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選你也沒得選了

2015-05-26 作者: 櫻桃罐頭
第86章 不選你也沒得選了

漆沉的眸子映入了月如初眼底,借著馬車中昏暗的光線,她迎上他意猶未儘的貪婪目光。那目光中有著瘋狂的思念,似無數藤蔓一般纏繞著月如初,她感受到自己潭底的水霧,不由的雙手捧起男人的臉,呢喃道:“承昱,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東方承昱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深切的體會到相思之毒有多折磨。

這兩個月的彆離對他而言勝似輪回千百世的一場惡夢,將他傾軋、摧殘,磨去了他一大半的靈魂,心田化作一毛不拔的沙漠,雖生猶死!

如今,終於能夠將這瘋狂思念的嬌軀摟在懷裡,終於能夠再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在將她虜獲進馬車的那一個瞬間,他所丟失的一切,全都回來了。

“如初,如初……”有些言不由己,隻能這樣喚著她的名字,生怕這又是一場惡夢。

月如初的眼角流出淚水,她撫著東方承昱的眉眼、鼻梁、唇瓣,親眼看著他的憔悴變化,他的消瘦,還有下頜上已經長出的青色胡渣,不由的呢喃:“我在這裡,是我。”

東方承昱狠狠一扣月如初的腰,將她摟得更緊,要求道:“待煙華城之戰結束,與我回家,不許再離開了!”

回家……這美好的詞像是針刺一般紮過月如初的心室,她淒聲道:“我是偷溜出月見穀的,待戰爭結束,我就要回穀了。”

“不許你回去!本侯說過,你這輩子都隻能與本侯糾纏,除了隨我回盛京,其他的由不得你!”

月如初的心被這份霸道的熱情捂得滾熱,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能回盛京!若我不在盛京,臨觀帝還無法動你的母家,可若是我回去了,臨觀帝勢必用俞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要挾我說出阿雪的下落……”

東方承昱歇斯底裡道:“相信我,我便將俞家全部遷去北方,侯府也都在我的控製之下,臨觀帝奈何不了你我!”

月如初不禁啜泣,連連搖頭。她不是不相信東方承昱的能力,而是,她怎忍心讓一整個俞家背井離鄉,怎忍心讓他們舍棄祖祖輩輩居住的家園,舍棄盛京的榮華富貴,去偏遠北地……那樣與流放邊疆又有何區彆?

她淒哀央道:“承昱,我們不能這麼自私。”

東方承昱眼底泛起一陣愴然之色,道:“既然如此,那本侯便舍了那些虛名,與你浪跡江湖!”

“可那樣的話,俞家沒有了你的庇護,隻怕便落得和當年的夏國公一個下場。”

東方承昱身軀顫抖著,恨恨一歎。月如初說的這些話,他又怎能不知道,這些便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現實,牽涉的是龐大的家族命運,牽涉的是皇權宦海中的明爭暗鬥!

而他與她,縱然他們是人中龍鳳,卻也隻是人,而不是神。在這片險惡無邊的汪洋大海中,即便他們攜手相依,又如何能擺脫那些驚濤駭浪、湍流暗湧?!

月如初戚戚歎了歎,勾出淺淺的一汪笑紋:“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會埋怨自己,為什麼自己那麼卑微。如果我有著足夠在盛京站住腳的地位,那麼我即便回歸盛京,臨觀帝也會因為忌憚我而不敢對俞家出手……這些終究是惘然了,我永遠都隻是一個卑微的棄女,我沒有辦法……”

“彆說了。”東方承昱抱緊月如初,安撫道:“天無絕人之路,本侯就是想儘辦法,也要為鐘愛的女人排除萬難。”

月如初心底一震,抬眼道:“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因為我而失去那麼多。”

“如初,我說了,我會想辦法,請你相信我,不許再離開。”東方承昱認真的盯著她的眉眼,柔聲、卻也堅定的吐露。

他緩緩鬆了鬆她,驀地笑道:“愛妾,你要是不願意給本侯這個機會,那就真是厚此薄彼了。”

月如初不解:“厚此薄彼?我哪裡厚此薄彼了。”

東方承昱笑道:“當初你怨東方紹雲將權勢地位看得太重,想必你心底也幻想過要他為你舍棄榮華。如今,本侯將你看得最重,為了你可以豁出一切,你卻又不信本侯了。愛妾,你說,這不是厚此薄彼又是什麼?”

