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章 你不是陳子昂?

2018-01-03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247章 你不是陳子昂?

臨安一戰後,天下人心裡都有個疑惑:異人趙驪,究竟是誰?

可惜無人知。

夕照山下少年,最後一劍風情如仙。

知之者知之,那隻是少年觀史而得的一時之快,並非少年真的如那青衫秀才一般,人間哪有那麼多劍仙。

樞相公從雲州啟程回臨安。

大風輕騎和虎牙鐵賁護送王爺和王妃棺槨在回開封的路上。

趙長衣帶著寥寥數百府兵,趕赴廣西。

西軍盤踞的廣西和蜀中,依然與世隔絕,沒有絲毫消息傳出來。

天下忽然就安靜了。

除了青州。

滿地狼藉裡,四個棘奴死士和數十精銳儘數身死。

夫子終究沒拔劍。

鐮房三鐮子亦全部身死,毛秋晴受了輕傷,女俠公孫止水折了如雪短劍,紅衣宋詞臉頰上,被一位垂死掙紮的死士用暗器劃了道細微傷痕。

如針線細微。

小姑娘情緒很不好,摸著傷口垂淚。

公孫止水溫柔安撫,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女人啊,最在意的不就是這一張臉蛋兒。

秀才殺人最多,也最乾淨。

一身青衫甚至於手中長劍,竟沒有沾染上絲毫血汙。

站在夫子身前一丈處,按劍執禮:“請。”

夫子蹙眉。

秀才認真的道:“小生知曉,先生是位異人,也知曉先生拔劍會起驚雷,但先生不用擔憂,稍後會有位老先生前來,可斷驚雷。”

夫子依然蹙眉不語。

秀才的神態很誠摯,幾如那嗜學舉子遇名士,“小生初舉功名,得秀才功名後,便不再求學,欲學狄相公和那鎮北軍的虞棄文將軍,於是棄書舉劍,然天資愚鈍,練劍五年無所得,後遊覽名川大山,永安四年冬,於幽州登台聽女伎歌聲時有所悟,再執劍時便可上斬飛仙下屠惡鬼,是謂厚積薄發一日入道。”

夫子點頭不語。

秀才繼續道:“然大道高遠如山,小生立山腳,不曾得見廬山真麵目,夫子觀漁城一劍,便如那高山落下的瀑流。”

是以我欲迎瀑流而上,登高山。

夫子搖頭。

你讓我出劍我就出劍,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秀才不知道夫子是何人,感受到夫子的傲骨傲氣,也不惱,隻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謝晚溪等女子,隱含殺機:“陛下隻讓小生保護謝家晚溪,其餘人生死她不在心,小生也不在心。”

殺意清越而激蕩。

若是夫子你不拔劍,那我便殺了紅衣宋詞、公孫止水以及毛秋晴。

李婉約麼……

當然不能殺,李家婉約,在秀才眼裡更重於謝家晚溪,哪怕是謝晚溪死在青州,李婉約也不能受到絲毫傷害。

夫子挑眉微怒。

縱然是大唐君王也不敢脅迫於我,你區區一執劍秀才,何敢之?

秀才拇指輕彈,長劍出鞘半寸:“先生,請。”

夫子忽然笑了。

永安四年忽然得劍道,有些意思。

如果自己沒記錯,永安四年,扇麵村李汝魚恰好第二次被雷劈……這秀才呐,指不準也是一位蟄伏大涼的異人。

隻不過他真實身份,並不以劍道見長。

是位文人?

若是文人,是先賢還是來者?

幽州登台聽歌而得劍道,遮莫是那位棄武從文的前輩?

若是他,拔劍又何妨!

夫子手按劍,“請。”

青衫秀才笑了笑,認真的道了句,告於先生知,小生真不是異人。

話落,身影如風搖動,卻並沒有拔劍而擊,反而轉身登山,登上一旁的小山。

夫子便按劍等著。

老監正姍姍來遲,看了一眼按劍的夫子,又看了看登山的秀才,這位老監正很憂傷啊,感情到頭來還是需要自己這把老骨頭來斷驚雷。

然而有些詫異。

夫子此刻再按劍,天穹並無悶雷。

老監正回頭望南方,喃語了句難道那少年又做了什麼?

老監正不知,此刻臨安西城門下,少年一劍風情如仙,這一日天下異人皆不引驚雷。

一畔小山之巔,有人站大石之上,按劍而歌。

歌聲悲嗆,劍氣起青雲間。

便有一道青影自天而落,帶著一抹幽幽劍意,天地悠悠間,如仙人嗚咽滄然而涕。

夫子笑了。

相信這位秀才沒有騙自己,也許他真的不是異人。

但此刻自山巔而落的一劍,去讓自己想起了一位先賢登幽州的詩。

念天地之悠悠,獨倉然而涕下。

天下劍落如仙人倉然而涕,秀才欲登高山,先下小山。

夫子如他願。

拔劍。

驟起一條大河,江水滔滔東流不複返,似有大浪起卷,又有濁浪排空。

仙人涕淚入大河,不起浪花。

青衫秀才終於知道夫子這座山有多高,高到讓他仰望也隻能看見一絲絲真麵目,也才知道夫子的大河之劍有多深,深到置身其中如沉在汪洋之淵,看不到一點陽光。

夫子的劍,總讓人覺得是一首詩。

儘管下場淒涼。

青衫秀才卻覺得很值——輸了也值,這一劍待自己細細揣摩,指不定能再上層樓,將來何嘗不能走到百裡聚一劍的地步。

如今自己,十裡聚一劍,便力有未逮。

至於千裡一劍?

也許世間沒人可以做到,那已不是人力所為,而是劍仙。

夫子恐怕也不能。

至於走到夫子所在的那座高山之上?

秀才亦覺得很難,難於上青天。

夫子惱恨秀才以宋詞等人脅迫,出手不留情。

雖然沒取性命,可鼻青臉腫渾身上下如散架了一般,皆是被劍身所拍,沒有十天半月大概是下不了床。

夫子劍歸鞘,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衫秀才,“得罪。”

青衫秀才咧嘴苦笑。

夫子看了看天,發現沒有起驚雷,估摸著李汝魚那小子在臨安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手筆,於是心頭開懷,不再有所隱藏,樂了,有些捉狹的笑道:“你真不是登幽州台的陳子昂?”

青衫秀才艱難的坐起來,認真而恭謹的道:“小生真不是異人。”

夫子略有悵然。

你若是陳子昂多好。

可惜,隻曾見過蘭亭集序四字的殘片,還不曾見在茅屋裡寫下秋風歌的子美,以為是陳子昂的秀才也並不是。

故人不相逢,我心惆悵。

這天下,依然唯我一人寂寥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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