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夏妖女

2017-09-05 作者: 天下霸唱
第七章 西夏妖女

1

毛烏素沙漠,蒙古語意為“壞死的水”,近幾百年來,人跡罕至,但也從來沒聽說有人在這地方見過ufo!

縱是飛鳥或飛機,它也不會懸於高空一動不動,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大驚小怪,瞪大了眼往天上看,想看個究竟,但相距太遠,怎麼看都是一個動都不動的小黑點。 X

雪梨楊帶了望遠鏡,她從背包中掏出來,調整焦距往天上看:“是……鷹!”

我接過望遠鏡看過去,真是一頭蒼鷹,釘在天上似的懸於高空。

胖子說:“嚇了我一跳,鷹在上邊乾什麼?逮兔子?”

我說:“這地方哪兒有兔子,連耗子都沒有。”

大金牙好奇:“彆說沒耗子了,草都沒有一根。那這鷹吃什麼?”

我說:“吃死人唄。”

大金牙說:“那是禿鷹,吃死屍,問題是哪兒有什麼死人?它是不是想等咱哥兒幾個曬死了下來搓一頓?”

胖子罵道:“這他媽扁毛畜牲,可惜離得太遠,不然一槍給它崩下來,看看誰吃誰!”

我說:“可以讓大金牙躺在地上裝死,把鷹引下來。”

大金牙順勢往地上一躺說:“還用裝嗎?我大金牙如今跟死人還有什麼兩樣?再曬下去,我都快被烤成人乾了我!”

雪梨楊手舉望遠鏡說:“不是吃死人的禿鷹,你瞧它身上好像有東西。”

我接過望遠鏡又再次看了看,高空上的飛鷹金光閃閃,原來在鷹爪上戴了金距。隻有獵人放的獵鷹才會有金距,給獵鷹的鷹爪上佩戴金距是古代貴族進行鷹獵時的習慣,當年蒙古人征服中亞時就有“一匹好馬也難換一隻好鷹”的說法,一隻上好的獵鷹還要配上一對金爪,那可不是一般獵人用得起的。凶悍的獵鷹帶上金距,遇到野狐、勁狼、黃羊之時,從高空呼嘯而下,可以輕易撕開它們的皮毛。如今這年頭鷹獵已極其罕見,何況是給鷹爪佩上金距?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上,這隻獵鷹究竟是什麼人放的?

胖子懷疑:“那是有獵人來沙漠裡打黃羊?”

我說:“可這麼荒涼的地方,早沒黃羊了!倒有可能是去西夏地宮取寶的盜墓賊。”

胖子說:“高檔啊,倒鬥的都配上鷹了,再來隻王八,那就海陸空一體了!”

雪梨楊說:“盜墓賊利用獵鷹跟蹤我們,隻怕來者不善!”

我心想那準是衝著我們手中的西夏金書來的,進了沙漠十有**會碰上盜墓賊,躲是躲不過去,但是我們勢單力孤,應當儘量避免與對方展開正麵衝突,而且大風沙就要來了,再不走可就要被埋在這兒了!

沙漠中無遮無攔,一旦風移沙動,極有可能被埋在下麵,憑你有多大本領也難逃活命,所以一定要找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但是四周儘是漫漫黃沙,根本沒有可以避風的去處。

雪梨楊用望遠鏡往周圍觀察,手指著西南麵:“你看那是什麼?”

我接過望遠鏡一看,遠處似有一道沙山,猶如一道黃線,逾出地平線,齊齊整整的,橫亙在沙海儘頭,我心中大奇:“那是個什麼東西?”

我還沒看清是什麼,藍天和黃沙的邊際已經模糊起來,風沙從西北方向洶湧而來,如同一條卷起妖霧的黃色巨龍。

雪梨楊說:“風沙來得好快!”

我衝他們一招手,說:“彆看了!趕緊走!到那邊的沙山下邊躲一躲!”

大金牙搖搖晃晃地跟在最後:“胡爺,我實在就走不動了,現在這兩條腿,就跟灌了鉛綁了鐵似的,拉不開栓了,風沙這不還在天邊兒麼?離得這麼遠,我看且刮不到咱這兒呐,您瞧這太陽,不還明晃晃的嗎,歇會兒再走不成嗎?”

我嚇唬他說:“歇什麼,再歇命都沒了!”

胖子罵道:“大金牙這孫子,跟他媽縮地王八似的,一提要走就趴窩!”

