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2016-01-06 作者: 烏鴉大嬸
第38章 :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消息傳到大同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的事情了。

入秋,天氣依然有些炎熱,大同西北大營,四五十個泥潭星羅密布,每一個泥潭內都有數十人揮汗如雨。

薑偉拿著京城來的加急信件瞪大眼睛尋找著,一個個泥潭看完後,依然沒找到張儒的蹤跡。

斜側裡猛然竄出一個身影,一把將薑偉摟住,往泥潭中一摜。顧及到手中還有張儒沒看的信件,慌亂之中薑偉隻得將手中信件揉做一團扔到地上,然後就側躺著摔進了泥潭中。

始作俑者臉上身上都是泥漿,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大白牙:“總算是把你老薑給拉下水了,每次都躲,這次我看你躲哪去!”

這人還沒張狂完畢,腦袋往下一沉,整個人就被按進了泥潭中,吞了兩口泥漿之後,按住他的人才鬆開手,任由他摳著嗓子眼嘔吐。

接著,那人把薑偉推上岸,一隻手抓起有兩顆突出大白牙的青年的小腿,將之倒提起來,等年輕人吐完泥漿之後,才將之甩出去。

做完一切之後,那人飛身上岸,一抹臉上的泥漿,大概露出一個薑偉熟悉的輪廓,赫然便是九邊巡查將軍,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張儒!

“老薑,啥事?”張儒呸呸兩聲,將口中的泥漬吐掉。

薑偉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次撿起地上的紙團一點點撫平交給張儒:“京城來信。”

展信一看,才知道萬通又在那上躥下跳,張儒不以為意地道:“回去寫信給牟斌,讓他時刻注意萬家的動靜。隻要他們意圖對太子不軌,馬上帶人把他們拿下。這次牟斌受傷不輕,你在信中夾帶五萬兩銀子,那些被害死的兄弟家裡給足安家費。受傷的人也要撫慰,其他的讓牟斌自己留下,他知道該怎麼辦。”

薑偉拱了拱手:“是!”

等他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張儒突然道:“慢著,反正也不急於一時,要不一起玩玩?”

這話可沒半點詢問的意思,是以薑偉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罪惡的魔爪已經抓住了他臂膀,他隻覺身體一輕,就飛到了半空中。

張儒大笑一聲跳進泥潭,馬上就有人分辨出他,對他展開了圍攻。

泥潭不遠處的高地,楊榮看著下麵一幫軍卒和錦衣衛打成一片,眉毛上下跳動著。身邊是跟隨了十多年的親隨,身後是延綿數裡的大營。

“這張大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楊榮自顧自的問道。

身邊親隨是個黑壯的中年人,聞言搖了搖頭:“少年心性,畢竟還是個孩子,將軍無需介懷。”

楊榮憂心忡忡地道:“他之前所作所為,可不像是一個少年呐!如今許寧還押在大同千戶所的昭獄裡,京城兵部沒來任何公函,我這代總兵也是名不副實。隻怕許寧背後的人,現在正在暗中操作啊!”

那身上背了數十條人命的親隨笑道:“將軍多慮了,我們是武夫,那些東西都不知我們要考慮的問題。將軍如果有心思,還不如對考慮考慮該怎麼對付巴圖蒙克來得實在。張大人懂軍事,現在更多的時間是跟士兵打成一片。大局方麵,還得將軍掌控才行。

楊榮感激的看了那親隨一眼,這人跟隨他的時間不短了,以他的軍功,就是當一個千總也綽綽有餘。多少次都是在他的提醒下自己才得以保全,他也多次要求對方下去當軍官,隻是這人性子執拗得緊,一意在身邊保護他。

他學著文人士大夫的方式對親兵揖了一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名喚楊桐的親隨有些動容,他伸手扶住楊榮:“我這條命是您給的,自然要為您著想。往後將軍切莫如此了,否則我寢食難安。”

相同了某些關節,楊榮一身輕鬆,笑道:“好,不玩那些文人才玩的虛偽勾當。總之這大同府,隻要你有什麼,隻要楊榮辦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話間,日頭西斜,張儒帶著一幫泥鬼用涼水將身體衝洗乾淨之後,喝過熱乎乎的薑湯,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朝大營這邊走來。

楊榮本欲回避,卻被楊桐拉住了。

在得知張儒的真正身份之後,楊桐就好幾次攛掇楊榮跟張儒打好關係,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張儒在大同府邊軍大營內來去自如的原因之一。

要換成彆人,隻怕楊榮早就使手段將人給趕走了,哪裡還容得下對方在自己的兵營內帶著自己的人胡作非為。

最前頭的張儒看到高處負手而立的楊榮,揚了揚手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朝身後的士兵揮了揮手,方向一變,就朝營門外走去。

楊榮臉色微變,不由心生怨恨:“你幾次讓我跟他示好,可這張大人每次都對我視若無睹,實在是欺人太甚。”

楊桐淡淡道:“將軍不用著急,這張大人很是不凡,在沒有確定您到底是好心還是歹意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放您接近的。除非,他想要你死。”

楊榮不解的問:“何出此言?”

