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自欺欺人

夜色如同化不開的墨，整座京城都沉寂在雨夜中。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卻心事重重夜不能寐。

桌幾前擺了兩封信，沈閾一動不動的盯著它們，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此刻儘是焦急自責。

他已經把可以派出去的人都派去了常州，可他害怕來不及。

如果可以，他多想也去常州，但他如今的身子骨，就算趕到了常州城隻怕也是拖後腿。

風從縫隙鑽入屋子，沈閾感到絲絲疼意，他懼寒，所以才整日裡偎在茶爐邊上。他喝的茶，其實都是藥茶，是為了穩住他的病情，也是為了引人耳目。

他以為，隻要不被人發現，他就還能是原來的樣子。

可到了這樣的陰雨天，到了救命的緊要關頭，他才發現，他就是一個廢人。

他回不到過去，他救不了小九。

他隻是在自欺欺人。

沈閾閉上眼，睫毛輕顫，江寒，你一定要護住小九。

——

從茶樓裡出來，常州城的雨下的似乎大了些。

細細密密，街道地麵上很快便堆積出一個又一個的水窪，涼風席卷，將雨絲吹斜。

江寒看了一眼泥濘的路麵，又低頭看她腳上的繡花鞋，暗暗皺眉，這樣的鞋子根本沒辦法走雨路。

剛才雨小還好些，現在雨下這麼大，她這樣出去雙腳定然會被雨水浸濕。

這樣不行。

他把劍遞給言九：“幫我拿著。”

言九順從接過，以為他還要去做什麼事。豈料下一秒，江寒走到她身前彎下腰，沉聲道：“上來。”

“嗯？”言九臉頰升起一股紅暈，“我自己能走。”

“我背著你。”江寒道，隨後不容她拒絕的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放，言九身子慣性向前傾，整個人就貼在了他的背上。

江寒這才鬆開手，背起了她。

他的背堅硬寬厚，衣服因為剛剛淋過雨而有潮濕的味道，言九的臉沒出息的越來越紅，她撐開傘，打在兩人頭頂，“江大哥，我會一直陪著你。”

江寒的背脊明顯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靜如常，背著言九離開了茶樓，隻是言九未曾看到他的表情，生平第一次，江寒臉上露出了傻子般的笑容。

這天晚上，言九沒有跟蘇三水回蘇府，而是陪著江寒一起在周莫行的家裡照顧他。

次日一早，趙晴得知此事，便同蘇三水一起來了周莫行家裡探望。她本想留下同言九住在一起，奈何周莫行家裡並不大，沒有趙晴住的地方，她便隻能作罷，又跟著蘇三水回了蘇府。

言九已經向江寒把大長公主府上發生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包括她在馬車上醒過一回的事以及她聽到的那兩人的對話。

江寒問：“一開始馬車上就隻有四個人？”

言九：“是。”

又問：“宴會上少了多少人？大長公主有沒有事？”

江寒回道：“六個，無事。”

言九腦海中似是閃過什麼，道：“是否還有逢玉和阿馥？”

江寒點頭，言九遂道：“那天參加宴會的不是逢玉。但阿馥...我不確定她的身份。對，那天在馬車上我覺得有個女人的氣息很是熟悉，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阿馥。”言九的眼神一亮，“這麼說來，那人早就謀劃好了一切，阿馥就是他們放在李尚書家裡的棋子！”

江寒對此事並不太意外，他道：“已經派人去查阿馥的消息，李逢玉的消息也在查。”

儘管江寒這麼說，但言九心底清楚，逢玉隻怕早已經凶多吉少。

想想她真的很痛恨自己，一直覺得逢玉不太對勁，可她為什麼就沒有再多去想一想、查一查呢？

如果她早些去查，早些知道那不是逢玉，而是被人假冒的，也許逢玉還能被救，而不是現在的不知所蹤。

江寒見她神情失落，不由將她擁進懷裡，無聲的安慰著她。

......

夜幕十分，陳潤領著一隊玄字衛趕到了蘇府，這些人都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他們知道自己來遲了，可是再不濟，他們也能為九姑娘報仇!

但是從趙晴口裡，他們才得知，那封信上的人根本不是指的言九，而是周莫行。此時言九和江寒也正在柳福巷周莫行的院子裡照顧他。

眾人精神不由振奮，浩浩蕩蕩的趕去了周莫行的院子去見江寒和言九。

江寒見到陳潤他們到來，微微有些詫異：“沈閾命你們來的？”

陳潤道是，“我等是自願前來。”

江寒眉心皺了皺：“今晚歇一歇，明日一早你們速趕回京城。那人布局這麼久，隻怕真正的目的還是京城。”

陳潤等人自是遵命。

於是一隊人，來了一趟常州城什麼也沒乾，第二天一早又匆匆返回京城了。

好在這兩日裡京城風平浪靜，沒什麼大的動靜。

到了五月初十，袁家和寇家來接人的馬車都來了，他們給蘇三水備了厚禮，然後便接走了人。

於是蘇府中就隻剩下趙晴和蘇三水兩個人。

這是趙晴心心念念已久的單獨相處，但是好景不長，第二日蘇三水便向趙晴道彆：“趙姑娘可安心在府裡住下，蘇某還有些事要辦，今日便要啟程了。”

趙晴心裡失落極了，卻還是笑著送走了蘇三水。

她沒有將心意說出口，她想，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從此天高地遠，他在世間行走，她卻被困於宅院。

趙晴的爹爹這次的決定很令人意外，他竟然沒有來接趙晴回京。隻是給江寒傳信，讓他回京的時候帶著她一起回去。

周莫行遇難之後，江寒便向周莫景傳了信，告知周莫行的傷勢。周家知曉後，立刻便派來了一堆仆從過來伺候。

江寒和言九便落得輕鬆，打算再常州城好好的遊玩幾日再回京城。

不過這小十天來，江寒竟然沒有提出過要離開這件事還是讓言九感到意外，“先前不是說有要事要忙嗎？事情忙完了？”

江寒揉了揉她軟綿綿的頭發，笑道：“沒有。”

言九不由好奇：“那你這幾天怎麼這樣老實的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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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隻有一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