大金牙說:“王八還有個殼呢,我可就這層人皮,擋不了風也擋不了太陽。”

胖子說:“你那層皮厚得跟城牆拐角兒似的,拿銼刀都銼不下來,你還怕風吹日曬?”

大金牙見胖子背了背包真要走,還把他的水壺也揣了進去,忙求胖子說:“胖爺,你念在咱們哥們兒弟兄一場,背上我一起走吧,我也為黨國立過戰功啊,你橫不忍心看我在這兒成了乾屍了,以後放博物館裡給人參觀吧?”

胖子說:“好兄弟,講義氣,借錢沒有,幫事兒不去,拜拜了您呐!”

大金牙繼續求道:“胖爺,您背我這一回,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趕明兒個回了北京,我給您當牛做馬,上香敬茶!”

胖子啐道:“呸,會說人話嗎?你見過給活人上香的?”說完背著包跑得遠了。

大金牙慌了,又轉過頭來對我喊道:“胡爺,您可不能不管我死活啊!”

我趕緊裝作沒看見,對雪梨楊說:“快走,胖子背著大金牙,跑得跟長了膀子似的!”

大金牙一看沒轍了,誰都指望不上,不得不拚了命跑起來。

四個人在沙漠中越跑越吃力,吃飽了沙子喝飽了風,那也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到沙阪下方,才發現這個沙阪比在遠處看要高很多,三丈有餘的一個斜坡,齊整異常。此時情況緊迫,眾人不及細看,奮力登上沙阪,遠處沙塵卷起的黃雲正在迅速逼近。

眾人在沙阪上往周圍一看,心頭均是一震!這沙阪竟是一個巨大的圓環形沙山,如同飛碟降落後留下的痕跡,整齊巨大得讓人感到詭異。整個圓環僅在正南方有一個缺口,相對比較齊整,西北方則有一個很大的豁口,想來應該是被風沙破壞所致。放眼望去,沙阪中儘是平整的黃沙,好像一個盛滿了黃沙的大圓盤一樣。

胖子登高望遠,見形勢開闊,胸襟爽朗,於是一手叉腰,一手舉高,擺出一副首長派頭,正待作勢指點江山,怎知一腳踩到了反斜麵上,立足不穩,順著沙阪滾了下去,這一滾就收不住勢,直接滾到了沙阪底部。才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這個人就突然不見了。我大吃一驚,沙盤中除了沙子就是沙子,什麼也沒有,胖子被大沙盤吞掉了不成?

我和雪梨楊、大金牙三人都驚呆了,如果說這巨大的沙環將胖子吃了,那也吃得太快了,怎麼連個骨頭也不吐?胖子是什麼人,他上山下鄉革過命,改革開放分過贓,專注吹牛逼三十年,從來都是他占便宜沒吃過半點虧的主兒,怎麼不明不白地沒了?我和胖子從來都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撒尿都往一個坑兒撒,胖子要是死了,我是不是該難過一下呢?好歹該有個表示不是?

按說我是該難過,可一時半會兒在思想感情上還醞釀不出這個情緒,因為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太不可理解、太難以置信了!當時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立即衝下去把胖子從流沙中挖出來,他人胖耗氧量也大,一時半刻還憋不死,埋時間長了可不好說。

沒等我下去,大金牙突然抱著我的腿,他鬼哭狼嚎,大放悲傷:“胡爺,胖爺沒了!你說咱哥兒仨好不容易捏到一塊堆兒,還都挺對脾氣的,這還沒發上財呢,他怎麼說沒就沒啦!再說,他包裡還有我兩壺水呐!這不坑人嗎這不!”

我一把推開大金牙,得趕緊下去把胖子掏出來看個究竟。

雪梨楊也十分吃驚,但她一貫冷靜,一抬手將我攔住,先扔了一個背包下去。背包滾落下去,並未被流沙吞沒。雪梨楊一指背包掉落的位置,我明白她的意思是那個地方可以落腳,當即提了一口氣,從沙阪上滑了下去。

雪梨楊和大金牙也從後麵跟了上來,站住腳步,定睛一看,背包旁邊的沙子上有一個大窟窿,兩邊細沙不住地往下滑落。我們這才明白,下麵不是流沙,而是一層沙殼,胖子從上麵滾下來,將沙殼砸了個洞,直接掉了下去。我忙從背包中取出冷煙火信號燭,劃亮了往洞下一扔,洞中立馬亮了起來,隻見胖子四仰八叉地摔在下麵,洞口的沙子落下去已將他埋了一半。

我急忙用飛虎爪順著洞口下去,伸手將被沙子埋住的胖子拽得半坐而起。隻見胖子口鼻中全是沙子,話也說不出,僅有兩個眼睛對我亂眨。

此時大金牙還在上麵哭嚎,“哎喲,我的胖爺啊,你死得太冤啦!你冤過武穆風波亭,慘過竇娥六月雪啊,歎英雄……生離死彆……遭危難……”

胖子使勁吐了吐嘴裡的沙子:“怎麼還他媽唱上了?”

