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017-09-05 作者: 天下霸唱
第二十二章

第33章 突圍 (2)

我見老木頭連壓箱底的看家貨都拖出來,忙連聲道謝。 X蔣書記也不客氣,長槍短炮各挑了一支,又灌了一盒子彈。我看了看大部分都是解放前的家夥,雖然經過長期保養,可有一些半自動使起來實在麻煩。我們帶槍無非是提防山上的豺狼虎豹,給自己一點兒安全感。真要是跟民兵隊交起火來,光憑這些裝備一點兒勝算都沒有。

在老木頭的幫助下,我們還繪製了一份較為詳細的地圖。蔣書記一看就說好,老木頭給我們指的這條道,比起他認識的大路要節約路程,要是腳程快的話,天黑之前就能趕到撫仙湖區域。

我們收拾了一下背包,把沒用的東西卸下,暫時寄放在老木頭這裡,老人家還特意換了一支新買的手電給我們。眼下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隻等著查木回來彙報村中的情況。

我們在老木頭家的竹樓裡等了大概半個鐘頭的樣子,一直沒等到查木。四眼為人謹慎,他問會不會出了岔子,查木叫人發現了。我說查木是本地人,咱們的身份也未曾曝光,民兵隊抓他一個半大的孩子乾什麼。話才說了一半,就聽見大門口傳來了“咣咣”的砸門聲。蔣書記一驚,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老木頭“噓”了一聲,抵到門口厲聲問:“什麼人?”

“開門,快開門。姓蔣的在不在裡邊?”那聲音連喊了好幾句,又開始使勁砸門。竹樓上的木板被他敲得幾乎要炸開來。

“你們快走,後門,走後門!”老木頭一邊抵住門,一邊朝我們揮手,蔣書記二話不說抄起東西就朝竹樓後邊跑去。我知道眼下這個情況,隻能跑,要是被逮住了,那必定會連累老木頭一家吃不了兜著走。四眼看了我一眼:“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胖子教過我,這不叫逃跑,叫,叫戰略轉移。”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手提起行李一手拎起長槍帶著四眼從後窗翻了出去。一落地就聽“哎喲”一聲,定睛一看,是個苗人打扮的小夥子。他戴著袖章,背上扛著一杆獵槍,一看見我們就張嘴要喊。我心想壞了,這小子八成是民兵隊的哨兵,剛要拿他,隻見一道黑影從草叢裡猛地躥了出來,“咣當”一聲就將那苗人砸倒在地。

“你看看你們,年紀輕輕的,動作一點兒都不利索。”蔣書記將他的帽子朝後頭一轉,然後指著地上的人說,“要不是我動作快,咱們早就暴露了。”我怕他嗓門太大,引來追兵,隻好一邊把他朝草叢裡推,一邊誇他是位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好標兵,堪當全國書記的典範。

老木頭家的竹樓,就在月苗寨邊上,離寨上的碉堡圍牆大概有四五百米的距離。現在是晌午時分,太陽高照,我們從草叢裡走反而更加容易暴露目標,不過此刻村中到處都有追兵,我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碉樓上的民兵看見,拖著他們二人一路沿著向老木頭事先指好的路線跑。老木頭說過圍牆下有一處洞口,是供泄洪時使用的。他曾經給泄洪口做過柵欄,那個地方是整座碉堡最為脆弱的環節,隻要將木柵欄卸開來就能鑽到外麵去。這個工程是他親自做的,泄洪口的位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我們沿著他畫的路線圖,穿過草叢來到了牆下,很快就發現了一處被青苔覆蓋住的洞口。我們三人貼著圍牆,頭頂上就是碉樓的瞭望口。這個時候,隻要有人往下一低頭,我們立馬就會暴露。我讓四眼和蔣書記先閃到邊上,自己將迷彩包頂在頭上,然後蹲下身去檢查洞口,將雜草與青苔扯開之後,果然看見一處半米高的木柵欄。柵欄的另一頭黑黢黢的,散發出一股下水道的惡臭,想來就是老木頭當年負責監工的泄洪口。我皺著鼻子,伸手掂量了一下,抓住柵欄兩端使勁拉扯了一陣,不想那玩意兒紋絲不動。我真不知道該誇老木頭手藝好,還是罵他壞了我們的大計。

