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山頂洞人

《翠湖山莊》（長篇小說）張寶同

方清雲進到那個敞開的山洞。洞裡是羊圈，散發著一股濃重的羊糞的氣味。而旁邊兩個山洞的門是鎖著的。但山洞門前掛著一個木牌，上麵寫著一個手機號。於是，秦默拿出手機開始撥號。打過電話，秦默對方清雲說，“他在山梁上放羊呢，馬上就回。”不過幾分鐘，就聽到有人唱著：

“提起家來家有名，

家住在綏德三十裡鋪村，

四妹子和了個三哥哥，

他是我的心上人。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

四妹子今年一十六。

人人說咱天配成……”

順著歌聲望去，就見一位60歲的老人趕著二十多隻羊從小路那邊走了過來。他麵目清瘦，身材瘦高，跟一般的山裡農民沒啥兩樣，隻是下巴下有一撮山羊胡子。他唱著歌，把羊群趕進最邊上的那個開著門的洞子裡，然後，走了過來。看到秦默帶著一位女人來了，就說，“這是你的女朋友？”秦默說，“是一位熟人。”接著，秦默又對方清雲說，“這是魏師傅。”方清雲朝老人說，“魏師傅，你一個人住在這裡？”老人說，“是的。”方清雲說，“害怕不害怕？”老人說，“山裡沒老虎，壞人又不來，有啥害怕的？”

老人把門打開了，讓他們進到洞裡。洞裡光線很暗。老人拉著了燈，洞裡就亮了起來。洞裡約有三米來高，有十三四個平米，整個牆麵都貼著純白的磁片，電燈一亮，把屋裡照得挺亮。屋裡有一張小床，床上掛著一頂白不白黑不黑的蚊帳。屋中間有一張木製的小桌和幾個小凳子。在屋角上還有一台小型電視機。

老人要給客人泡茶，可是一拎熱水瓶，裡麵沒水了，就進到旁邊的那個洞子裡燒水做飯。旁邊的洞子裡稍小一些，牆麵上也是用白磁片貼著，屋裡有一個燒火的灶台和一些灶具，還有一個裝水的大缸和一堆土豆。

老人在燒水，秦默站在外麵看景，方清雲進到廚房幫老人燒火。她問老人，“魏師傅，你在這裡住多久了？”老人說，“有十年了。”方清雲又問，“你為啥要住在這裡？”老人說，“我過去在這山上開了一些荒地，種了些糧食和蔬菜。後來，發現這裡環境好，空氣新鮮，而且又清靜，就在這裡挖了幾個洞，挑著一些水泥和磁磚，把洞裡裝修了一下，就住下了。住在這裡，冬暖夏涼，又不生病，後來，我找人給洞子裡拉了電線，把家裡的電視機也搬了過來。”老人一邊洗著菜，一邊說著，“後來，我就在這裡養雞養羊，又開了許多地，種了玉米、土豆和水果，還種了一些葡萄呢。”方清雲對老人說，“你一個人住在這也真夠寂寞了。”老人說，“寂寞啥？寂寞了，唱唱歌，做點事，就不寂寞了。”

這時，秦默進到了廚房，聽著他們的對話，對方清雲說，“人隻有習慣了寂寞，才能傾聽到靈魂的聲音，才能品味出心靈的芬芳，才能真正領略生活的真諦。”說著，把剛從門前葡萄架上摘下的一串葡萄，放在盆子裡洗著，然後拿給方清雲吃，“這是魏師傅種的葡萄，差不多快成熟了。”方清雲嘗了嘗，覺得葡萄還沒有完全成熟，吃起來有點酸有點澀，所以，嘗了一個，就不吃了。秦默吃了幾個也不吃了。

一會，老人把飯做好了，端到旁邊臥室裡的小桌上。做的是雞蛋臊子麵，還炒了一個土豆絲和一個雞蛋炒野菜。老人拿出半瓶白酒，倒在三個小碗裡。大家開始吃飯。吃著飯，方清雲又問，“魏師傅家在哪裡？”老人說，“家就在山底下的霸王村。”方清雲說，“經常回家嗎？”老人說，“一般過上一個來月就回去一趟。家也不遠，半個小時就走到了。”胡斌打來了電話，問方清雲怎麼不回來吃飯。方清雲對他說她跟秦默出來遊玩，正在彆人家吃飯呢。

吃過飯，魏師傅帶著他們兩人繞了個彎上到了山頂。山頂上非常地寬敞平坦，種著一大片玉米、蔬菜和葡萄，還有很大一片的桃樹。一條很細小的山泉從地上滲了出來，像自來水龍頭一樣，把一股甘泉順著一條小溝流到四麵的土裡。山泉旁邊放著一些用竹筒做的管道，是專門用來接水用的。站在山頂，朝著遠處望去，陽光之下，秦嶺山中的山峰座座，雲霧片片，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秦默對方清雲說，“你要是四月份過來，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這山上山下還是皚皚白雪，一片片嬌嫩的桃花在純潔白雪的映照下，散發出盎然的生機，猶如人間仙境。桃花與雪山呼應，流水與綠草為伴，這山頂之上就是花的海洋。看著這桃花雪景，陶醉這花海之中，傾聽花之交響，那種超然脫俗的美感，真是讓我們夢所不及。”

聽著秦默的講述，方清雲猶在夢中，已經看到了茫茫無邊的雪原上，片片桃花怒放的盛景。她如癡如醉一般地說，“那你明年四年帶我再來這裡？”秦默說，“我每年四月都會來這裡住上幾天，就怕你到時不來。”方清雲說，“我一定會來，這麼好的風景，一生能見幾次。”

在山頂轉過，太陽已經偏西。秦默便帶著方清雲開始下山回酒店。走在路上，秦默對方清雲說，“有什麼感想？”方清雲說，“我就奇怪，魏師傅整天一個人呆在這寂寞的大山裡，還這樣地快樂，真是讓人不可思議。要是讓我，恐怕連一天都呆不下去。”秦默俏皮地說，“如果要是有我陪著呢？”方清雲知道秦默在調逗著她，但她心裡卻是很樂意，她嬌嗔地答道，“我可不會種地。”秦默說，“那你就去放羊，還可以看著風景，唱著歌兒。”方清雲還是搖了搖頭，說，“這種地方過來看看玩玩還可以，要是長期住下去，除過魏師傅，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呆得住。”秦默說，“我就準備著，等魏師傅哪天乾不動了，我就過來接他的班。”方清雲警告著說，“你這人太浪漫太理想化了，一點都不現實。難怪你都三十多了，還沒有對象，還沒有家。”秦默說，“那你就給我當老婆，和我成個家。”方清雲說，“不行，我要是跟你在這裡過日子，過不了幾天就要跑掉。”秦默聽著這話，悲觀地說，“看樣子，我這輩子真要打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