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巾幗雙雄

2015-06-07 作者: 世航
第32章 巾幗雙雄

看到這場景,我湧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哪裡來的人馬,竟敢和兵精馬壯、士氣高昂的羽林軍為敵?作甚?

卻見滾滾黃塵間,兩個麵孔格外熟悉。我定睛一看,不禁淚雨滂沱。

原來,竟是久久不見的魚軒南、蘇六月!

隻見魚軒南雙刀在握,衝在隊列最前,她麵孔上還是我熟悉的那沉著神情,隻是我熟悉的她的溫和表情,此刻已經不見,代之以怒火強抑、行將爆發的表情。

由於她猛衝而下,又在最前,一身青衣在風塵之中颯颯作響,隨風翻飛,就像翩然下凡的九天女將。

她們豁出命來設伏掩殺,其目的不需多想了。

此時,羽林軍中已經有女官兵反應過來,操起武器,腳下生風,呐喊迎上。

然而此刻,後方羽林軍卻猛然大亂,隻見被羽林軍沿途收容的那些乞討女子們,此刻竟然奮奪羽林軍們的武器,與羽林軍們打成一團。

被羽林軍沿途收容的那些乞討女子們總數量並不多,不過兩三百人,但是,因她們不曾被羽林軍懷疑,是以,此刻突然發動襲擊,羽林軍猝不及防,霎那之間,已有很多人倒斃在在衣著襤褸的女子們的腳下,血流遍地,頭顱四處滾落。

真可謂是“兵不厭詐”!李唐的寬仁,竟然被魚軒南她們利用,使其同道扮作乞丐,在羽林軍中安插了臥底。

但是,所謂一報還一報,如果不是初唐幾個男皇帝為一己之私損民傷民,如果不是初唐嶺南地方暴/政虐民,怎麼會有瓊州起義?如果沒有瓊州起義,怎麼會有魚軒南她們橫空出世?歸根結底,在於李唐造孽。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皇帝老子也不例外!

你不還,你的後代還!當今女皇就是在償還初唐幾個男皇帝的虐民大債!

再加上此刻魚軒南她們是拚了命來救我的,更使我無心對她進行過多的道德評判。

隻見囚車內女子們興奮如狂,都像鐵附磁石一樣,緊貼在囚車欄杆上,揮動著手上的鐐銬,朝魚軒南她們招手大喊。但此刻四處皆是女子們高亢尖利的喊殺之聲,我幾乎聽不到女囚們在喊什麼。

我隱約看到,高滅唐卻沒有像其他女囚那樣將身子緊貼在囚車欄杆上。

她像跳瘋人舞一般,在拚命摔擊她身上的鐐銬!

我立即明白了,因為她的鐐銬差一點就要被我鋸斷了,她拚命摔打,是要將那粗重的鐐銬摔斷!

而且,大概還有一種目的:就是要用鐐銬擊打囚車,希望將囚車打爛!

我心中驀然一動,心道:此刻若是我身上有副鐐銬,或許是件幸事。

此刻,鐐銬已經不在我身上。大約是王將軍的默許,我首次因沐浴之需而被打開鐐銬後,馮冼惟忠便再不給我重戴鐐銬。

此刻,黃塵滾滾,女子們喊殺之聲震天動地,處處都是屍首,處處都是倒地掙紮的受傷女子,每一秒都有一批女子倒下。

這次大戰,比番禺港灣之戰規模大得多,黃塵滾滾之中,數千女子們激烈鏖戰,刀劍互戮,貼身搏殺,抱腰撲摔,滾地扭打,殘肢遍地,頭顱像黑紅白三色摻半的球一般四處滾落,傷者痛的滿目猙獰劇烈打滾,血雨紛飛,處處猩紅。

慘叫聲、喊殺聲,彙在一起,仿佛千萬隻被丟入火堆的貓一起淒狂嘶鳴,其廝鬥之慘烈,殺氣之高漲,真是觸目驚心,我被激得渾身上下冷汗淋漓,隻覺得女子之戰,好似比男子之戰更顯殘忍,不禁為魚軒南她們揪心。

魚軒南她們自有優勢,但劣勢也明顯。

魚軒南她們裡外夾擊,並精心選擇了一個絕妙至極的偷襲時機和偷襲地點,猛烈俯衝,極儘其勢,使羽林軍全然無法發揮騎兵優勢,在接戰之初損失甚重,但是,魚軒南她們的總人數並不甚多,也就是五六百人。而羽林軍約有五六千之眾,數量實在懸殊。

何況,武則天那部軍隊大約也有數千之眾。當然,既然武則天早有不臣之心,或許未必會前來援助,或者最多就是象征性援助一下。不過,武則天會不會趁鶴蚌相爭兩敗俱傷之機,對兩方發動攻擊,以收漁利?

我極力將目光投向遠處,卻並未發現武則天那部軍隊的纛旗。

儘管武則天那部軍隊尚未來支援,但看眼下情形,羽林軍似乎已經穩住了陣腳,王將軍在軍中鎮定指揮,擂鼓聲大作,羽林軍士氣似乎更振,眼下雖然尚不能遏住魚軒南她們的猛烈攻擊之勢,但已不像適才遭襲擊那樣陣勢大亂,缺口打開,而像是拚儘全力、咬緊牙關推著石頭上山,一點一點將戰線推向前。

對魚軒南她們而言,更是絕不可後退。

如果魚軒南她們後退,羽林軍極有可能趁此間隙騎馬布陣,利用魚軒南她們後退拉出的陣前間距,向無一騎兵的魚軒南她們發動衝擊。那時孰勝孰敗,自是不難想見。

馮冼惟忠衝殺在羽林軍最前麵。一向愚忠絕頂的她,此刻總算有了回報皇恩的大好時機,怎會放過?