楊桐道:“這個張大人少年得誌,自己又是當今太子的奶兄弟,小時候跟著太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以十幾歲的年紀敢在內宮跟權傾一時的汪直鬥,而且最後還沒有失敗,就足以證明他不是吃素的。這種從小生長在危險中的人,對一個人的信任會需要很長時間。在將軍沒有表達出足夠的誠意之前,他心裡頂多將將軍當成泛泛之交。而一旦他把將軍當成了自己人,那就是可以把身家性命托付在將軍身上了。”

楊榮想了想後點點頭,也不再強求。

張儒洗了身子穿上衣服,帶著幾個錦衣衛心腹在夕陽下策馬奔騰,沒多久就到了城門口。城門守衛對這位爺已經十分熟悉,二話不說直接放行。

西門過書院便是總鎮所在,而總兵府就在總鎮旁邊。

街上少有行人,是以張儒沒有放慢速度,途徑書院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

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士子從書院內飛了出來,距離張儒的馬頭不過三丈遠。這個時候要勒住狂奔之中的戰馬已經不太可能了,張儒當機立斷,一巴掌朝座下的戰馬腦袋拍去。

能夠開碑裂石的手掌砸在戰馬頭上,戰馬立斃,慣性帶著張儒斜衝向道旁的女子。慌亂之中,張儒一腳踩在馬背上,人飛上高空,不顧男女之防攬住了那女子的纖腰。二人在地上轉了幾個圈,那戰馬貼著張儒的後背撞到了街邊建築的柱子上。

士子無事,女子也無事,張儒鬆了口氣,這才仔細打量懷裡的女子。

不過他看到的卻是一雙飽含怒氣的杏目,那女子唇紅齒白,鼻子小巧而挺,雙目之中仿佛一鴻秋水,隻是秀臉通紅,眉毛緊皺,沒讓張儒看到任何小女兒的姿態。

直到身後傳來王周嗤笑聲,張儒這才注意到自己摟著一個妙齡女子,二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他趕緊鬆開,口中道歉不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說完不等女子說話,又小心問道:“姑娘沒事吧?”

綠衣女子本來很生氣,但看張儒滑稽的模樣,想到對方是一片好心,心中的怒氣去了大半:“我沒事。”

說著,調頭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看她慌亂之中已經失去了方向,張儒鬆了口氣,笑道:“姑娘走錯方向了。”

綠衣女子抬頭看了看左右的建築,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好看的眼睛丟了個白眼給張儒:“要你管。”

那一刻的風情萬種,讓張儒感覺自己已經淪陷了,他呆滯的看著女子從自己身邊走過,不覺之中,竟然亦步亦趨的跟著女子走起來。

一幫錦衣衛的漢子何曾見過自家大人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紛紛捂著嘴憋著笑。偏生王周這不怕死的起哄道:“大人,你走錯道了。”

馬璁拉了他一把:“傻啊你,跟上去有好戲看。”

可一聲呼喚已經驚動了前麵走路的綠衣女子,她猛然轉身,隻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朝自己直愣愣的撞了過來。她嚇得失聲驚叫:“救命啊!”

在馬上要撞到對方的時候,張儒被那尖叫聲拉回了現實,足見在地上猛然一點,將青石板鑽出兩個洞,然後穩穩停住腳步。

兩人隻見距離不過一尺,張儒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鼻孔中呼出的熱氣吹拂著臉上的絨毛。

綠衣女子一臉警惕:“你到底想乾什麼?”

張儒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道:“驚嚇了姑娘,想找時間向姑娘請罪,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綠衣女子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俏臉再次變得通紅:“登徒子。”

張儒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她已經小跑著離開了,在她離開的時候,馬璁也離開了隊伍,遠遠的綴在女子身後。

張儒摸著下顎冒出來的軟胡須,望著那背影喃喃道:“可冤枉死我了,我隻是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一臉壞笑的王周乾咳一聲:“大人,咱們該回府了。”

張儒回過神來,臉一陣青一陣白,故作正經:“恩,回去,對了,讓兄弟們查查那女子什麼身份,竟敢辱罵本官,簡直找死。”

王周聞言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張儒沒好氣的踹了他屁股一腳:“還不給我找人去,再在我麵前晃悠,我打爛你屁股。”

王周滑稽的捂著屁股,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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