“怎麼回事兒?”蔣書記一邊探頭觀望四周,一邊朝我靠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抓頭道:“老木頭這是要害死我們啊,你看這木頭樁打得有多結實,光靠人力哪撬得開。”

我說人家既然指了這條路,那肯定是有竅門在的。隻可惜那群人追得太猛,老木頭沒來得及交代而已。

“那現在怎麼辦?”四眼將他懷中的背包拉了一道口,“我剛才出來的時候,順了點*,要不……”

“打住哎,兄弟。*?”我把他那包搶過來一看,滿滿一包*,少說也有十來枚。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人不可貌相,彆看四眼平時裡斯文,有時候做起事來,比我們虎多了。“這個計劃不行,這一響轟下去,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哪兒。跟衝正門、奪高地沒什麼區彆。他們去老木頭家也隻是例行搜查,我們這裡動靜太大,反而會害了他。你們兩個都過來,咱們一起拉,這東西少說也有二三十年的光景了,再結實也禁不住我們大男人一塊兒發力。”

這個時候,遠處的寨子裡已經傳出了雞飛狗跳的聲響,想來那些民兵正在進行大範圍搜索。蔣書記一看情況不對,隻好挽起袖子蹲在我邊上。

我們三人以半蹲的姿勢,沉下了腰身,我低喊了一聲,三人同時發力,咬緊了牙關將柵欄朝自己的方向使勁扯,木製的柵欄不斷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我憋紅了臉,腳下硬是蹭開了一層薄土。

我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急忙深吸了一口,將肩膀朝後拉。“哎喲不行了!”蔣書記忽然撒開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憋死我了,憋死了。”我差點被他給氣死,使勁歸使勁,你不會換氣啊?

四眼也跟著鬆了手,他擦了一把汗,邊喘邊問:“拉不動怎麼辦,踹吧?”

我點了點頭,叫他們閃到一邊,我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衝上前去就是一腳。本以為要被撞個頭破血流,沒想到那一腳下去竟如同踩在了棉花地裡,我整個人朝前一趴,直接摔進了泄洪口。

“我**,這破門是用推的!”我趴在臭水溝裡欲哭無淚,敢情三個人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全都白搭。這鬼柵欄輕輕一推就開了,真不知道老木頭是不是故意耍我們玩,也不交代一聲。

四眼跟書記一看門開了,立刻彎身鑽了進來,四眼掏出了手電,問我有沒有受傷。我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來,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了腳步聲。想來是剛才摔得太猛,柵欄被我一腳排開驚動了碉樓裡的人。蔣書記本來就是個風中的野兔,此刻一聽上頭有動靜,嚇得推著我的屁股就往外跑:“快快快,咱們被發現,哎呀呀,民兵隊各個都是神槍手,咱們快跑。”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寨子裡很快就響起了槍聲。我連滾帶爬從汙水裡頭站了起來,將四眼和書記推到了前麵:“你們先走,我殿後。”

蔣書記也不客氣,接過四眼手中的電筒,一馬當先踩著齊小腿深的汙水奮力向前跑去。我回頭看了一眼,洞外的草垛子裡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有人追了上來。我二話不說,將四眼推向前,然後轉過身,將木柵欄扶了起來,頂回了洞口。

“前麵的人,給我站住!”草叢裡忽然撲出一個大漢,他麵目猙獰,手中握著王八殼子。大概是因為外麵光線太強,洞中黑暗。他隻好眯起了眼睛朝我叫喊,“快滾出來,老子要開槍了!”他的漢語極不清晰,口音很重。我哪裡有閒工夫聽他廢話,裝好了柵欄立馬轉身就跑。那家夥“噌噌”兩下躥了上來,繼續威脅說要開槍。我頭都懶得回,老子最瞧不起這種光打雷不下雨的,子彈是你的,要放就放,老這麼吆喝算怎麼回事兒。我要是被你這副熊嗓子喝住了,那乾脆彆當摸金校尉了,回家開田得了。