月如初心底咚咚的連著劇跳了兩下,臉上劃過絲赧色,漸漸的又有些酸道:“你與紹雲性格不同,我知道他有些懦弱,便天真的幻想他能因為我而強硬起來;可你不一樣,你那樣霸道的一個人,我深信你的決心,卻……舍不得你那樣為我。”

漆沉的眸底浮起兩簇異光,東方承昱的手指劃過月如初的脖頸,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兩人呼吸交纏,清晰的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東方承昱魅惑的一笑,低沉吟道:“如初,你實話告訴我,現在你的心裡還有東方紹雲嗎?”

月如初癡癡盯著那雙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眸子,癡癡道:“還有一點點。”

“是嗎?”東方承昱的眸底流露出一絲喜色,他重新摟好月如初,柔聲道:“那我就繼續等,等到你的心裡隻有我一人。”

月如初怔怔“嗯”了一聲,又道:“我是在援軍離開盛京後才來得煙華城,你怎麼預先知道我會來,而隨著援軍來此呢?”

東方承昱道:“冥驚樓中人遍布各地,一直有人盯著月見穀,從你離穀的那天,我的人便用雪燕傳書,我一日之內即知,立刻上書臨觀帝,稱要跟隨韓勇將軍一並出征。後來本侯恰好趕到出征的援軍,韓勇遂下令眾軍提速,結果原本十幾日的路程,縮短了三日。”

原來是這樣,月如初了然。

東方承昱柔聲道:“不論如何,待煙華城之戰結束,本侯定要好好謀劃,一定要讓你高枕無憂的回到盛京。”

溫暖的感覺淌遍了月如初的,她偷偷抬眼瞄了瞄他俊美的側顏,心底忽的感到安寧……記得從前,她嫁給紹雲不成後,明知自己隻是一點螢火,卻還是努力去和高高在上的皇權抗衡,隻因她認為沒有努力過的愛情便不叫愛情。那麼如今,麵對這份愛情,她又怎能讓承昱一人努力而她自己反倒退縮了呢?

是的,她不能。

既然愛他,相信他,那就和他並肩攜手,一起衝破阻礙!

回答的話語剛到嘴邊,還沒有說出來,就聽到外麵傳來篤篤的馬蹄聲,還夾雜著一浪高於一浪的歡呼聲。

月如初微微一怔,從東方承昱的懷中抬起身,接著又聽到一匹馬行至馬車旁停下,有個豪放粗魯的聲音問道:“侯爺,那幫北魏人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郭昌帶了殘兵突圍跑了,我們這邊俘虜了四萬人,兄弟們在吵著要怎麼處置他們。”

“如何處置?”東方承昱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

韓勇回道:“要麼殺了,要麼收編,總不能白養著吧!”

東方承昱尚未回話,馬車中便傳出月如初輕柔的聲音:“韓將軍,此事可否聽我一言呢?”

韓勇一怔,大喇喇笑道:“夫人說就是啦!”

月如初應了一聲,素手如月,掀開車簾,東方承昱便扶著她走下了馬車。

這一瞬,眾將士們隻覺得眼底一亮,無意間好些人探出了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月如初,卻又遭到東方承昱淩厲的眼刀,隻得一個個咽下口水,低頭不語。

月如初不以為意,淡淡笑著,看著韓勇和他身後的梁國將士們,福了福身,道:“還請韓勇將軍下令,放他們回家去吧。”

月如初的話語使得梁國將士們齊齊變了臉色,不解中還有著或深或淺的怒火。

韓勇雙目圓瞪,驚怪的揮著大掌道:“不成不成!他們也殺了咱們的弟兄,放了他們,咱們弟兄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月如初望一眼士兵們滿腹牢騷的表情,沉默片刻,望了望東方承昱,見他隻是堅定的望著他,唇角勾著一抹讚賞而放任的弧度。

就是這份笑容,讓月如初覺得安心,她微微提高嗓音,對眾軍道:“這些日子我都在前線與沙場,見慣了生死之事,自然也理解各位的心情。隻是,須知北魏的士兵與你們一樣,都是朝廷征兵過來的,他們也有父母、妻子、孩子。若非如此,他們又怎能被我的歌聲影響得鬥誌全無呢?”

