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把刀從對方的喉嚨裡拔出來，溫熱的血液噴濺出兩米遠，年輕的侍衛捂住脖子抽搐著倒地。
少年從屍體上跨過去，這是他今夜殺的第十七個人。
周圍的侍衛戰栗著後退，他們身披重甲手持長槍，但無人再敢往前踏一步，每一個上前的人都死了，死在了那個年輕人的刀下。他們無法想象一個少年何以擁有如此懾人的殺氣和冷酷，仿佛殺人如麻的劊子手，那麼多人死在他的手下，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冷靜得像是在殺雞。
“快！殺了他！給我殺了他！”錦衣胖子縮在人牆之後，哆哆嗦嗦臉色煞白，“你們******給我上啊，誰殺了他，我……我給他黃金十銖！黃……黃金二十銖！”
黃金十銖，在城南的黑市上足夠買一家人的性命，還附帶燒一棟房子，在場的這些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這是足夠讓人拚上性命的龐大誘惑，有人蠢蠢欲動了，侍衛們互相交換目光，他們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亡命徒般的凶狠。
“聽著，我隻要後頭那個胖子的命。”年輕人說話了，聲音從蒙麵的黑布底下傳出來，清晰冰冷，“彆擋我的路。”
“你……你給我上！”胖子猛推了身前的侍衛一把，“殺了他我給你金子！金子！”
侍衛深吸了一口氣，衝上去怒吼著刺出長槍。
下一刻他無頭的屍體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順著地磚的縫隙蔓延。
“我再重申一遍。”葉蕭輕輕抖動手腕，把刀刃上的血珠抖落，“我隻要那個胖子的命，但如果你們要陪著他死，我也願意送你們一程。”
侍衛們終於崩潰了，那個年輕人根本就是一把刀，麵對如此龐大逼人的殺機侍衛們的士氣和膽量一齊潰散，黃金十兩確實是大誘惑，但有錢也要有命去花。他們丟下武器，在幾秒鐘內逃散一空，院子裡很快就隻剩下兩個人。
胖子癱軟在地上，他已經站不起來了，一點一點地往後蹭。
“你……你究竟是誰？誰讓你來的？他付了你多少錢我能付雙倍，啊不，三……三倍！”
葉蕭提著刀一步一步靠近，在他麵前站住了，挑了挑眉毛，“你能付三倍的價？”
“對對對對對三倍！三倍！”胖子陡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很有錢，也願意用錢買自己的命，如果可以，他也願意用錢買那個想殺他的人的命，“我能付你三倍的報酬！”
作為一個商人，他擅長掌控局麵，並使其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他甚至都想好了如何用利益收買籠絡這個年輕的殺手，儘管他殺了自己十三個人，但他的價值顯然比一百三十個普通侍衛的價值都要大。
這個年輕人殺人的手法他連看都看不清，顯然是一位高手，可能是紫虛級，甚至是泓藍級，在南明這小小的疆域內，泓藍級的高手兩隻手就數得過來。
“那個人用黃金一百萬兩買你的命。”葉蕭說，“你能付的起三百萬兩黃金麼？”
胖子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緊接著陷入了極度的驚恐。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不要殺我，不要殺……”
胖子的哭喊戛然而止，他肥胖的身體被年輕人一刀貫穿，這把刀精確地洞穿了他的心臟，胖子頓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像一攤爛泥那樣倒地。葉蕭把刀從屍體上拔出來，在後者的衣服上擦了擦刀刃，收刀入鞘。
任務完成了，葉蕭估計估計時間，大概已經到了二更天，他該回去了，再拖下去凝兒要醒了，她醒了找不到自己會害怕。
葉蕭跳上院牆離開這裡，一邊摘下蒙臉的麵罩，揭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下是一張白皙清秀的麵孔，像是個年輕的讀書人。他把麵具揉成一團，順手把手中的刀遠遠地拋進路邊的河裡。
明天一大清早，衙門衛所的人就會發現城裡有名的富商張萬貫死在了自己家裡，他們要花大半天的時間才能從河裡撈出來那把長刀，但一夜的河水衝刷會洗去刀上所有的痕跡，衙門沒法從那把刀上追查到自己，因為那把刀屬於院子裡一個已經死亡的侍衛。
至於那一百萬兩黃金的懸賞，是葉蕭胡扯的，那胖子根本就不值這麼多錢，這世上也沒人有這麼多錢。刺殺張萬貫確實是黑市中金額最高的懸賞，賞金黃金十五銖，那張單子在黑市上掛了一年零六個月，都沒有人敢接單。
張萬貫是南陽城中最有錢的人，他的人頭不知道被多少人覬覦，但張府戒備森嚴，張萬貫甚至養著一支裝備精良的私軍，對殺手們而言要取此人性命難如登天，但葉蕭不在乎，他之所以接下懸賞，是因為他正好需要十五銖黃金。
葉蕭不在乎自己的目標是誰，也不在乎是誰發布的懸賞，如果實在想要知道這次暗殺的幕後主使是誰，其實也很簡單，過兩天看看是誰繼承張萬貫那遍布全國的商行就行了。
葉蕭趁著夜色返回城區，眼前的夜空忽然一亮。
繽紛的焰火在城市的上空炸開，遠處隱隱有雀躍的歡呼聲，少年忽地想起明天是上元節。