泄洪洞裡頭積了不少汙水,一直淹到小腿肚子。汙水平添了阻力,我跑起來十分費勁。四眼原本在我前頭,他不時地回頭看我,示意我抓緊。此時我身後傳來了“砰砰”的槍響。我被嚇了一跳,緊忙縮緊了身體,但腳下卻不敢等,這種生死關頭,哪怕慢一步都有可能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我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看,那幾個苗人已經追到了柵欄口上,有兩個正在使勁拽門,帶頭那個將手伸過了柵欄上的縫隙,一個勁地放黑槍。好在洞中黑暗,他無法瞄準,隻能昏天黑地亂放一通。我到最後幾乎是手腳並用,滿臉臟水好不容易鑽出了泄洪洞。我才從洞中探出半個身子,就被人拎著衣領一把揪了出來。外頭陽光明媚,照得我睜不開眼,我看了看將我拖出來的人,迷惑道:“四眼,你被人打了?才多大會兒工夫,臉怎麼腫了?哎,好像個子也高了。”

“我呸!你腦子叫門夾了,連你胖爺爺都不認識了!”

此話一出,我渾身抖了一下,伸手一揉眼睛,我**,真是胖子!

我激動萬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太突然了,這個喜悅來得太突然了。我幾乎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老胡,你怎麼搞的,挖煤啊?”胖子指了一下我臉,又朝我身後的泄洪洞看了一眼,“這洞挖得有水平啊!嘖嘖嘖,想不到你離開摸金崗位這麼久,專業一點兒沒落下。”

“少他媽扯淡,這麼大一洞,能是我挖的嗎,這是月苗寨的泄洪洞。你怎麼在這兒,s h i r l e y 楊呢?”我看了一下四周,這裡是一片密林丘地,四周有高大的熱帶植被遮擋,算是比較隱蔽的露營點。不過此地離月苗寨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兩人不是昨天夜裡就跑了嗎,怎麼還會寨子附近徘徊?

“彆提了,一提我就上火。”胖子朝我擺手,“那群蠻夷野苗真不是個東西,漫山遍野地放槍,我跟楊參謀被追了一夜,這才想起了一個深入敵腹的巧法子。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繞回來。你媳婦勘察地形去了,回來準備第八次反圍剿。”

“彆圍剿不圍剿了,後麵的追上來了!”蔣書記蹲在洞口,一臉便秘的痛楚,“你們聽聽,有聲音。民兵隊追上來了!”

“我**,這幫孫子。你們也被堵了?”

我點頭,抄起家夥,對胖子說:“一言難儘。這事以後再說,現在咱們一人守一邊,保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蔣書記見我們拔槍,表情立馬蔫了,他搖頭說:“我看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咱們雖然不承諾放棄武力,可和平談判的機會還是要給人家的。萬一演變成民族矛盾問題,我不好交代啊!”

“拉倒吧你。”我噓了蔣書記一聲,叫四眼將他拉到一邊,“刀架在脖子上的事,你還妄想人家跟你坐下來喝茶聊天談理想。對付這幫不講理的蠻主,就得硬乾。”

胖子大概是憋久了,一看有架打,比誰都有熱情。他衝蔣書記比畫了一下:“你跟美帝講過道理嗎?跟鬼子聊過人生嗎?拳頭不硬誰聽你的?待會兒咱把那群孫子打趴下了,你愛怎麼談都成。”

說話的工夫洞口響起了兩聲槍響,我知道他們這是在做試探,怕遭人埋伏。我立刻揮手示意大夥散開來。四眼按著蔣書記,躲在了遠處大樹下邊。胖子跟我一左一右,埋伏在了樹林裡頭。

我趴在地上回憶了一下,那隊民兵大概有五六個人,帶頭的是那個說話含糊不清的大漢。現在我們打的是伏擊戰,隻要能夠先聲奪人,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將帶頭出洞的人逮住,後麵那幾個不知道外邊的情況,必然作鳥獸散。所以這第一槍一定要打準、打狠,最好能打得那家夥哭爹喊娘,撅起屁股滾回去,免得我們再花工夫去對付剩下的人。

我們這邊各個屏息凝視,光聽著泄洪洞中撲水的聲音,槍聲很快停止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知道這是有人要出來,立刻屏住了呼吸,瞄準洞口。