馮冼惟忠的武功確實了得。此刻的她,不像番禺血戰時舞得像一團白影、以快以猛製敵,而是有快有慢,進退從容,往往是一刀斬首,一招斃命,比之番禺血戰時,似乎多了幾分大將氣度。

雙方鏖戰這麼些時間,魚軒南與馮冼惟忠各戰其敵,尚未交手,但她們越靠越近。

我發覺,魚軒南一邊奮力搏殺,一邊不住地向馮冼惟忠這邊擺頭觀望。此刻,她將刀一旋,削掉一個羽林軍士兵的腦袋,一腳將另一名羽林軍士兵踹出幾步之外,向馮冼惟忠撲來,一邊狂衝,一邊揮刀左劈右砍,將攔在她麵前的羽林軍士兵砍翻在地,一條血路被她殺開,向馮冼惟忠處延伸。

馮冼惟忠也注意到了魚軒南。

當魚軒南衝到馮冼惟忠麵前時,馮冼惟忠揮刀迎上,魚軒南忽然一個淩空飛身,在空中向馮冼惟忠麵門砍來,馮冼惟忠揮刀格擋,隻見兩刀劈擊處火星閃射。

不知是有意倒地還是被魚軒南淩空劈擊的巨大力道衝擊,馮冼惟忠一個踉蹌倒地,隨即在滾滾黃塵中就地後滾,躲過魚軒南的淩厲攻勢。

就在馮冼惟忠後滾之際,已有十幾名羽林軍士兵衝過來,擋住了魚軒南的追擊。

忽一聲高喊衝入我的耳朵。此刻戰場已經殺聲震天,是何方巾幗作如此獅吼,竟至可聞?我不禁循聲望去,隻見高滅唐的囚車剛被魚軒南的同道劈開,高滅唐飛腳踹開囚車的殘欄斷木,跳將出來,接連幾聲大吼,一邊靈活躲避著圍上來的羽林軍士兵的刀劍,一邊揮舞著已經斷為兩截的鐐銬瘋狂抽擊,不過片刻,已有三名羽林軍士兵被她抽打得頭盔開裂腦漿溢出。

在暫且殺散了周圍羽林軍士兵的瞬間,高滅唐接過魚軒南同道遞來的長槍,更如猛虎下山一般,呐喊一聲,向周圍的羽林軍士兵衝去,那一杆長槍被她舞動得如出海蛟龍,似衝天長蛇,時而橫掃,時而點刺,周圍的羽林軍士兵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紛紛倒地,掙紮翻滾。

此刻,其餘女囚所在的囚車也均被魚軒南同道劈開,但是,因她們皆負鐐銬,無法像高滅唐那樣快意搏殺。

一名女囚撿起地上的弓弩,另一名女囚幫她裝箭拉開,正欲射擊,卻被旁邊的魚軒南同道扯去弓箭。

我明白了。淚水再次湧出。必是魚軒南擔心誤傷了我,禁止同道使用弓箭。

在幾十名魚軒南同道的掩護之下,另外幾十名魚軒南同道拖著、抬著身負重鐐的女囚,向黃土坡上撤退。

魚軒南本來人數就少,而此時此刻,又處在彼此犬牙差互的膠著階段,卻分兵營救女囚,這個有條不紊的細節,想來是魚軒南安排的。

據馮冼惟忠在海上所言,這批女囚中,曾為青刀道舊部的為數不多,也就是高滅唐幾人而已。但魚軒南仍然要救她們,將本就有限的兵力分開。我不由得為魚軒南的寬大氣度所震撼,也明白了她和蘇六月能夠在中原大幫青刀道中迅速站穩腳跟的原因。

此刻,高滅唐已經殺到了魚軒南身邊,她長槍一抖,將魚軒南麵前的一名羽林軍士兵挑翻,繼而舞動長槍,衝向馮冼惟忠,一陣閃電般的急刺猛挑,將馮冼惟忠逼退。

按說,高滅唐身上還殘留著斷了的鐐銬,衝鋒陷陣必然增加難度,完全可以像其他女囚一樣撤退,但她沒有,而是以剛出囚籠、身負殘鐐之身,立即投入戰鬥。其中必然有原因。

首先,高滅唐做慣了殺手,此刻必然殺心大起。第二,她是魚軒南的舊日同道,此刻又被魚軒南所救,是以,與魚軒南並肩殺敵。第三,高滅唐在番禺偷襲馮冼惟忠失敗之後,將責任全推給青刀道和魚軒南,意圖撇開與馮冼之英的關係,雖然此舉無法給魚軒南帶來什麼傷害,但此時此刻,她應該覺得有點虧欠魚軒南。第四,我雖不知此刻我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但不論如何,她對我必有牽掛。

因此,她剛出囚籠,尚負殘鐐,便立即投入戰鬥,也就可以理解了。

高滅唐與魚軒南並肩衝鋒,其勢大增,馮冼惟忠雖苦苦阻擋,纏鬥不休,但屢被逼退。

巾幗雙雄刀槍合璧,左右出擊,配合得恰到好處,使馮冼惟忠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周圍的羽林軍士兵抵擋不住,或者倒斃,或者退卻,從而使魚軒南和高滅唐的兩人組合迅猛突進,將她們身後的蘇六月等人甩開一大截,如尖銳鋼刀一般,插進包圍我的囚車的羽林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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