可以拿這次任務的賞金給凝兒買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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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蕭輕輕推開房門，房間裡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他脫掉鞋子躡手躡腳地踏進房間。
“哥哥？”
少年一怔，停下腳步。
“醒了？”
“嗯。”
葉蕭點亮桌子上的煤油燈，昏暗的燈光中一個女孩抱著膝蓋坐在床鋪上，一頭柔順的漆黑長發披散在肩膀上，垂落下來像是流瀑。
少年上來坐在床邊，“你醒了多久？”
“二更天就醒了。”女孩輕輕地說，聲音軟糯，“我醒過來找不到哥哥……”
“彆怕，我就在這裡。”葉蕭安慰她，“我就在這裡。”
女孩慢慢爬過來摟住他的脖子，渾身微微顫抖，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揪住少年後背的衣服，隔著絲綢睡衣葉蕭也能感受到她的驚恐，他伸出手反抱住女孩，兩人在床邊沉默地靜坐了很長時間，女孩逐漸冷靜下來。
“哥哥，你又殺人了。”女孩在葉蕭的耳邊說。
葉蕭沉默片刻，這是他的失誤，他在外麵拖延得太久了，按照原計劃他應該在二更天之前回來，那個時候凝兒還沒醒，他回來會先洗個澡衝去身上的血腥味和殺氣，等女孩醒過來找哥哥的時候葉蕭就乾乾淨淨坐在床邊上。
“賺點房租和藥錢。”少年說，“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殺人了。”
女孩搖了搖頭，“殺人很危險，你以前經常說……殺人的人終有一天也會被人殺死，我怕哪一天晚上醒過來，就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我不會。”葉蕭微笑，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哥哥是誰？”
“哥哥是帝君。”凝兒輕聲說。
“沒有人能殺死帝君。”少年鬆開手起身，“凝兒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
“嗯……我要喝麵湯。”
葉蕭寵溺地拍拍她的臉蛋，轉身下廚房了。他們的房間很小，長寬不過來回幾步，靠牆擺著一張床，房間中央一張桌子。所謂廚房，隻是這棟房子和隔壁屋子之間的一條窄胡同，寬不過兩步，人在裡麵轉個身都有困難。葉蕭把窄道兩邊用磚牆堵死，一座煤油爐子，鍋碗瓢盆摞在架子上，就權當是個做飯的地兒了。
廚房裡很快傳來生火倒水的聲音，女孩坐在床上，背靠著枕頭，怔怔地睜著眼睛。
“哥哥！”女孩輕聲喊了一聲。
“嗯？怎麼了？”少年後退兩步，圍著圍裙探身進來，“我在這裡。”
“哦。”女孩縮了縮脖子，安靜下來，葉蕭轉身回去照看爐子。這是凝兒的習慣，她如果有一段時間看不到自己就會驚慌失措，這姑娘從小就極度缺乏安全感，她需要抱著自己才能冷靜下來，無論是在十年前還是在十年後。
葉蕭端著麵湯上來，凝兒接過湯碗輕輕呡了一小口，兩隻大眼睛笑得眯成月牙，“真好喝。”
少年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在桌子邊上坐下來，掏出一張大地圖攤開。地圖上密密麻麻地標注著街道和建築，葉蕭右手上捏著一支筆，輕輕點著額頭沉吟。
“哥哥又有什麼計劃麼？”
“鐘立圭要來，我要殺了他。”
女孩端著麵碗的手一顫，湯差點灑了出來。
“五天後是南明輔國公趙彥易的六十歲壽辰，大秦太常寺卿鐘立圭與他們家是世交，所以會南下親自前來祝壽道賀。”葉蕭沒有抬頭，“國公府就在城北，鐘立圭在這裡隻會停留一天時間，機會很難得。”
女孩低垂眼簾，“哥哥你又要殺人？”
少年沉默片刻，“他是叛黨。”
“不……不能不殺麼？”
“凝兒，其他的事我都依你，但在這件事上你要聽哥哥的。你想想究竟是誰讓我們落到了這步境地？是誰背信棄義篡奪了我們的地位？是誰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葉蕭慢慢說，“我從複生的那一刻起，就立誓要把我曾經失去的一切全部討回來，那些曾經背叛過我的人，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但你現在的修為……”女孩很擔憂。
“放心，區區一個太常寺卿而已，鐘立圭是個貪生怕死隻會吃喝玩樂的冗臣，乾掉他不需要費多大的功夫。”少年慢慢旋轉麵前的地圖，用筆在紙麵上做標注，“我現在的級彆大概在紫虛的層次，乾掉一支二十人的護衛隻需要一分鐘時間，城內的衛所從出動趕到事發現場最快也需要十分鐘，這多出來的九分鐘時間足夠我銷毀一切證據並從現場逃離。”
葉蕭起身坐在床沿上，輕輕拍凝兒的臉蛋。
“我答應你，隻要他們不妨礙我，我絕不多殺一個無辜的人。”
女孩撲進少年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她把臉埋進葉蕭的衣服裡，近乎貪婪地呼吸少年身上帶著草木香的味道。
“明天是上元節，今天的這單生意報酬有十五個金銖，給你買完藥交完房租大概還能剩下幾十銖錢，你想要什麼？”葉蕭抱著她，“我給你買。”
凝兒抬起頭笑，“我要哥哥帶我出去看花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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