不一會兒就看見帶頭的苗人鬼鬼祟祟地從泄洪洞裡鑽了出來,他前腳剛踏出洞口,我立刻扣動了扳機,不打人,光打腳。隨著我一聲槍響,胖子那頭也打起了槍。四眼和蔣書記不忘在遠處幫腔,一時間整個凹地裡頭槍聲遍野,做足了疑兵的陣勢。那苗人被我打中了腳,一下子癱軟下去,四下密集的槍聲嚇得他丟下了手中的獵槍,一頭撲回洞中。我追至洞口又狠放了一槍,裡邊連半點反擊的聲音都沒有,隻聽到一群人哭爹喊娘的叫罵聲。

蔣書記在月苗寨一直沒什麼說話的地位,平日裡被土司家的人欺負得夠戧,今天總算逮住了機會。抄起家夥一通甩打。我說你悠著點,彆把整袋子彈都浪費在這裡。他大笑了一聲,直呼痛快。胖子搖搖頭:“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瞧蔣書記這樣,我總算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話一點兒沒錯,真理。”

我料想這群人回去之後必定要再搬救兵,就招呼大家收拾東西往撫仙湖方向撤退。沒走兩步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老胡,你可等死我了。”

第34章 白眼翁

我回頭一看,正是許久不見的shirley楊,她穿著一身衝鋒衣,頭發高高地揪在後腦勺上,手裡握著一柄手槍。

“我一聽見槍聲就趕回來了,聲音那麼密嚇死我了。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她光顧著跟我說話,一時間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蔣書記。後者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吸引了shirley楊的注意。她一看見蔣書記心中就明白了七八成,知道我和四眼在月苗寨受了困,剛和書記逃了出來。

“實在不好意思,是我們連累了你。”她握住蔣書記的手充滿歉意地晃了一下,而後再度詢問起我們的情況。我將在陽山遇到的事情給他們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了一番,聽得大夥目瞪口呆。期間我不時向四眼使眼色,要他配合,不過大律師沒有半點表示,全靠我一個人自說自話。

等他們把要問的都問了,我總算有時間靜下來,聽shirley楊說一說她和胖子是如何大鬨月苗寨的事情。胖子扛起從苗人那裡繳獲的軍火,高唱勝利會師的紅歌,一派慷慨激昂的先驅模樣。自從南京一彆之後,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到他們,雖談不上生離死彆,但那種感覺就好比少吃了一頓飯、少喝了一口,反正就是渾身不對勁。胖子沒聽我感慨完就拍大腿說:“壞了!你這是老婆奴的早期並發症啊,老胡,你這輩子可算是完蛋了,徹底栽在楊參謀的星條旗下了。”

shirley楊笑了一下,她看了看蔣書記,然後慢慢向我講起分彆之後的經曆。他們兩人離開南京之後,一路南下到達了雲南的省會城市昆明。兩人在當地的民俗館調查了一番,對雲南地區的施蠱習俗進行了大致的了解,隨後就馬不停蹄地進了江城。

“我們原本以為,像白眼翁這麼出名的人物,應當各個都知道。

沒想到整個江城縣居然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這個名字。我仔細一想,‘白眼翁’不過是一個諢名,我們手頭也沒有他的照片,無名無姓的實在很難調查。天無絕人之路,後來我們總算在一家酒樓裡打聽到了一點兒風聲。一位月苗寨的獵戶透露說他曾經聽寨裡土司提過這麼個人,好像是個用‘藥’的。我們當時很激動,也顧不上等你們,第二天一早就跟著獵戶進了山。一連走了三四天。這才到了月苗寨。”

胖子嫌shirley楊講得慢,他急於表現自己在土司家的光榮事跡,接過話頭說:“咱們到了月苗寨之後,先碰上的就是這個老蔣。我跟他談了幾句,發現是個不錯的老同誌,根正苗紅的挺像那麼回事兒,就勞煩他引薦去找那個什麼土司。老實說啊,依我的意思,那個什麼土司早該廢了,這都什麼年代了,中美都要搞通婚了是不是?”

