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兵之怒

2015-06-07 作者: 世航
第31章 女兵之怒

押解大軍中備有數輛五駕大車,內有套間,專供囚犯們沿途如廁、洗浴、就醫之用,每輛車身外皆有“聖主所澤,不舍其囚”偌大隸書金字。

官兵們也配有類似車子,車子外麵也有偌大隸書金字,一律是“皇恩浩蕩,官兵同沐”。

看車子的人均占有率,官兵們好像還不如囚犯們人均占有率高。

每當沿途遇到乞討女子,羽林軍必有專人施舍。

同時,在沿途牆垣張貼安民告示,宣揚當今女皇之仁德。

由此,我意識到,長安出動大軍,其目的絕對不僅僅是接我。

眼下,地方騷動不安,叛象漸起。這一次,長安大軍出關至海,而後返回,這一來一回,跨越中原大地,對長安而言,是一個自我宣揚的機會,宣揚其待囚之仁,安民之德,同時借機向地方展示武力,炫耀實力,震懾懷有二心的地方官員。

幾天下來,終究覺得路上做囚的感受,確實比海上做囚的感受要好得多。免受了海浪顛簸之苦,而且我還有了自己專用的“聖主所澤,不舍其囚”車子。

其他女囚凡進入“聖主所澤,不舍其囚”車子,必然限製其時間,而且,能夠獲得沐浴許可的女囚,幾乎沒有。

但是,無論我提出任何要求,王將軍和馮冼惟忠必然答應,且很少限定時間。隻有一次,我覺得她們不敢管我,便在浴桶中安然浸泡了三四個時辰,終於受到馮冼惟忠得拍門催促,但她的語氣依舊是很溫和的。這,顯然是長安的默許。

是以,眼下我雖不得自由,然而,這“專車服務”的待遇,大概也接近大員級彆了。我頗為受用,每入“聖主所澤,不舍其囚”車子,頓生銷魂蝕髓之感。

看來,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之說,絕對是真理。

如今,我終究是囚徒,最多是高級寵物待遇,全然未嘗到權力滋味,隻是因了性彆優勢受到一些優待,便覺如此舒爽,那麼,那些絕對權/力在握的大小官員們,被絕對權/力腐蝕之狀簡直不堪想象了。

如若一個政權上下都沉溺在絕對權/力的腐蝕中不可自拔,那麼這個政權也快到頭了。

然而,他們也未必不知絕對權/力的可怕,隻是往往被欲/望、罪惡和利益捆綁,無法主動放棄而已。

既然無法主動放棄,隻能被動放棄,被掀翻。而後下一個上……一直這樣循環。

中國,就在這樣的專/製循環中浪費了幾千年!

隻要進入這個專/製循環之局,都是輸家。不是現實的輸家,就是曆史的輸家。

除非我能夠改變這個時代,不然,好像還是穿越回去的好。雖然我穿越前的那個時代也是處處專/製,但世界大氣候還是令人舒暢的。

然而眼下,無論去留,都與我的理想生活相去甚遠。

隻能相機行事,慢慢改變。

一日,我進入“聖主所澤,不舍其囚”車子沐浴,聽聞王將軍和馮冼惟忠在外談話。

在我視聽範圍中,也隻有王將軍和馮冼惟忠能夠自由交談。不過,兩人說話的時候並不多。因此,她們一說話,我還是頗為留意的。

隻聽王將軍道:“馮冼刺史,這一路走來,感受如何?”

馮冼惟忠道:“感覺尚可。”

王將軍笑道:“我素知馮冼刺史心直口快,此刻看你似懷心事,倘若如此,無須隱瞞。以你家族之功和你此次功勞,必被聖上提拔至廟堂中樞,你我將長期公事,朝夕相伴如姐妹。是以,你若有心事,隻管對我道來,無須顧忌。”

片刻之後,馮冼惟忠道:“下官確有一事,久難釋懷。依照我朝律法,同級官員之間,豈可發號施令?然而,武刺史卻在初見我時,蠻橫霸道。我與她皆為刺史,竟然如此,實在是踐踏朝廷律法,目無上官!”

馮冼惟忠聲音頗大,語氣頗多憤怨。看來是憋了許久。

王將軍一時無話。

馮冼惟忠道:“下官如有失言之處,還望將軍寬恕。”

王將軍沉聲道:“馮冼刺史,你所言並無所失。隻是,天下男兒遭劫之後,陰陽失諧,很多女官失去所托,性情變化不少,致使我朝日漸混亂。不少地方罔顧朝廷律法,橫征暴斂,致使其域內之民苦不堪言,甚至淪為乞丐。有的地方則借朝廷衰微之機擴大勢力,自長一方,愈發坐大,雖未曾舉起反旗,但實為一方霸主,無君皇之名,而有君皇之實,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甚至將朝廷之開明視為得寸進尺之機,將朝廷之溫善視為可欺,與朝廷討價還價,極儘狐假虎威之能事。聖上雖寬仁浩德,夙夜勞頓,但臨此大變,眼下也無甚良策。”

王將軍話音未落,我便聽到外麵女官兵們嘰嘰喳喳。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知道,羽林軍軍紀頗為嚴格,平素從無私下談話的情況。但這一次,卻很是反常。

“我等早便受夠了!這奸賊……”

“是啊,聽說早在太宗時代,便有奇人異士說此賊必然篡唐,看來此言不虛……”

“我朝何須這般窩囊!趁此賊逼壓之機,一舉滅之!”