我見胖子沒有大礙,覺得腿都軟了,順勢坐在了沙地上,又想看看這巨大的圓形沙環是個什麼地方,何以砸出這麼大一個洞?

還沒等我往周圍看,胖子忽然說:“老胡你怎麼背了個大姐啊,你想學雷鋒?”

胖子掉下來的這個洞窟深約丈許,四壁都是土坯,由於封閉了很久,空氣並不流動,致使晦氣淤積,剛一進去嗆得人睜不開眼,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怪味兒,風從上方吹下來也散不儘。我以為胖子掉下來之後摔蒙了,說什麼我背了一個老大娘,不過聽他這麼一說,我不免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看,隻見在我後邊,真有一個貴婦正襟危坐,麵部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見血管紋路,隻不過血液呈現暗紫黑色,服飾鮮明,穿得紅是紅,綠是綠,頭上有駝絨氈帽,配以鳥羽頭飾,腳下是一雙紫黑色長靴。

貴婦端坐在土坯牆下,雙目空洞,看來不是活人。我用手一碰,女屍就順著土坯牆倒了下去,身上華美鮮豔的衣服轉眼變成灰色。而在這個貴婦乾屍的側麵,還有兩個小孩,似乎是她的孩子,也變成了乾屍,但從服飾上看不出具體是哪朝哪代。

我覺得十分意外,流沙之下為什麼會有古屍?胖子掉進了一個墓室?

胖子:“真該胖爺我吃倒鬥這碗飯,摔一跤都能掉進土窯兒。”

我心想:“這是古墓嗎?按說這大小結構都和墓室相近,但是這些死人怎麼都坐著,沒有棺槨?”

大金牙見我們半天不上去,又聽我們說下邊是什麼墓室,趕緊下來看個究竟,雪梨楊出於好奇,她也隨後下了墓室。大金牙一下來,就給胖子請安:“胖爺,您平安無事吧?”

我和雪梨楊沒心思聽他們在一邊胡扯,打開手電筒,往四下查看。我們掉進來的空間比較大,還有個土炕,應該是主室。隔壁還有兩個小一點的側室,其中一個一進門,就可以見到門口趴著一個乾屍,身上穿著粗麻布的衣服,沒有那位貴婦和兩個小孩這麼講究,應該是個仆人之類的,好像正在往外爬。

胖子也覺著不對,他說:“我進過那麼多古墓,可沒見哪個粽子窩是這格局!你們瞅瞅,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還有旁邊這木箱子,裡邊還放著衣服呢,明器真夠全乎的!”

我一看還真是,木箱裡還疊放著整整齊齊的絲綢衣物,色彩鮮豔,可在看到的同時,色彩又迅速轉灰。

大金牙東嗅嗅西嗅嗅,說道:“鍋碗瓢盆一樣不少,就是沒幾樣值錢的。”

我往他麵朝的方向看了看,那邊是擺了幾件彩繪的陶器和瓦罐,不過瓦罐裡的穀物一碰即碎。

墓葬之俗,講究事死如事生,墓主人生前的起居所用,同樣會放在墓室裡供鬼使用。墓室中不置棺槨,這情況並不是沒有。這可能和坎兒溝的西夏墓葬群一樣,也是一個墓室。

我正胡思亂想,但聽得外麵風如潮湧,如同鬼門大開,無數孤魂餓鬼蜂擁而至,眾人就知道風沙到了!

抬頭這麼一會兒,洞口的天光一下子暗了下來。

大金牙嚇尿了,他說:“胡爺,趕緊跑吧!彆讓風沙埋在墓裡成了陪葬,墓主又不是什麼西域美人兒,娃都有倆了,又沒什麼值錢的明器,死在這兒可太不值了!”

