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章 搬山為器

2018-01-18 作者: 何時秋風悲畫扇
276章 搬山為器

“七十丈!”

一直按劍在一旁圍觀的李汝魚耳畔,忽然想起熟悉聲音,阿牧不知道什麼來到身旁。

李汝魚側首,“他有七十丈高,不輸被春秋之劍洗禮的嶽平川和巔峰趙驪多少?”

阿牧點頭,“這下你知道王琨是有能力扭轉當日臨安局勢吧,當日夕照山下那一戰,若是這人出劍配合趙驪,不僅可以殺嶽平川,也可以殺了你,甚至聯合嶽家三世子,也可以殺女帝。”

“那王琨為何沒讓他出手?”李汝魚不解。

阿牧搖頭,“我怎麼知道。”

李汝魚蹙眉沉思,王琨之所以不出手,大概率是趙驪死了或者反了對更有利,殺了自己也僅是折了女帝的一柄劍。

至於聯合嶽家三世子殺女帝,那更是不可能。

女帝的江山縱然來的不正,可終究是大涼君王,王琨再鐵血也不敢背負上弑君的名聲,況且嶽家三世子縱然是異人,也不願意在那個節骨眼上殺女帝。

殺了女帝,嶽家也休想在趙愭登基後有好日子過,一樣會被清算。

所以不存在結盟的可能性。

旋即歎了口氣,“這位聖賢,能敵這七十丈之劍?”

阿牧想了想,“不好說,我又看不透這畫道深淺,不過真的很神奇啊,竟然寥落幾筆搬來了一條大河,也不知道他還能搬來什麼。”

大河裂口,旋即迸散無形。

劍勢已成強弩之末。

抱劍青年有些訝然的回劍,道了聲有些意思,世間竟真有此等神通。

鐘鉉笑而不語。

抱劍青年戰意熾烈,“再來!”

鐘鉉倒執筆豪,大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請。”

手腕反轉畫筆再揮。

依然是寥落幾筆,白描勾勒出一座山峰,一座不險峻不奇巧的淡青色山峰。

卻是一座巍峨雄偉的山峰。

一座俯瞰天下眾山的山峰平地而起,飛鳥盤旋岩石崢嶸道意盎然。

刹那之間生皇氣。

恍然間,無數人耳畔響起黃鐘大呂聲,又似有君王高聲祭天語,如又仙人坐山巔,雄渾莊嚴而神聖的氣息瞬間彌揚而起,壓塌天際!

高山仰止。

卻很小,小得隻有磨盤大小,倒懸著當空向抱劍青年壓下。

很小的高山很重。

畫道聖賢舉手投足間,竟以高山為器,端的是仙人手筆。

抱劍青年隻覺真有一座高山從頭頂壓下來,沉重感讓人絕望而窒息。

舉劍。

我既一劍可破你大河,難道破不了這座山峰!

劍尖刺破空氣,發出尖銳呼嘯聲。

劍尖觸山峰。

大地倏然一震,抱劍青年陷地尺餘,方圓數米內的大好青石板距離越近,陷得越深,形成一個曲線坑,旋即劈裡啪啦聲炸響斷裂成參差不齊的碎片,大多微微上翹,宛若一朵盛開的石花,蔚為壯觀。

無數條手筆大小的裂縫從石花邊緣如蛛網一般蔓延,遍布秦淮河畔整條長街。

抱劍青年臉色一白。

於刹那之間,劍尖和山峰相觸的地方,驟然蕩漾起層層氣紋,一圈圈向外擴散。

驟起狂風。

地上的積雪如被無形手推動,以抱劍青年的雙腳為中心圓點,向著四處擴散,層層相疊,最後竟然形成一道一米高的雪牆拂向四周。

雪牆拂過鐘鉉,在這位畫道聖賢身前迸散。

雪牆拂向李汝魚,少年蹙眉,不敢大意,搶身攔在阿牧身前,手中長劍倏然出鞘,從下而上倒撩:老鐵的拔劍術。

這一麵雪牆迸散,李汝魚卻噔噔噔退了三步。

阿牧不領情,撇嘴道了一句逞能,我還需要你保護麼,眉眼間卻有些溫暖。

雪牆拂向一座青樓。

嘭嘭嘭巨響聲中,青樓如遭重擊,整個樓身都在輕晃,引得青樓裡眾多女伎花容失色尖聲大叫,好在並沒有坍塌。

隻是門楣脫落,濺起陣陣煙塵。

韓某人和寧鴻所在的酒樓也遭了池魚之殃,不過和那青樓一般,也隻是搖晃了一陣,兩位建康府大佬麵麵相覷,許久才心有餘悸的道了句這架勢不輸百騎鐵甲撞陣呐。

兩位皆是讀書人的建康高官,第一次覺得這大涼天下真的不應該有這麼多的異人。

那個鐘鉉幾筆勾勒出來的山峰,見多識廣的人不難看出,那是曆朝君王都要去封禪的天下眾山之首:泰山!

先搬黃河,再移泰山。

這樣的異人多來幾個,大涼的君王睡得著安穩覺?

萬一哪天一夜醒來,發現大內皇宮被水湮沒,又被泰山壓了個稀爛怎麼辦?

這還是畫道聖賢。

並非聖人。

若是著書立說的異人大儒聖賢,言出法隨,會不會站在千裡之外說一句大涼天子當歿,然後君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嗝屁?

難怪女帝要成立北鎮撫司。

天下不需要這樣的聖人,一個都嫌多。

可僅靠北鎮撫司,能誅殺儘這些聖人?

難怪女帝如此青睞李汝魚,雷劈不死的少年,很可能才是真正能誅儘天下一人的女帝之劍。

隻是有矛盾之處。

如果真是這般想,此刻李汝魚也該出手了,而且李汝魚那個夫子,顯然比這個畫道異人更為強勢一些,女帝為何不怕?

韓某人和寧鴻想不明白。

旋即想道,也許女帝手上也掌控了一兩位可稱聖人的異人,畢竟北鎮撫司成立了十二年,畢竟不是所有異人都無心仕途。

劍尖與山峰相觸,雪牆過後,山峰崩碎。

抱劍青年渾身骨節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音,臉色慘白之後紅了一陣,神情萎靡過刹那,旋即眸子裡湧起極度的瘋狂之意。

持劍無語。

手中長劍的劍尖已然磨平。

……

……

數百裡外的泰山之頂有個道觀,道觀裡有個小道士在安靜的掃雪。

倏然間飛沙走石亂雪如舞。

小道士大驚,高喊地震了地震了跑向道觀外麵。

過了片刻,天地安靜之後,小道士拍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萬幸萬幸隻是小地震,道觀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小道士不經意間側首看見不遠處的泰山之巔,隱然覺得有些奇怪,發現日夜抬頭能見的山巔似乎和平日裡有些不同。

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再看了一眼。

奇怪,怎的感覺山巔好像矮了些許?

小道士奔跑回道觀,“師父不好啦不好啦,您老人家快來看看,剛才的地震是不是因為神仙來過啊,山巔好像被神仙削了一截,矮了那麼幾公分啦!”

老道士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被拉出來,“瞎說什麼,山怎麼會——”

聲音曳然而止。

好像確實和平日不同。

泰山之巔,今矮三寸。

千裡之外壺口瀑布之下十數裡無人處,大地之母奔騰不歇,渾濁水流一瀉千裡,孕育著兩岸文明,倏然間,似有一柄巨大的透明閘刀落在河裡。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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