“對,一舉滅之!”

馮冼惟忠大約是受到感染,亦憤然道:“將軍,既然此賊如此猖狂,何不一舉滅之!下官願身先士卒,奮力討之,不滅此賊,誓不為人!”

浴桶中的水雖然是曬熱的,但我聽了官兵所言,不禁脊背發涼。

難道此刻會開打?

轉念一想,不會,絕對不會。

王將軍此女,看來很是穩重,做事很有分寸,馭軍有術。如果她已經確定,對馮冼惟忠說出那些暗示某“賊”的話語會招致軍中大憤或軍心大變,她是斷然不會說出的。

由此可見,武則天自恃實力強大目無長安廟堂,已有其時,眾人皆知,而且,很多人早就明白,武則天很難對付,長安對其有所懼憚,投鼠忌器。是以,王將軍不僅敢於在軍中明言,還敢放任軍士議論。

也就是說,王將軍有意強化和放大軍中對武則天的不滿。

但是,一味放任軍中怨憤,終非上策。

果然,我想到了,王將軍也想到了。隻聽王將軍道:“諸位,凡奸惡叛上者,終將自食其果。隻是眼下,我大唐內憂外患,難以猝清海內。不過,隻要諸位各儘其責,忠於朝廷,必有用武之日,我大唐也必有重振雄風之時!諸位暫且莫議此事,專心趕路,儘心做事,方能為朝廷分憂。”

在我看來,王將軍此言說的實在到位。不過聊聊數語,便將以上所言歸在一起,依循其意,形成收勢。

此言一出,官兵們頓然無聲。

隻聞馬蹄踏地聲,車輪轆轆聲……

忽然,我隱隱聽聞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皆為女子聲音。

好像是在請求什麼……難道又碰到了乞丐?不,是丐幫,女子丐幫!

因做囚的生活過於苦悶無聊,因此,沿途偶爾碰到稍出意料之事,頗能引發我的好奇。

我再也無心沐浴,起身擦乾,穿衣開門。

馮冼惟忠見我出來,現出微笑,道:“這次卻是很快。”

我無言以對,隻得微微一笑,算是應對。

一名人高馬大的女兵馭馬而來,伸出臂膀輕輕一托,便將我拉到她馬上。

繼而,一邊騎馬前行,一邊拉動韁繩,將馬移到囚車旁,將我送到囚車中,鎖好囚車門,將鑰匙拋給馮冼惟忠。

此時,我發現,原來發出那嘈雜女聲的,是一片對著羽林軍跪倒的衣著襤褸的女子,大約有幾十人。

女子們看上去普遍比較年輕。但普遍乏力不振,就連哀求之聲也是疲軟的,帶著哭腔的。

“官娘,行行好,將我等苦女收到軍中吧!我們家鄉受災,一直乞討在外,活不下去了哇!”

我立即轉目王將軍,看她怎麼應付。

隻見王將軍緊蹙雙眉,微微搖頭,對馮冼惟忠道:“你且率一隊人馬,將她們接到馬上,供她們吃喝。至於參軍之事,至長安再議。”

馮冼惟忠應道:“卑職遵命!”

隨後,她率一隊騎兵,向那群女子飛馳而去。

不多時,隻見軍隊後麵黃塵滾滾,馮冼惟忠一馬當先,率領那隊女兵追上來了。在她的隊伍中,多半成了兩人一馬。

我不禁暗歎:李唐這支騎兵果然厲害!辦什麼事,都這麼高效!

過得十幾日,數次碰到此種情況,每次,王將軍都是如前而行。

除了這點事,此外再也未遇到什麼特彆之事。我百無聊賴之下,隻得觀看沿途人物風景,嘗試分辨沿途可聞的各種口音,權作消遣。

因為鴿兒精通不少方言,和她相處的兩年,我在語言方麵收獲甚豐,加上中原各地口音區彆不大,沿途方言基本可懂。

一日,我觀看沿途風物,細聆沿途百姓講話,知已至淮陽附近。

中午時分,行至一處綿亙天邊的黃土坡下,我聽到王將軍與馮冼惟忠商議後,下令休息。

軍士開始埋鍋造飯。

我已知羽林軍紀律嚴明,除非激憤難耐,不然幾乎不語。埋鍋造飯和夜晚休息之際,話語亦少,不得不交流,也近於竊竊私語。

越是如此,越使我好奇。

在她們竊竊私語時,我總是側耳傾聽,惜其音過微,所聞甚少。

便在我如往常那樣側耳傾聽時,忽聽黃土坡上發出震天動地的女子呐喊。

我震驚不已,抬頭望去,隻見坡上黃塵滾滾,旋即幾百號人從黃塵中掩殺過來,刀槍如林,直撲而下,氣勢甚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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