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中相依

2015-05-12 作者: 櫻桃罐頭
第21章 雪中相依

之後的一連多日,月如初都在侯府中度過,隻因東方承昱下了軟禁令,不許她再擅自離開侯府。

侯府的侍衛和婢女們一個個都像是專門為了盯著她而存在的,隻要她稍微有一丁點小動作,立刻就會傳到東方承昱的耳中。

月如初幾度試圖翻牆而出,卻還沒等施展輕功,雷馳就出現在她身旁,嘴角噙著怪異的、警告的笑容。

她不知道為什麼東方承昱要限製她的自由,如果說是因為她已經成了他的侍妾,必須在後院裡呆上一輩子,那為何這麼多天他卻對她視而不見,仿佛兩人隻是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呢?

那個男人,到底想乾什麼。

月如初不得不承認,如她這樣有耐性的人,現如今也被東方承昱的莫測弄得靜不下心了。

於是,她更加的思念東方紹雲,甚至渴望他能夠來侯府探望她,哪怕隻是短暫的相會也好。半年的感情,就算是遭到了殘酷現實的打擊,她卻依舊難以放下,依舊還懷著希望……

這日,盛京迎來了一場紛飛大雪。

侯府中的白梅花一一盛開了,在清雅的花香中,來往的幾名婢女提著茶罐走過,將梅花采集在一方花布上,她們的足跡印上了雪地,接著又被飄揚的雪花漸漸掩埋……

月如初信步走到後院,望著杳杳白雪從天而降,似都堆積在了她相思癡纏的心頭,越發的恍惚而冰涼。

她望著手掌上的雪花在一絲絲的化掉,就仿佛她的愛戀一般,化作流水,有去而無回。

紹雲,有沒有在想她呢?

餘光裡忽然出現了枯荷,她走近道:“夫人衣裝單薄,要是著涼受凍,侯爺會心疼的。”

月如初涼涼道:“這種話不必對我說,我隻覺得無稽。”

“夫人錯了。”枯荷用一種富有深意的口吻道:“夫人可知,侯爺在俞貴妃薨逝之後,曾立下誓言:此生他隻會娶他愛上的女人,與她一生一世共白頭。所以,侯爺這麼多年來守身如玉,便是為了自己的誓言,等待他生命中的良人出現。”

月如初不禁嬌軀微顫。東方承昱,會是這樣有擔當的人?他對於愛情,竟還有著這樣的承諾?

可是,這對她而言很諷刺不是嗎?她這個被臨觀帝硬塞給東方承昱的女人,一個與他有著雲泥之彆的卑微女子,又算什麼?

她是他的阻礙!

是她打破了他的誓言!

突來的一陣瘋狂感讓月如初不禁大笑出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嗬!

正是因為她打破了他的誓言,才被他禁錮在侯府,用來履行他的誓言對嗎?所以他才會給她正室夫人的待遇和聽起來羨煞眾人的榮寵。而這一切,隻是因為他不想失信於天,所以便將突然到來的她扯入他的人生之中。

是這樣嗎?

是嗎?!

枯荷對月如初的反應有些詫異:“夫人,您怎麼了?”試圖走近,卻遭到月如初淩厲的目光阻撓。

“枯荷,你說,我算是什麼呢……”她呢喃著,笑著,肩上的織錦皮毛鬥篷因為嬌軀的顫抖而落,驚動梅花上的雪落下,蓋了鬥篷。

她忽然衝到前方空曠的雪地之上,纖纖玉足挑起雪花紛飛,揚袖、抬手,揮起滿地梅香,在紛揚大雪中極儘所能的跳著舞。

“夫人!”

枯荷沒想到自己的好意竟讓月如初誤會,她正要衝去,忽見一道身影自叢叢梅樹中走來,一雙繡著蟒紋的錦靴停在了雪地之上。

東方承昱不能置信的看著前麵肆意舞動的人兒,為她那驚若翩鴻的舞姿而震懾心靈。

一時之間,他立在原處,沒有靠近,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幅畫麵。

兩年前……

月見穀……

水湄邊伴著月見草而載歌載舞的少女……

難道,真的是她?

忽然間,月如初隻覺得腳踝一陣刺痛,原先的扭傷再度複發,她身體失衡,朝後倒去。

“當心!”