士兵們恍然一怔,臉上的慍怒漸漸被沉思所代替。

月如初繼續道:“在戰場上,大梁和北魏是敵人,可其實我們心知肚明,所有人都隻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是戰爭拆散了一個個家庭。如今他們被我們俘虜,你們忍心讓他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忍心讓他們的家人等來一具具枯骨嗎?如果被俘虜的是你們,這種心情,我相信諸位是一定可以理解的。”

她的聲音是如此嫻靜、婉轉,每一句話都說得自然而然,就像是乍暖還寒之時降下的蒙蒙細雨,一滴一滴的滴在每個人的心頭上,將那些障目的灰塵和過激的情緒一絲一絲的衝刷而去。

戰場上的死亡總是不能避免,而造就這種死亡的不是交戰的士兵們,而是戰爭本身。

不由的,將士們都低下了頭,默而不語,偌大的荒野上一片死寂,此刻,隻有風聲和鴉啼聽著是那樣明顯。

韓勇摸摸後腦勺,眼睛翻上去翻下來,半晌後說道:“月夫人,要是真就這麼放了那幫北魏人,難保他們不殺個回馬槍!”

月如初搖了搖頭,淺淺一笑道:“這個韓將軍儘可放心,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們這邊,郭昌敗走是遲早之事。若是將軍信得過我,就放那些俘虜一條生路。他們願意回家的就回家,如果還想在北魏軍營繼續待下去的,也不必顧忌。今晚,我再走一趟北魏大營,定讓韓將軍無後顧之憂,儘早將北魏人全趕回去。”

一聽此言,不光韓勇一愣,連將士們也都抬起頭來望著月如初。他們那驚愕的眼神,並非是不信任她,而是欽佩她的勇氣和胸懷。如此剛柔並濟的手段,如此將心比心的胸襟,倒是讓他們這些人止不住的有些慚愧。

東方承昱輕笑一聲,在月如初的腰上柔柔掐了一下,眸底是讚賞的神色,複又對韓勇道:“將軍意下如何?”

韓勇轉驚為喜,哈哈笑道:“老子是沒意見,就看兄弟們的了。”

將士們你看我我看你,想著這些天聽到的關於月如初的傳聞和讚頌,心中原本都存了仰慕之意,再一看連韓勇都沒意見了,他們又怎能再作刁難呢?於是也紛紛讚同。

月如初淡淡的一笑,欣慰之情繚繞在心間,對東方承昱嬌嗲呢喃:“放心我一個人嗎?”

東方承昱沉默片刻,輕笑道:“也罷,愛妾這許多天來也都是獨自一人,晚上要小心。”

之後,韓勇聽從了月如初的建議,釋放那幾萬名北魏俘虜。

一切果然與月如初預料的一般,這些北魏人感激不儘,絕大多數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了,隻有不到兩千人猶豫再三後回到北魏的大營中。

然而北魏此次損兵折將,士氣大損,再也占不到先機,整個營帳裡彌滿著萎靡不振的氣氛。再加之月如初又於夜半出現,那哀婉的歌聲似釘子般一個一個的紮在士兵們的心上,原本就鮮血淋漓的一顆心,更是被那五音給紮得千瘡百孔。

一夜之間,就連郭昌的殺一儆百之舉,都已經控製不住局勢。

所有人耳裡、心裡反反複複的,都是月如初的那句哀婉唱詞——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撕心裂肺!

在唱罷了整整十七遍後,整個軍營哭聲漫天,慘痛無比。月如初長歎一聲,望一眼冷漠流瀉在天際的月光,縱身,而去……

回到煙華城的時候,子時已過,月如初在城門上可以看到西南方向是韓勇率軍結紮的大片軍營,恢弘拔地而起,延綿到夜空最深沉的地方。

她看了一會兒,便回去自己的彆院。

進去彆院後,見彆院的廂房裡竟是燈火通明,那間廂房月如初從來沒進去過,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現在竟是點了蠟燭,難道會是……承昱?