雪梨楊對我說:“這可不像墓室,應該是古代常見的民居,也許千百年前的一場大風沙將這裡埋了,導致土坯屋舍中的人活活憋死在了家中。”

我說:“那麼想的話,周圍應該還有彆的民居,難道那個巨大無比的圓環形沙盤,是一座古城的城牆?”

雪梨楊說:“很有可能,我們先出去,到西側城下躲避風沙。”

無論這土坯屋中是墓室還是民居,這地方都躲不了人,風沙一來準得埋住,我們可不想葬身於此,立即用飛虎爪上去。剛從黃沙下出來,風沙已從圓沙古城的西北方缺口呼嘯而至,播土揚塵,形成了一陣強似一陣的旋風,能見度迅速降低,但在與此同時,大片房屋的輪廓逐漸露了出來。誰會想到在這樣黃沙之下竟埋了一座城池,想當年也是人口密集、駝隊往來,一百二十行經商買賣,而這一切都已被黃沙吞沒。

我正招呼胖子和大金牙兩人上來,突然聽到一陣轟鳴聲從沙阪上方傳來,隻見一輛沙漠越野車穿過風沙疾馳而下。因為沙阪內側都是一座緊挨一座的民宅,上麵積滿了黃沙,沙漠越野車的重量太重,當時就陷了下去,半截車頭卡在沙洞中。

我忙對大金牙和胖子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出聲。我和雪梨楊合力將胖子和大金牙拉上來。風移沙動,古城各處的屋頂已從流沙中顯現。我們四個人躲到一個屋頂後麵,戴上風鏡往前一看,隱隱約約看見沙阪上麵還有三輛沙漠越野車,最前方的越野車陷進沙洞之後,那三輛沙漠越野車都停下來,陸續有幾個人從越野車上跳下來,大多穿了獵裝,用頭巾遮住麵,也帶著風鏡。帶著繩索一個接一個從沙阪上下來,接應困在沙洞中的車輛。

我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這個人穿了一件黑襖,臉上蒙了麵,可是沒有風鏡,我一見那陰鷙貪婪的目光,不由得牙根發癢:“馬老娃子!你個老驢操的,報應來得好快,兩座山碰不到一塊,兩個人沒有不見麵的,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上次馬老娃子將我們埋在秦王玄宮,等我們從山裡鑽出來,再去殿門口掏他,他已經不見了蹤跡,想不到又在這兒撞見了。正所謂:常吃燒餅沒有不掉芝麻的,常趕集沒有碰不上親家的。前仇舊恨也該做個了斷了。馬老娃子鑽過土窯兒,當過刀匪,汪洋大海上漂來個木頭魚——闖蕩江湖的老梆子,一向心黑手狠,可他既然得了秦王玄宮的明器,為什麼不去吃他一天三頓的臊子麵,跑來這個寸草不生的大沙漠做什麼?”

又往旁邊一看,馬老娃子那個半是徒弟半是乾兒的悶頭愣娃馬栓也跟在他身後,一人背著一口刀子,正慌裡慌張地四下張望。這時一個全身獵裝的女子從沙漠越野車鑽出來,一看身形舉止,不是彆人,正是玉麵狐狸。玉麵狐狸身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同樣沒蒙麵,臉上全是圖騰刺青,黑衣外襯盤花銅甲,手臂上綁著鷹緊子,比玉麵狐狸還要小了幾歲,看背影應該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大姑娘,可一轉身,臉上的獸紋圖騰卻顯得十分猙獰,目中還有豺狼一般凶狠的光芒。由此可見,剛才在天上的那隻獵鷹是她放的。其餘人等均穿獵裝,膚色黝黑,個個全副武裝,身上背著連珠步槍和魚尾彎刀。

據說境外的武裝盜墓團夥,常雇傭驍勇善戰的廓爾喀人。玉麵狐狸手下這些人正是此輩。而連珠步槍則是在1949年之前散落在民間的槍支,樣式較為陳舊。玉麵狐狸的手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有四輛沙漠越野車,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籌劃已久。