一個懷抱將她牢牢的接住,方才還在遠處看著她起舞的男人,此時與她近在咫尺。

彼此對望時,皆在對方的眼底看到自己的身影,月如初隻覺得他漆沉的眼底有著她根本看不透的異光,讓她覺得她麵對他時,就如草芥黎民在仰望城牆上的君王,那種被目光和威壓所穿透的感覺,令月如初極為發顫。

“你沒事吧,坐下來給本侯看看。”他卻自顧自的盤膝而坐,把月如初抱在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並將剛才順手撿起的織錦皮毛鬥篷重新覆蓋在她身上。伸手想要查看她的腳踝,卻被她阻止了。“侯爺,我沒事,不勞費心了。”

東方承昱為她這疏離戒備的語調而輕輕皺眉,道:“雪大風寒,還是與本侯去書房為好。”

“多謝侯爺好意,我想在這裡看雪。”一個人看雪比兩個人喝茶會輕鬆很多。

遠處的枯荷見了此景,默默離去,卻很有先見之明的去書房準備熱茶。

東方承昱抬眼望著紛飛的冬雪,似穿過茫茫白色,看向遙遠的西北方。他驀地道:“梁國西北地區已經連著幾年收成不好,今年再遭雪災,來年必定顆粒無收,加之賦稅卻是年年增長,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走投無路。”

月如初詫然,為何話題竟轉到了這裡?不由問:“侯爺也關心民生疾苦?”

“你以為本侯是隻顧自己瀟灑的紈絝子弟?”他反問。

她道:“不敢,隻是……臨觀帝知道這事情嗎?”

“下令增加賦稅的就是他。”

“為什麼?”月如初不解。

“因為百姓們交不起糧食,便要多交賦稅相抵。”

月如初不由皺眉,“苛政猛於虎,臨觀帝如此殘暴,西北地區早晚有一天要揭竿而起。”

東方承昱望著她,漆沉的眼底有著淡淡的讚賞,又道:“不過百姓們至少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

“為什麼?”月如初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直在問他問題。

“因為,你的好友祝飛虹和陸輕封又犯下三宗搶奪官糧的大案,並將糧食送到了西北百姓的手中。”

乾得好!月如初當場就要脫口而出,卻恍然意識到東方承昱簡直危險透頂,他竟連她和那兩人的關係都知道,對那兩人的行蹤似乎也了如指掌!

“侯爺,你……”月如初滿懷戒備的盯著東方承昱。

“怎麼?你想問本侯會不會向朝堂透露他兩人的行蹤,進而將他們抓獲?”

月如初再也不能控製臉上的震驚。自己的想法又被東方承昱看穿了!她既已無法申辯,索性道:“侯爺有沒有想過,你若是將他們抓起來交給臨觀帝,或許臨觀帝會減少對你的敵意和暗算。”

黑眸略沉,修長的手指挑起月如初的下頜,溫熱的氣息癢癢的撲在她的臉上,癢癢的,令她的臉不由紅了起來。

“本侯還以為,你在被臨觀帝陷害之後,已經很清楚的認識到了他的卑鄙。”

月如初彆過目光。

“如初。”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月如初很不習慣,重新移回視線,“侯爺請講。”

他鄭重道:“本侯隻是想告訴你,不許再如今日一般寧可著涼受凍也要在雪中跳舞。如果你是為了發泄情緒,本侯便為你建一座歌舞房,給你使用。”

月如初頓時失語,震驚的盯著這人認真的表情。他這又算是什麼,是體貼她嗎?心底似有一絲溫暖流過,旋即卻又煙消雲散。東方承昱,既然他將她當作維護誓言的工具,又何談什麼體貼?她也不需要來自他的體貼。

“多謝侯爺,我想還是不必了吧,如果侯爺能讓我自由一點,比什麼都好。”

東方承昱輕笑一聲,不打算回答什麼。他收緊了月如初的織錦皮毛鬥篷,將她打橫抱起,不顧她的抗議神色,就這樣抱著她走向燒著炭火的暖房。

這個倔強的小女人,是他這二十多年所遇到的最難降服之人。她的柔美外表太過具有欺騙性,而她骨子裡猶如蒲葦般的堅韌和倔強更是令他咋舌。或許,十個東方臨天加起來,也不比她這般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而偏偏的,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不單單令他吃驚,更將那一縷月見草的體香纏上了他的心頭……

不由的,醇厚的聲音歎出一絲無奈,輕輕灑落風雪之中:“如初,你說本侯究竟該拿你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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