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月如初不知道人群都是什麼時候散去的，當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這裡除了那些在清掃月見草花瓣的內侍們外，就隻剩下一個女子，正頤指氣使的朝她走來。

“哼，本縣主還以為你多討蒼陵侯的喜歡呢，現在還不是被丟在這裡了嗎？”

東方碧疏放聲嘲諷，巴不得引起圍觀。

“依本縣主看，還是你自己下賤招人煩，喜歡你的人都會被你給折磨了！”

月如初慘慘一笑，不想回答。是啊，她的確是在折磨紹雲，折磨東方承昱。

“喂你怎麼不說話？”東方碧疏大眼圓瞪的怒斥。

月如初彆過目光，仍是不語，轉身朝宮門外走去。

“停下！賤人，你給本縣主回來！”東方碧疏追了過來。

月如初駐足，半回頭，幽幽道：“縣主彆追了，明郡王和王妃就在那邊。”

東方碧疏嚇了一跳，一轉臉果然看到自己的父親明郡王和母親明王妃。

那兩人過來後，忙對月如初笑道：“小女說話不中聽，月夫人彆往心裡去。”

東方碧疏不服的嗔道：“父王，母妃，你們怎麼胳膊肘向外拐！”

明郡王瞪了東方碧疏一眼，明王妃趕緊將她拉到後麵去說小話了。月如初又怎看不出來這一家人分明是皮笑肉不笑，雖然嘴上說得好聽，卻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

跟這些人，她也沒什麼好說的，轉身走自己的路去。

今日，因著是正月十五，四處都是燈籠燭火，月如初實在不敢暴露輕功，因而隻能徒步。

出了宮門，走在主乾道上，兩旁歡度元宵的人來來往往，有笑的、有鬨的、家人們聚在一起，歡樂熱鬨。

他們叫著、鬨著、跑著，整個世界都因他們而流光溢彩，卻唯有月如初形單影隻、悻悻的走過，像是一抹格格不入的顏色。

漸漸的遠離了主乾道，走進一條無人的胡同，月如初攏了攏織錦皮毛鬥篷的領口，望向漸漸漆黑的前路……還要走上一個時辰才能到。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月如初遠遠瞧去，見黑暗中有馬車的輪廓浮現，迎麵而來，很快便到了她的身旁，而駕駛輦車的人竟然是——

“侯爺？”

月如初不禁僵立。

“上車吧。”東方承昱沒再說彆的。

月如初點點頭，掀開簾子坐入了輦車之中，很快身下響起了車輪的律動。

雖然東方承昱沒有解釋，但月如初知道，他一定是放心不下她，便讓車夫自行回去，他親自駕車來接……想到這裡，月如初不由捂住心口。

回到了侯府的時候，沒有人幫月如初掀開車簾接她下車，她自己走了下來，而此刻已不見東方承昱。

她明白，他還是在生她的氣。

而她又何嘗不埋怨自己呢？

回了自己的房中，將繁雜的衣裝換下，發髻拆除，月如初隻著一件月黃色薄羅長裙，披上鬥篷，提了盞燈，往東方承昱的臥房走去。

到了門口時，見到一個婢女抱著一個壇子從臥房裡走出，小心的關了門，看到月如初時連忙跑來，小聲道：“夫人，侯爺已經睡下了。”

他……就這麼不願見她麼？月如初黯然，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啊？是……酒壇子。”

“他喝酒了？”

“是、是的。”婢女回道：“侯爺好像心情很不好，喝完酒就睡了，奴婢正要將酒壇子送回廚房去。”

月如初淒然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餘光裡忽然看到一扇窗戶還半開著，月如初輕步走到窗邊，輕輕將窗戶合上，這才離去。

當夜，月如初又是難以入眠。

心中反反複複的都是今晚所經曆的一幕幕……左邊是東方紹雲，右邊是東方承昱，而她就站在中間，明明已經答應了要往左去，卻又發現自己竟是舍不下右邊……左邊、右邊、右邊、左邊……她渾渾噩噩的望著周圍的影影綽綽，似乎有無數咒罵聲鋪天蓋地而來，令她無法喘息……

夜已經深了，侯府早已人靜。

隻有月如初輾轉反側。

忽然她聽見了門外有腳步聲，很輕。她連忙翻了個身，背對著外麵，心想著枯荷怎麼這麼晚了還要進屋。

房門被推開，一縷龍涎香隨風飄入，月如初頓時僵住，閉上眼睛一動不敢動。

他，不是已經睡下了嗎？

她聽著那人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雖然很輕，卻仍透著屬於他的果然霸氣。

然後，她感覺到他來到了床畔，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蓋在身上的被子被東方承昱輕輕提起，將月如初的脖頸以下全都覆蓋住，接著又為她塞了被角，堵死了每個可能漏風的地方。

月如初默默的感受這一切，眼底漸漸模糊。

然後，一隻手輕輕的撫過了她的麵頰，卻像是害怕吵醒她而淺嘗輒止。身後傳來男人的低歎，腳步聲再次響起，最後，房門被輕輕掩住，那人也離去了。

隱隱約約的，月如初好像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在外麵響起。

“如初……你可知，我從未如此像個傻瓜一般。”

眼淚終於湧出了眼眶。月如初在被下圈抱住自己的身體，抽泣連連。

他為什麼還要來為她蓋被子，為什麼還要來對她好？

和東方碧疏抱在一起的人是他啊，而她也已經決定了要等著紹雲接她走。

在這種時候，她不希望他再在她身上花一絲一毫的心思，她害怕被他熔化，害怕自己的心會被他霸道的搶走。

眼淚還在流著，月如初終究在哭泣中陷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