我心知玉麵狐狸等人是衝著我們來的,僅僅一個馬老娃子也不好對付,廓爾喀兵更是以一當十,我們不敢打草驚蛇,都躲在屋脊後麵,一聲不發。

湧入圓沙古城的狂風卷起漫天的黃沙,石子沙土一股腦全飛了起來,玉麵狐狸等人無法將沙漠越野車從洞中拖出,隻好躲在另一座屋頂旁,暫時躲避風沙。我心想:“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即匍匐在黃沙中悄悄接近,隻聽玉麵狐狸正在問馬老娃子這是什麼地方,馬老娃子說他也從來沒見過。聽二人對話,應該是玉麵狐狸為了奪取我們手中的西夏金書,一路跟蹤而至,同時請了對這一帶地形較為熟悉的馬老娃子來做向導,那個臉上有文身會放獵鷹的女子——尕奴,是玉麵狐狸的親信,通過飛鷹跟蹤我們到此。不承想遇到這樣一場大風沙,誤入圓沙古城,見到黃沙下埋了如此巨大的一座死城,也不免十分駭異。玉麵狐狸說對方那四個人多半也躲進了城中,看來悄悄跟蹤的計劃是不成了。

馬老娃子說:“如若撞上,不用多說,一刀一個,全宰了。”

玉麵狐狸說:“宰了他們無妨,但是必須先把西夏金書搶到手,否則進不了古墓!”

我想聽聽西夏金書有什麼秘密,冒著風沙又往前爬近了一些。可是圓沙古城中的旋風愈刮愈烈,說話聲都淹沒在狂風的呼嘯聲中。圓沙古城雖然形勢奇異,以巨大的圓環形沙阪擋住了大風和流沙,使城中軍民人等不受其害,可惜由於圓形沙阪西北方塌一個大口子,風沙刮進城中,反而比外麵還要猛烈十倍。此刻,整個古城就像一個大風洞一樣,回旋的氣流將覆蓋古城的黃沙卷到半空,渾黃的沙塵借助風勢在古城中不斷盤旋。一座大約兩千多戶居民的巨大城池,有如被風沙召喚了出來,飛沙走石之中,屋舍道路浮現出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旋風幾乎可以將人卷上天,玉麵狐狸等人抵擋不住酷烈的風沙,準備退進流沙下的一間房屋。馬老娃子急匆匆跟在玉麵狐狸身後,沒承想一腳踩到了我的手上。我心知輕舉妄動,一定會被他發覺,隻好咬牙忍住,趴在黃沙之下一口大氣也不敢出。此時我的頭上和後背均被黃沙覆蓋,按說不會被人發覺,可馬老娃子也不是白給的,一腳踩上去覺得有些不對,低下頭來想看看沙子裡邊埋了什麼東西。

還沒等我有所行動,躲在我後邊的胖子已經沉不住氣了,突然一下從流沙中躥了起來,手裡抓了一塊從屋頂上摳下來的土磚,直奔馬老娃子麵門拍了下去。馬老娃子被胖子唬得一怔,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土磚都拍碎了。馬老娃子挨了這一下,滿臉是血,立刻往後倒了下去。

如此一來,可也暴露了我們的行跡,我忙從黃沙中縱身跳起,再看胖子已經拎出工兵鏟,正要上去給馬老娃子補上一下。但是玉麵狐狸身邊的廓爾喀兵應變奇快,已經舉起槍來對準了我們。雪梨楊手中金剛傘一晃,擋住對方步槍射來的子彈。三個人見勢不好,拽上大金牙,轉頭就跑。

廓爾喀兵舉槍射擊,子彈在風沙中從我們頭上嗖嗖飛過。我看見胖子也背了連珠步槍,心想:“我們也彆光顧著跑啊,兩條腿跑得再快,快得過子彈嗎?這麼一邊跑一邊挨打太被動了,不如殺他一個回馬槍!對方總共才十幾個人,以王司令的槍法,百步之內一槍一個,絕無問題,撂倒一個是一個!”想到這兒,我趕忙給胖子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開槍阻敵。

胖子正有此意,回頭“砰砰”放了兩槍,往前跑了幾步,轉身又是兩槍,我給他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結果往後一看,對方還是這麼多人,我心說:“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子彈都打到天上去了不成?”

此時風沙大作,但是相距幾十步遠,還是隱約看得出對方人數,玉麵狐狸、尕奴、馬老娃子、悶頭愣娃、十個廓爾喀兵,一共有十四個盜墓賊。胖子連開四槍,追上來的還是十四個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要說胖子的槍法在這個射程之內應該至少撂倒五六個,打得好的話,或許可以一槍穿倆,那還不該撂倒五六個,可是居然一個也沒打中!