我讓他彆扯話題,繼續說土司家的事。他“哦”了一聲,又說昨天晚上在土司家吃飯,席間雙方聊得還挺歡,直到shirley楊提到想要找白眼翁的話題。老土司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沒看見那色兒,嚇死個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那是要屍變呢!”胖子嘟囔了一下,“我看情形不對就拉著楊參謀撤了,兩人一合計就策劃了一個夜襲土司宅的方案。當然了,計劃大部分是我決定的,老楊同誌隻負責局部細節,比如進去之後如何逼土司開口。”

蔣書記聽著我們的對話,不時地發出抽泣和驚歎,搞不清是想誇咱們還是罵咱們,既然分不清楚,我全當他是在致敬。

“後來呢?你們兩個造反派怎麼把人家房子點了?”我一向不讚成擾民,即使是殺狼土司這種硬充大尾巴狼的刁民。

“形勢所逼,絕對是形勢所逼。這要換成是老胡你,指不定就把人家炸沒了,動靜比我還大。”胖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放火燒屋的罪魁禍首是我一般。

shirley楊拍拍他,對我說道:“我們挖進了土司大宅,原本隻是打算乘夜將土司綁了盤問幾句,不想卻聽到土司與他兒子的對話。你猜怎麼著,他果然知道白眼翁的下落,隻是不知緣何要對外人隱瞞。

他那個兒子與我們一樣好奇,就問他白眼翁是什麼人。土司說得很隱晦,隻說那是一個瞎老頭,幾十年前從撫仙湖上逃出來的,原本是瘋狗村的神巫。我本想繼續聽下去,誰知道這個胖子,他一個噴嚏把我們給交待出去……”

“這可不能怨我,”胖子見我們都在看他,立刻為自己辯解,“打洞要花力氣吧?出了力氣總要流汗吧?晚上冷,風一吹,噴嚏自己就來了,不受控製啊!我也是沒辦法。”

“好了好了,總之你一看暴露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追出來的土司兒子給打了,對不對?”

“這個,是他先動的手。我完全是出於正當防衛,不信你可以問楊參謀,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孫子先拔的槍?”

“你有理,全世界的真理都掌握在你手裡。”我朝胖子比畫了一個大拇指,又問,“那乾嗎還要燒人家房子,連累到鄉親們怎麼辦?”

“這個不能怪他,火是我放的。”shirley楊挺起胸膛站了出來,“當時對方人太多,大宅裡一下子冒出來十幾條槍,我們隻好挾持了土司父子退回主宅。我趁亂放了一把火,擾亂了民兵隊的視線,這才有機會逃了出來。”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倉促之間兩人逃出了月苗寨,尚未來得及弄清楚撫仙湖的位置,卻叫民兵隊追得漫山遍野地跑。最後不得不繞回月苗寨避難,這才遇上了我們幾個剛從泄洪口裡逃出來的難兄難弟。

聽完他們的描述我大致了解了昨夜的情況,土司大動乾戈要抓他們,肯定不隻因為自己的兒子挨了揍那麼簡單。我問蔣書記當年瘋狗村可有幸存下來的人。他回憶了一番說:“我到江城的時候,這事已經過去好一段日子了,從坊間傳聞來看,一個都沒有逃出來,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說:“看來這個白眼翁是瘋狗村裡唯一的幸存者,殺狼土司並不想彆人知道他的存在。照理說,瘋狗村月苗寨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兩碼事。他為什麼要掩飾白眼翁的存在,居然還為此大動乾戈,對一個政府工作人員下手?我看土司與白眼翁,甚至是瘋狗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聯係。”

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們隻是來雲南尋找白眼翁,向他請教圓形蟲的事情,想借此尋獲一點兒神秘老頭的線索。不料一波未平,一浪又起。倒叫我們牽扯出一樁解放前的迷案。胖子他們並不知道撫仙湖的傳說,聽名字隻當那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旅遊景點。當我把撫仙湖鬨僵屍的傳說,以及瘋狗村憑空消失的故事告訴他們之後,兩個人立馬來了精神。尤以胖子最為亢奮:“哎,這麼大的事。你說那村子是咋弄的?湖底下是不是有古墓啊!我來之前可聽說了,古滇王的墓到現在還沒個著落,你說有沒有可能……”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冥器?咱們不是說好了,金盆洗手封鏟封符了嗎?哎,等等,你脖子上掛的那是什麼,我怎麼看著眼熟……好小子!你又把摸金符掛上了!”我追著胖子要打,他反擊道,“我就那麼點個人愛好,君子不奪人所愛。胡八一,你要是再這麼婆婆媽媽小心胖爺跟你翻臉,把你插隊時候,跟隔壁村小花的那點故事都抖出來。再說了,你那塊我不是還給你了,你敢說你沒帶?哎,你看,shirley楊站起來,嘿嘿。”