月如初便推開門,走了進去,將門關好後便走去裡間,拉開了門簾,不想眼前呈現出的竟是chun光無限的一幕,令月如初當場怔愣在了門口。

隻見房內一片水氣騰騰,熱乎乎的氣息瞬間包圍了月如初。昏黃燭火安置在房間四麵和四角,光影分明的映出這座浴池的邊緣輪廓。

她順著光影的流向,視線落在了光線交彙的那處,頓時心怦怦的狂跳了幾下。

隻見東方承昱逸然靠在浴池壁上,高大的身軀浸沒在水中,袒露寬闊的肩膀,半露出水麵的胸膛上結實有力的肌肉在燭火的照射下泛著惑人的流光。

一頭長發,此刻隻用一支紫玉簪輕輕束起,鬢角有隨意垂落的鬢發,被水汽濕潤沾在臉側,發端的一滴晶瑩水珠沿著俊美的臉部輪廓滑下,滑過果敢緊致的下頜,沿著鎖骨,從胸肌上分明的紋理之間滾落,直到沒入水中。

水珠消失在那一刻,月如初竟是如夢初醒,這才發覺臉上像是燒起了火般的熱,而那熱度的源頭卻是從身體的各個敏感角落冒上來的,如火焰般的飛速流竄。

“看夠了?”

醇如濃酒的聲音,在疊疊回音中像是磁石一樣吸引人的心智。月如初循聲望去,又見那性感的薄唇輕輕開合,仿佛有撩人的吐息撫上她的麵龐,那些親密的回憶鮮明的刺激著月如初,她麵紅耳赤的壓下視線,嬌喘道:“我……我不知道這裡還有間浴室。”

“其實,本侯也是在隨處看看時才找到的。”東方承昱以玩味的眼神盯著月如初,魅惑一笑道:“愛妾,你也一起來。”

月如初紅霞滿臉,有些不安道:“還是不了吧,我去房間裡等你。”

東方承昱見她眸含羞色,粉頰欲滴,笑問:“愛妾還是怕水嗎?放心,有本侯在呢。”

“我……”她想說其實此刻令她不安的原因不是水,而是……他。

月如初一怔,抬起頭來,盯著浴池中的水。

是啊,她似是真的已經不怎麼怕水了呢。

就在神遊的這片刻,火光將東方承昱嘴角那絲不懷好意的弧度隱去,他貼著浴池的邊緣遊水而來,趁月如初不注意,已經挪到了離她最近的位置,低下身子,讓浴池邊緣的高度擋住月如初的視線。

恰好月如初回神,再望向東方承昱時,竟然看不見人了,不由的詫道:“承昱,你到哪裡去了?”

無人應答。

月如初有些奇怪,朝浴池走近,立在了邊緣,仔細的環視整個水麵,企圖找到東方承昱的身影。

可忽然一道水花濺起,一雙強健的臂膀緊緊擁住月如初,不容拒絕的將她拉入溫熱的池水中。

“啊!”月如初被這突然襲擊嚇到,發出一聲驚慌的低呼。

入水的一刹仍舊有來自過去的恐怖記憶襲了上來,她心生驚駭,雙手亂揮間本能的攀附上堅固的物體,整個人蜷縮著躲進了這個避風港中。

然後,她聽見一聲魅惑的低吟:“我發現,你隻要一下水,就會格外熱情。”

月如初心中一顫,癡癡的抬眼望來,嬌嗔的瞪了東方承昱一眼,嘀咕道:“侯爺真是狡詐的很,竟然誘我上鉤。”

東方承昱很是享受的靠在她白皙的脖頸旁,“兵不厭詐,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月如初嬌聲道:“少拿戰場上那套來對付我。”

“對付你,比對付千軍萬馬還費勁。愛妾,你說是嗎?”

月如初羞不過,索性不言。稍稍一轉眸,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實在太過曖昧。

她的雙手正緊抱著東方承昱的頸項,小臉就埋在他的胸膛上,耳畔還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而更羞人的是,她的雙腿因為浮力而分開,正牢牢地環住他的腰。

她想要推開東方承昱,可是一鬆開對他的攀附,她才發現這個浴池比她想象的要深了不少,她隻覺得身子滑溜溜的往下墜,水已經快要淹沒下頜,腳下卻還是沒能踩到池底。

月如初不由的驚呼出聲,卻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扶住了纖腰,把她牢牢抱在懷裡,將她拉回了水麵。東方承昱灼熱的唇瞬間捕獲了月如初的芳唇,輕而易舉封住了她的聲音。

