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柯局長辦公室的柯以賢，步伐匆匆，不敢做一瞬間的逗留，甚至連等電梯的心情都沒有，徑直拐到旁邊的安全通道。
直到來到停車場，坐進自己的車裡，他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仿佛像是貼上了冰塊一樣。
他伸手扯了扯後背的衣服，指端傳來黏糊糊的感覺。柯以賢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下車打開後備箱，從一個蓋著蓋子的大儲物箱裡，拿出一件乾淨的襯衫，回到車裡將濕透了的襯衫換了下來。
他怕，害怕爸爸會一怒之下拉開辦公室的門朝著他的背影怒吼道：“走了，就彆回來了。”或者是“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之類。”
至於麼？柯以賢顯然覺得不至於，但是對於柯局長來說，他就拿不準了。
無奈的歎口氣，好在什麼都沒發生，他拿出手機，手機頻幕上有阮溪回複的一條信息：“好。”
柯以賢的嘴角微微上揚，心裡嘗到了一絲甜頭。
此時的阮溪正和藍婷一起盤著雙腿窩在沙發裡，兩人之間放著盛放葡萄和草莓的玻璃器皿。麵前超大電視頻幕裡，正在播放剛剛從電影院下映的諜戰片。
聽見開門聲，以及一連串的腳步聲，電影演的正激烈的時候，二人都舍不得回頭，藍婷猜測是常成誌，一邊盯著電視頻幕，一邊打招呼道：“老常，飯在廚房裡，你自己去微波爐加熱吧。”
腳步聲頓了頓，然後朝廚房走去，阮溪蹙了蹙眉頭，將注意力從電視機上稍微轉移了一些，仔細聽了下腳步聲。
清脆的咚咚聲，而不是穿著拖鞋與地麵摩擦帶來的聲音，看來回來的不是常成誌，阮溪放下手裡拿著的葡萄，起身來到廚房前。
隻見李思齊一臉冷漠的掃了一眼藍婷留在的飯菜，打開冰箱，拿出一袋泡麵。
“還是吃點飯吧，總是泡麵，不太好。”阮溪抱著主動示好的態度說。
李思齊沒有抬頭，動作也沒有停頓，仿佛沒有聽見阮溪說話一樣，將方便麵放在操作台上，從操作台上方的櫃子裡，拿出專門煮泡麵的精致小鍋。
藍婷聽到阮溪的聲音，也跟了過來。
“怎麼不吃飯？”見是李思齊，她微微一愣，看見李思齊正拿著礦泉水倒入煮麵的鍋裡，她問出了和阮溪同樣的話題。
李思齊抬頭，目光輕飄飄的落在藍婷的身上，然後又收回，將泡麵鍋蓋好，放在打開的燃氣灶上。
他沒有看阮溪一眼。
阮溪覺得有些尷尬，扭頭來到客廳，看著沙發上狼藉一片，也沒有心情看電影了，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回到二樓的房間。
藍婷也察覺到二人的不對勁，故曰莫就是因為今天早上的事情，她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回到客廳，繼續看她的電影。
剛坐下沒多久，門鈴聲響起，藍婷煩躁的瞅了一眼在廚房專心致誌的煮麵的李思齊，無奈的起身，打開大門。
一身警服的柯以賢拎著一籃子水果站在門口，微笑著說：“學姐好。”
藍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站在門口，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阮溪在不在？”柯以賢主動問道，“我剛忙，來看看她。”
“哦，她在。”藍婷朝旁邊讓開，等柯以賢進來後，她關上門，指了指二樓說，“她在樓上，我去叫她。”
柯以賢點頭，拎著水果走到客廳，將水果放在茶幾上，看著一片狼藉的沙發，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才是有生活氣息的阮溪，不像平日裡見到的模樣，就連微笑都帶著距離。
聽見廚房裡似乎有動靜，柯以賢回頭看了過去，隻見李思齊端著一隻巨大的碗，盛放著慢慢一碗泡麵，坐在餐桌前。
柯以賢愣了愣，顯然他沒有意料到李思齊也在。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時，阮溪和藍婷一起走了下來。
二人的視線落在柯以賢身上後，不約而同的笑了笑，隨後又一致的將目光瞟上廚房。當看見李思齊旁若無人的吃著泡麵，藍婷的臉部肌肉瞬間僵硬了起來。
“死老常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這麼晚還不回來？”她忍不住的抱怨起來，來緩解房間裡有些厚重的尷尬。
“學長大概是忙吧。”柯以賢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有什麼好忙的，搞不好去哪兒玩了。”藍婷說，“你們聊，我去房間給他打個電話。”
