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消息

肥皂放得久一些才好用，一個月已經是殷泠估算的最短時間了，即便是現代化大工業時代，手工皂的最佳銷售時機也是在它製成之後的三到六個月，當然了，如果是機器批量生產的皂製品，是不需要等待如此長的時間的，價格也會因此比手工皂低廉許多。

商品的價格永遠和兩樣東西息息相關，一個是它的材料是否稀缺，一個是它的製作過程耗時長短。

李景楠有時候真得對殷泠這種慢半拍的大腦回路感到無比頭痛！他著急上火的說道：“這些東西既然不是用來洗衣裳的……那你這麼費勁是作甚？！你就不怕洗不乾淨衣裳，他們給你一刀麼？！”他更想說，眼下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空做胰子玩？啊？！

殷泠不是慢半拍，她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是非常聰明的，要不然，也不會二十二歲就進入科研機構參與重大項目——可問題是，她的思維和認知，與李景楠是有差彆的，她必須儘快在這裡尋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方法，這樣一來，在跟李景楠逃出去以後，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任丘這裡太亂，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意外，除了自己非常小心以外，更多的是運氣好罷了。混亂的治安，飄忽的物價，還有城裡無時無刻彌漫著的緊張壓抑的氣息，這一切都讓她每時每刻想出城去……

殷泠開始收拾鍋具，準備再做一鍋參和硫磺的皂，一麵回答道：“他們那些衣裳用不著這個，隻需要用薯粉沾了醋，直接塗在有血漬的地方，等到薯粉乾了，輕輕一搓，血漬就會跟著薯粉一起被搓掉了啊……若是還不乾淨，再用爛蘿卜煮水漂洗一次也就足夠了。”

李景楠瞪著眼，“就這麼簡單？”

殷泠無奈的攤手，“不然你以為能有多難？”

“……”好吧，李景楠還是選擇相信殷泠，可是心裡麵卻是意難平，“這麼簡單的事遼兵居然也不懂，還找到你這女人頭上，被訛了也是夠蠢。”

殷泠聽了，美滋滋的一笑，“他們哪有我學識淵博，我懂的可多著呢。”

李景楠小大人似的負手而立，無奈的搖頭：“學識我是沒瞧出來多少，不過看你談吐也應該念過幾年書，雖然不識幾個字，勉勉強強收你做個浣衣局的女管事也是可以的。”

殷泠架起鍋，開始了新一輪的製皂，聞言隻是擺擺手，“我可不打算去宮裡謀生。”

李景楠一愣，“你不打算隨我回去？你不跟我回去，要去哪？”他早已把殷泠當成了自己人，萬萬沒有想到殷泠會不願意，再說，他堂堂一國太子，半路撿到一個人，對方難道不是應該呼天喊地的求他收留嗎？

“……都說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殷泠的眼睛仍然盯著鍋，她隻當李景楠在說孩子話，壓根沒當回事。如果她能回頭看一眼，就能發現李景楠的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吃人不吐骨頭，那是因為沒人罩著……”李景楠彆彆扭扭的說道，聲音悶悶的，他可說不出來自己要罩著殷泠這種話，就算要罩著殷泠，也得是殷泠來求自己啊！自己這樣主動說要罩著她，像什麼話！李景楠想想就覺得很沒麵子！

李景楠的話，殷泠沒聽清，她依舊在那裡碎碎念著：“不但吃人不吐骨頭，規矩也多，見這個要行禮，見那個也要行禮，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吃飯，這些都是定時定點，光是想想就頭疼，聽說就連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每日飯菜幾葷幾素也是有定例的……哎！”

殷泠說到最後，忽然叫了一嗓子，把李景楠唬了一跳，接著，李景楠便看見殷泠幽幽轉過身來，一臉同情的望著他，“你在這種地方活了八年，也是蠻不容易地……”

那目光，那眼神，絕對不是在看一國太子，那就是在看一隻可憐的小動物。

李景楠也自詡堂堂正正一個小男子漢，哪裡被人這麼看過？

“聽說，事事都會有人看管，就連如廁幾次也會有專人記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李景楠氣得小臉漲紅，小拳頭拽得死緊！想要反駁殷泠，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果數日不如廁確實會有宮女報到母後那兒去……他又羞又惱，嘴中忽然爆出一聲大喝！接著衝進屋裡去了——臨了把房門重重的摔上了。

殷泠站在院子裡感慨：“天家的教育果然不簡單，氣得這麼狠了，也不會說句粗話，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果真是頗有帝王風範？”

前來傳話的秦老五剛剛來到院門口，恰好聽到這句話，險些跌了一個跟頭……

這女人什麼路數，居然敢青天白日的議論皇親？！太子呢？就這麼生受了？

太子這日子過的……也是蠻不容易的……

他隨即意識到自己這樣想也算是犯了忌諱，心裡默念了兩句恕罪、恕罪，揚手拍起了門。

他這一拍門，立即把殷泠嚇到，殷泠瞬間跳起，轉身衝進屋裡，也顧不上李景楠正在生氣，說道：“肯定是遼兵來送臟衣裳了，快！趕緊把頭發散了，再把我枕頭下麵那條舊裙子穿上！彆讓他們看出你是個男孩！”

李景楠一聽殷泠要他穿裙子，臉色更加不好，“你再去看看，興許不是遼兵。”

殷泠一愣，“啊？”她有些迷糊，走過來翻了翻枕頭，一邊扯那條裙子一邊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瞎鎮定，趕緊換上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景楠撲上去就把那條裙子甩到地上，氣得隻恨不能咬殷泠一口，“我叫你再去看看！興許是我的人來了！如果是遼兵，我再穿也不遲！！！”

殷泠的動作瞬間僵住，她雖然對這個世界的規則一知半解，可她不是傻子，李景楠不會無緣無故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殷泠心裡知道，一定是李景楠的人暗地裡和李景楠通過氣了，否則李景楠不會這樣說……

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喜悅占了上風，同時，內心深處也對李景楠太子的身份多了一份警醒的認知……

大約是殷泠的表情太僵硬，李景楠有些不自在，他彆彆嘴，補了一句：“你今天出門的時候，他們說會儘快安排……”

這終究是個好消息，殷泠笑了起來，轉身出去開門了。

看著她笑嘻嘻的走出去，李景楠心裡舒了一口氣……他有些惱自己——何必在意她的心情呢？就算她臉上露出些許疏離又怎麼樣呢……不過是個平民罷了……

可是，他最終還是覺得，她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