“唔……”白天裡馬車上那一幕幕在月如初的腦中閃過,她昏昏沉沉的接受鋪天蓋地的吻,朦朦朧朧的仿佛置身在岩漿之中。

狂烈的火燒的無止無儘,接下來的一切都讓月如初無法思考,所有的理智隨著熱氣蒸騰而去,腦海中什麼都沒有了,隻能容下他一個人。

水波蕩漾,渾然忘我,龍涎香與月見草的香味混合成旖旎的香。浴池裡金風玉露,一場無度的chan綿令皎月都羞得躲入雲中。

池中不斷的濺起水花,落到浴池之外,滿地皆是。

就連門外前來詢問是否要提高水溫的婢女們,也麵紅耳赤的連忙離開……

再醒來時,月如初迷迷蒙蒙的看到窗外亮堂堂的天光,竟是一派耀眼的明亮。心中陡然間便是一個激靈,難道,自己這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月如初下意識的想要起身,這時才發現,原來她就枕在他寬闊厚實的臂膀上,被他抱在懷裡。

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氣,平靜的心中湧入溫暖的潮水,月如初放鬆了身子,享受這片刻的溫馨,一隻手如著魔似的偷偷靠近東方承昱的臉頰,正要撫上他的眉眼,卻不料下一刻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月如初失神,忙不迭掩飾害羞的情緒,捉狹的朝他瞥去,咕噥道:“侯爺真愛捉弄人,明明醒了還裝睡。”

東方承昱欣賞著嬌妻又羞又媚的姿態,將她的手移至唇邊,沿著她的玉臂一路吻去,道:“看你剛醒來的時候似有些擔驚受怕,是怕什麼?”

“我……我以為睡過頭了。”月如初解釋著,唔……手臂上的麻癢親吻好生撩撥,她的身體好像……有反應了。

月如初連忙抽回手臂,道:“我忘了現在是夏天,寅時不到天就亮了,現在想來離卯時也還有些時辰。”

東方承昱望了眼吊在窗棱上的竹製日晷,笑道:“愛妾猜對了。”

月如初甜甜一笑,在東方承昱的懷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享受著晨起前夫妻之間的親密溫暖,心中薰薰然的如同夢著,真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

耳畔傳來東方承昱的聲音:“如初,謝謝你。”

月如初詫異的扇了扇纖長的睫毛,“謝我做什麼?”

“多虧你請來了鬼醫。否則,隻怕那次宿疾之後,本侯便要英年早逝了。”

月如初心口突的一跳,她酸道:“我之前是有拜托過鬼醫前輩親自治療你的宿疾,後來我離開盛京,也知道他不會食言……”追問道:“再過兩天就是滿月之日,你的宿疾……”

“放心。已經被鬼醫治好了。他,果真是個了不得的醫者。”

月如初一時間驚喜的忘了言語,想著東方承昱終於不用再每月忍受那樣的折磨,她的心就分外的輕鬆。她往東方承昱的懷裡再擠了擠,軟軟的語氣含著撒嬌的成分:“太好了,這樣真好。”

說完卻又想起一事,月如初道:“承昱,鬼醫前輩曾對我說,你的宿疾是因為母妃生產的時候落在你身上的,母妃她……當時是遭遇了什麼事嗎?”

東方承昱的身軀一僵,心底一塊從來沒被人踏入的地方被月如初的話牽住,心鎖鬆動,他靜靜的看著她,漆沉的眼底一時流光莫測。

月如初也明白了什麼,小手輕撫過東方承昱的眉梢,淺淺笑道:“我想要知道,就像從前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怕水一樣,我和你是一樣的心情。”

心底浮上一絲感激,東方承昱深吸一口氣,訴道:“這件事,該是母妃至死都無法釋懷之事,你若真想聽,我也是一言難儘,恐有許多話想說。”

