖有趙驪和王琨之流,但真正能定鼎的隻有兩人:他和女帝。

如果他和女帝兩敗俱傷,屆時很可能王琨和趙驪揭竿而起,那樣的局勢下,大涼將會四分,陷入無休止的戰亂之中,若北蠻再借機入侵,後果不可想象。

而女帝若先對付了趙驪和王琨,再南北大戰,不論誰勝誰負,都有能力一統大涼這天下後,再北拒蠻人,不至於重蹈建炎覆轍。

這確實是最佳的局勢。

李汝魚思念及此,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嶽平川對自己知無不言。

因為他算定自己會為了天下,不會將今日事情全數告知女帝。

嶽家,終究還是大涼的嶽家。

至於他會不會反,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曆史沒有對錯,隻有成王敗寇,若有一天,嶽家取趙室而代之,亦是天道輪回。

隻願那一日,黎民不會在戰火中沉淪太久。

隻是,事情真能向著如此美好的一麵發展麼,王琨和趙驪會這麼束手待斃?

不會!

所以自己需要回臨安,如果可以,願意助女帝除王琨和趙驪。

也為了小小。

功名在身,接下來便是博取更大的仕途,為小小得一座城。

一座屬於兩人的城。

想起小小,李汝魚就無比鬱悶,宋詞這丫頭也真是沒個遮掩,什麼她的男人,自己什麼時候答應了,都是她在自說自話。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他心裡有些暗喜。

出了杏月灣,李汝魚找到毛秋晴和來臣俊,對那位無聊把玩剔骨刀的酷吏說道:“你去一趟觀漁城,幫我將這本兵書帶給副將君子旗。”

秀氣青年聞言就要跳腳,老子好歹官職比你高,這件事了了就不受你轄製,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不過轉眼看到毛秋晴,立刻改了主意,應承了下來。

老子還有大好前程,大涼的女帝還是需要自己這樣的酷吏,隻要忠心於她,難道她還真會為了毛秋晴而殺了自己不成?

是以沒必要和毛秋晴來個魚死網破,鬼知道她什麼時候又會發瘋。

李汝魚立即帶著毛秋晴回臨安。

雖然讓兩人誰去觀漁都一樣,但這位酷吏身份詭異,很可能並不是異人來俊臣,而且比起笑麵虎一樣的酷吏,李汝魚還是更喜歡毛秋晴一點,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極美極美,不輸公孫止水,甚至也不輸宋詞,彆有一種女子風情。

和這樣的女子同行,至少養眼不是。

昨夜夢境猶在蕩漾。

少年的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青年男子的情欲之念。

少年初長成,知女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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