成功找到借口開溜的藍婷，將阮溪和柯以賢留在了客廳，氣氛瞬間更加尷尬起來，阮溪彎腰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收拾了下亂糟糟的沙發說：“坐吧，有點亂。”
柯以賢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坐了下來，阮溪則坐在他相鄰的單人沙發裡，一時二人無語，客廳十分的安靜，隻有時不時從餐廳裡傳來李思齊吃泡麵的呼嚕聲。
“你，忙到現在？”阮溪想要打破尷尬，率先問起來。
“恩，是的。”柯以賢點點頭，害怕阮溪追問忙的什麼，連忙岔開話題說，“你剛才是準備睡覺了？”
阮溪用眼角瞟了李思齊一樣，見他依舊低頭吃著泡麵，似乎對這邊絲毫的不關心，便點點頭說：“準備睡了。”
“那我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柯以賢問道。
阮溪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心不在焉的回答的話確實不怎麼合適，她乾笑著說：“嗬嗬，也沒有，現在睡還有些早。”
柯以賢擺出一副體諒的笑容，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說：“也不算太早，都快九點了。”
“哦，”阮溪一下子沒了話題，想了許久才問道：“你還沒吃飯吧？”
柯以賢點點頭。
“那我們出去吃飯？”阮溪提議道，她隻想趕快結束這種三人的尷尬局麵。
“你不是吃過了？”柯以賢問。
“我又覺得有些餓了。”阮溪回答道，起身略顯狼狽的朝門口走去。
柯以賢沒有多問，連忙跟了上去，就在二人站在門口換鞋子時，李思齊端起吃完的泡麵碗，放進洗碗槽裡，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的從廚房裡出來，徑直走上了二樓。
阮溪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想起了他那句話：“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看來，他真的做到了。豈止是陌生人，這簡直是把她當做透明人。
阮溪心裡有一絲難過，見柯以賢已經換好鞋子，她才將目光收回，拉開了門。
初冬的夜晚總是透著寒意，這種天氣，火鍋是最暢銷的了，柯以賢帶著阮溪來到他常去的一家羊肉火鍋的店鋪。
店鋪臨街的一麵裝著兩麵大大的透明玻璃，從外麵看去，隻看到裡麵熱氣騰騰，窗戶上一片朦朧，隻隱約看見人影在裡麵晃來晃去。
二人走了進去，老板高興的迎了上來，看來是認識柯以賢。跟著老板來到一處靠窗的角落裡，阮溪感覺到屋子裡的暖意，便將圍巾取掉。
“帶女朋友來吃飯啊。”老板倒了兩杯大麥茶，分彆放在他們麵前，笑著問著柯以賢。
柯以賢用眼睛的目光瞟了阮溪一眼，見她愣愣的看著窗戶上的哈氣，便笑著點點頭說：“做好吃點，還是老樣子上。對了，拿一小瓶二鍋頭。”
“我不喝酒。”正在愣怔的阮溪，隱約聽見二鍋頭，連忙說道。
“你喝茶，我喝酒。”柯以賢笑著說。
“你不是開車嗎？”阮溪問道。
“有代駕，怕什麼。”柯以賢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習慣了，來這個地方不喝酒，總覺得少點什麼，之前我們警隊辦案子加班，總會來這裡吃點喝點，能解乏。”
阮溪不再說話，柯以賢的生活她不清楚，雖然會加班，但是不至於和李思齊一樣，總是黑白顛倒吧。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一大鍋羊肉火鍋，羊肉都是連著骨頭的，阮溪正在思索怎麼把羊肉弄下來時，老板又端來了一份小一點的火鍋，裡麵卻是純骨頭，柯以賢指了指阮溪，老板將火鍋放在阮溪的麵前。
“這是什麼？羊骨頭？”阮溪聞了聞，旁邊還放著一大鍋羊肉，也聞不出什麼。
“”當然不是。“柯以賢笑著夾出一大塊骨頭放在阮溪的碗裡，並從旁邊的一個筒子裡，抽出一個吸管插在骨頭一段敲開的縫隙裡說，”這是豬骨，裡麵滿滿的都是骨髓，很香，你喝一點試試？“
阮溪看著那差不多和自己手腕粗細的豬骨頭，目瞪口呆：“喝？”
“恩，你嘗一口。很香。”柯以賢鼓勵著她。
阮溪蹙了蹙眉，低頭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略微有些燙的帶著一些骨髓末的液體順著吸管灌入口中。
果然透著一股骨髓特有的香味，嚼了嚼還挺有彈性，吞下去，還有些順滑，口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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