月如初撫了撫東方承昱的鬢角,示意他不要悲傷,她會就這樣聽他說完。

他應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

“我的父皇,也就是先帝,一生真正愛過的女人或許隻有母妃一人。然而,他卻做了很多讓母妃傷心落淚之事。

我幼時與母妃生活在一起,在我的記憶中,母妃很少笑,隻有在父皇來的時候她才會開懷的笑著,而父皇一走,她便將我抱在懷裡,笑容裡已經是止不住的淒楚。

我記得,每每一到晚上,母妃便身著華服,在宮門下佇立等待。我勸母妃休息,她卻執意要那樣等著,一次次的從天黑等到天亮。

母妃身子骨不好,加之在後宮中是眾矢之的、倍受傾軋,在我七歲的時候便去世了。她臨終前,囑咐我的乳母要在每月十五日好好照顧我,決不可泄露我身患宿疾之事。

後來我問過乳母,為何我會有那樣的宿疾,乳母含淚告訴我,是因為母妃過了受孕之齡才懷上我,而生產那日,滿心期待父皇前來陪伴,豈料父皇卻去寵幸其他女人,至始至終沒有來探望母妃。

母妃心思鬱結,導致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了我,我們母子二人卻雙雙落下病根。那日正是月圓之日,我患上宿疾,母妃的身體則更加孱弱。”

月如初隻覺得一顆心被揪得死死的,不禁問道:“那父皇他到底為什麼不來探望母妃,他明明最愛母妃的不是嗎?”

東方承昱想著往事,冷冷一笑,無奈的回道:“聽說,是因為那時候大梁正與鄰國交戰,急於仰仗一個武將世家,所以那些日子父皇****都在寵幸那個武將世家的小姐。那小姐不許父皇來探視母妃,父皇便依著她了。”

月如初隻覺得一陣涼意侵體,隨之而來的還有切膚之痛。怪不得,師父曾說先帝辜負了唯一深愛的俞貴妃,隻因在他眼中,即便是摯愛也比不上權勢江山。

她嚶嚀道:“先帝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在我看來永遠隻是懦弱男人的借口。”他撫著月如初的發,漆沉的眼底此刻明明湛湛,亮堂堂的深入人心。

“他是帝王,縱然不能隻擁有母妃一人,卻萬萬不該在母妃生產那日還寵幸彆人。就算他有千萬種苦衷千萬個理由,於我心底,卻也不過是狡辯。我隻知道,若真心愛著一人,便不能令她傷心,哪怕真是身不由己,也要儘可能的疼她愛她。而這些,父皇無一做到。母妃在我七歲時去世,沒過幾年,父皇也鬱鬱而終。臨終前他留下遺詔,傳位太子東方臨天,還要求死後與母妃合葬,並囑咐所有嬪妃皇嗣務必善待於我。

然而待東方臨天登基後,太後、諸位太妃及我的皇兄們處處針對於我,做儘疏遠排擠之事。

我自請離宮去了俞家,在那裡長大,直到弱冠之年可以封王,也自請隻封侯爵,各位皇兄因此不再刻薄待我,但東方臨天卻依舊對我嫌惡甚深,這些年下來沒少給我使絆子出陰招。”

月如初低低一歎……前塵過往啊,聽來總是這樣感慨萬千。原來他與她一般,兒時的那些日子企圖睜大眼睛投向光明,可看到的卻多是晦暗。身邊某些朝夕相處之人,在外人看來光鮮無比,卻唯有自己才明白那些人是敗絮其中。

百轉愁絲,千回情緒,繚繚繞繞的在胸臆纏了九十九個圈,怎樣解也解不開,最終隻得化作一聲溫柔的撫慰:“那些事都過去了……”

東方承昱沒漏看月如初此刻柔腸百結的表情,他道:“我不會任父皇和母妃那般的悲劇再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很早便已發誓,此一生隻娶自己愛的人,那些不愛的絕不沾身。”

月如初暖意騰升,低低切切呢喃:“承昱,我真的很慶幸,你能選上我。”

“不選你,也沒得選了。”他半戲謔的逗著她,很滿意的看到她微慍的表情。

“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矮子裡拔將軍嗎?”

東方承昱忍俊不禁,直想將旁邊的銅鏡端過來,讓月如初能照照她此刻那豐富到可愛的表情。兀自忍了一會兒笑意,見月如初慍色更濃,東方承昱才笑著解釋道:“意思就是,有如初相伴,世間縱有萬紫千紅,又與本侯何乾呢?”

月如初一訝,心口湧出的愛意暖暖的如那紅彤彤的朝陽,曬暖了全身各處,令她一時半會兒羞於言語,便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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