“好了好了,也不看地方。我看你們兩個湊在一起,除了瞎胡鬨就沒半點正事。”shirley楊將我攔下,勸說道,“咱們眼下,先要突破包圍圈,殺到外麵去。下一步才是尋找撫仙湖白眼翁的下落。”

我說這個你放心,有老木頭畫的地圖,找撫仙湖不是難事。至於那些野雞兵就更不是問題了,打遊擊戰是我軍的優勢項目。這期間四眼一直沒有說話,我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他推了一下眼鏡說:“我在想馬幫的人,他們去撫仙湖找楊二皮,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還有那個殺千刀的楊二皮,他不是因為中了毒蠱被人要挾送貨去撫仙湖嗎?那地方早就荒廢了,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除了白眼翁當地再無他人,又聯想起白老頭的職業……

難道對楊二皮下手的人,居然是他?

四眼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兒,他麵色嚴肅,不無擔憂道:“薛二爺並未說與白眼翁交熟。我們對此人了解不多,隻是一相情願地以為,他是個老學究、老研究員。可從土司那裡聽來的消息看,這個白眼翁原本是瘋狗村的巫師,又是僵屍事件唯一的幸存者。算算年紀也有一把老骨頭了。你們難道不覺得,一切都很吻合?”

我心頭一驚,知道他想什麼。這個假設太過大膽,以至於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shirley楊眼神一變,尖聲道:“他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神秘老頭!”

想不到繞了一圈,我們居然回到了原點,我一時間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將隊伍立刻開往撫仙湖。好在shirley楊和四眼都有冷靜過人的分析能力,他們一把拽住我說這事急不得。

“這有啥好等的。真要是那個老王八,他媽的,老子一屁股坐死他!”胖子在印加神廟吃過老頭的虧,一直記恨在心。眼下聽說仇人就在撫仙湖,恨不得插了翅膀飛過去啃下他幾塊肉才過癮。

四眼解釋說:“我們對這個白眼翁並不了解,現在僅僅是幾條模糊的線索,並不能說明他就是和竹竿子一起行凶的神秘人。你這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找上門去,萬一不是,那不是給人家看笑話嘛!即便真是他,對方手段高明,又善於使蠱,我們如果不做好完全的準備,那就等於羊入虎口——自尋死路,送上門去給人家宰。”

蔣書記不知道我們在美國的遭遇,隻當我們是去尋仇。他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手中畫著十字。我說你這是拜的哪家神仙。他哼了一聲:“我們黨員都是無神論者,早知道你們是去處理私人恩怨,我何苦跟著你們鑽林子。有這個時間,我早就到隔壁寨裡求援了。”

“你這話可不厚道。”我拍了拍蔣書記的肩膀,“要是沒有我們,你連月苗寨都出不了,還能上哪求救去,再者說誰告訴你我們是去尋仇?我找那位白眼翁不過是探討一點兒學術知識,專業的東西,書記你既然什麼都不懂,那更應該謙虛,少在那邊瞎摻和。”

蔣書記將信將疑,我隻好拍著胸脯向**保證自己的清白。

“現在扯這些都是白搭。”胖子啃了一口乾糧,轉頭問我,“走了這麼久,離撫仙湖還有多遠?”

我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剛才光顧著跟大夥交流信息,居然沒注意腳下的路程。這會兒拿起地圖一看,頓時傻眼了:“我**,咱們到了!”

“啊?扯淡了吧!”胖子奪過我手中的地圖,上下翻轉,“咱們走了兩個小時的路,已經到了?那這個撫仙湖未免也太近了點吧。簡直就是月苗寨的郊區嘛!”

為了確定沒有走錯路,我特意選了一棵高大的樹木攀爬上去,隻上到半米高處,就看見遠處波光粼粼,一道碧深的湖水在陽光的反射下,赫然映入眼眶,深深地刺傷了我的眼睛。我轉身跳下樹,激動地告訴大家:“撫仙湖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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