胖子也傻眼了,還以為是連珠步槍的準星或子彈有問題,一氣之下要將步槍扔掉。

雪梨楊打手勢告訴我們,是圓沙古城中的旋風作怪,雙方距離雖然很近,可是劇烈的旋風和氣流使子彈產生了偏移。

胖子槍法雖準,可子彈一出槍口卻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白白浪費了四發子彈,如今隻有最後一發子彈了,不到緊要關頭,胖子舍不得輕易使用。玉麵狐狸手下的廓爾喀人,個個身經百戰,應該也覺察到了圓沙古城中的旋風會對射擊造成一定影響,可以明顯感覺他們現在正在校正槍口和目標之間的誤差,子彈打得越來越有準頭。

四個人見抵擋不住,埋下頭往圓沙古城深處奔逃。古城中的大量黃沙被狂風卷到半空,白晝如夜,但聽風聲淒厲,如同被活埋在流沙下惡鬼哭嚎,在圓沙古城中反複回蕩。又如同厲鬼發出慘叫,好似成百上千個亡魂在後邊追來,要將誤入此處的人永遠留在這裡,聽來使人驚心動魄。

我跑了一陣,轉頭一望,彌漫的風沙中有幾道手電筒的光束在來回晃動,顯然廓爾喀人正在逐步搜尋我們的蹤跡。對方有十幾條快槍,看身上的裝備甚至有*和*以及對講機,可以隨時進行戰術通訊,一旦讓他們咬住絕難脫身,而且廓爾喀人驍勇無比,個個都是使刀的好手,單打獨鬥我們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何況雙方比對懸殊。雖然玉麵狐狸等人占了壓倒性優勢。好在風沙肆虐,使能見度降到了最低,圓沙古城中土屋密集,道路縱橫,對方想找到我們也並不容易。眾人慌不擇路,亂走一陣,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了。

圓沙古城中風勢太強,幾個人要不是互相拉扯,恐怕已經被卷到天上去了。眾人逃至一處,見到麵前有一個大土屋,逾出常製,比一般的土坯屋大得多,就扒開被流沙埋了一半的屋門,低下頭鑽進裡麵。

大屋不知被埋下了多少年,晦氣嗆得人幾乎透不過氣,我抹去風鏡上的沙土,見腳下有幾個扒沙而死的乾屍,大屋中同樣彌漫了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怪味,屋中積了三尺多厚的沙子,我讓胖子將屋門處的沙子重新填上,以免玉麵狐狸等人發覺異常。

大金牙忙說:“用沙子埋住大門的話,我們不也得憋死在這下麵?”

雪梨楊說:“可以在屋頂掏個洞,追兵隻沿道路在圓沙古城中搜索,看不到屋頂的情況。”

大金牙說:“高,實在是高,楊大小姐也高明!”

這間大屋顯然跟圓沙古城中的其他土屋有明顯區彆,前屋高三丈有餘,屋頂以上好的紅柳為梁。我上去在屋頂上扒開一個大洞,大風刮下來,在這死人墓穴一般的大屋中,終於多了一*氣兒。

眾人打開手電筒往前摸索,裡邊的屋舍規模更大,屋內流光溢彩,擺放了許多精致的金銀器皿,地麵上鋪了紅底駱駝絨毯子,屋頂垂下彩色帷幔。正中端坐一個長須老者,白色胡須都打了卷兒,頭上有黑褐色尖頂氈帽,身著皂底圓領窄袖長袍,腰束白色玉帶,腳蹬鑲嵌獅子金飾的長靴,懷中抱著一個玉匣。容貌安詳,栩栩如生。兩旁斜臥兩個姬妾,服飾華麗,一個手捧黃金酒壺,另一個手捧切肉的青玉匕首,臉上遮了紅色麵紗。三人麵前杯盤羅列,有魚肉果品。盤中的烤魚,好似剛剛才做好,還在冒著熱氣。各色瓜果瑩潤欲滴,剛從枝頭采摘下來也沒有這麼鮮亮。

三個死人旁邊另有一尊白玉酒缸,揭開玉蓋,裡麵的瓊漿玉液在手電筒的光束之下呈現出耀眼的琥珀色,缸底沉著一隻舀酒的木勺。

胖子說:“咱們進了皇宮了,你看這是國王和倆妃子!”

我說:“鬼知道這是什麼國,即使不是國王,最損也是一城之主,反正是位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主兒。”

眾人又渴又餓,見了城主麵前的瓜果、魚肉、美酒,不覺直咽口水。大金牙和胖子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手指所到之處,不是化為灰土,就是變成黑乎乎的一片,急得大金牙直跺腳。

我說:“你們彆亂碰,這座圓沙古城中的死人很奇怪,同樣是被黃沙活埋在了城中,怎麼有的人死狀端詳,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而有的人又想扒開沙子竭力求生,死狀慘不忍睹。”

胖子說:“彆說城中居民扒不開沙子,連盜墓的遇到也沒脾氣,你扒開多少,就流下來多少,要不怎麼叫流沙呢。所以被風沙埋住之後,扒不扒沙子都逃不出去,想得開的大概就坐在這兒等死,想不開的就想找條活路。”

雪梨楊難得同意胖子的觀點:“掙紮而死的大多是奴隸和仆役,端坐等死的那些人,則屬於有較高地位的貴族,或許圓沙古城的貴族們相信,吞沒天地的風沙之災,乃是天神降下的懲罰,他們在最後關頭,選擇坦然接受這個命運。”

我說:“你們彆光同情古人了,這些人已經死了不下幾百上千年了,你們應該想想風沙過去之後黃沙大概會落下來埋住這座古城。如果在此之前逃不出去……”我用手一指端坐在那裡的城主,說道:“這就是咱們的下場!”

胖子說:“風沙持續時間可不好說,那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了,刮一會兒是它,刮上三五天也是它,不過我要是被活埋在這兒,我可得把這些瓜果、美酒、烤魚全填肚子裡,要死也不能當餓死鬼啊。”

大金牙也連說:“可惜,可惜!”

胖子說:“吃是吃不成了,這兒不還有酒嗎?”他揭開酒缸的玉蓋,立時傳出一股奇異醇美的酒香,我在一旁都聞得到。胖子又伸胳膊進去撈那隻酒勺,誰知手抬起來,就跟猴子撈月似的,什麼也沒撈到。再用手電筒往下一照,哪裡還有什麼長柄酒勺。

胖子揉了揉眼睛又看,還是沒有,以為是見了鬼了,怒道:“是不是這城中的死鬼,不想讓胖爺爺喝他的酒?”他東找西找,放出狠話,要捏爆城主老鬼的卵蛋!

雪梨楊說:“你不用找了,木勺在酒中浸泡了千百年,估計和這盤中的魚一樣,在一瞬之間化成灰了。”

我從那女屍懷中捧起黃金酒壺,想象這兩個絕色女子在城主身旁,一個倒酒,一個切肉,過上幾天這樣的日子,再讓風沙活埋在城中那也夠本了。再用手一晃,金壺中的瓊漿玉液還在,我口鼻中全是沙子,嗓子乾得像在冒煙,但我沒有立刻打開來喝,而是把金壺交給胖子。胖子擰開蓋子,使勁用鼻子一聞,美酒異香猶如醍醐灌頂。他一看大金牙在旁邊瞧得傻了眼,口水直往下流。

胖子眼珠子一轉,招手招呼大金牙過來:“看你是真不成了,這酒先讓你喝。美酒越陳越香,喝一口你就成神仙了。”

大金牙感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胖爺太夠意思了!”接過來就往嘴裡倒。

我知道胖子這是冒壞水兒,埋在死城中上千年的美酒,喝下去還不要了人命?當然也有可能,變成了千年陳釀,喝下去究竟是死是活,也得喝過之後才見分曉。

胖子自己不敢先喝,才讓大金牙喝上兩口試試,我和雪梨楊本想攔住大金牙,怎知大金牙渴急了眼,一揚脖兒喝下去兩口,就看他這個人呆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居然從口中吐出一道黑氣,咕咚一下,倒地不起。我上去掐了半天他的人中,才緩過勁兒來。再問他那金壺中的瓊漿玉液味道如何?

大金牙隻說了四個字:“*!”寧可在沙漠中曬成乾屍,他也不想再喝這玩意兒了,真不是味兒!

胖子見這城主麵前的東西吃也吃不得,喝也喝不得,便想撿幾件金銀玉器,塞進背包,他打開那城主抱的玉匣,還以為裡麵有什麼奇珍異寶,可那裡麵隻有幾張羊皮殘卷,他罵了一聲,隨手扔在一旁。我見雪梨楊撿起羊皮殘卷看了一看,她的臉色就不一樣了,問她羊皮殘卷上有什麼?雪梨楊神情凝重:“西夏妖女!”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