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老而彌堅的保國公

2016-01-15 作者: 烏鴉大嬸
第202章 :老而彌堅的保國公

錦衣衛將哈密王府弄了個天翻地覆,從王府內搜出白銀七百三十萬兩、窖藏美酒五千餘壇、東珠三百七十顆、鋼刀七千柄、圓盾兩萬塊、火槍五百杆、弓弩箭矢無數。

堆積如山的武器和堆積如山的銀子,就這麼**裸的擺放在大家麵前,哈希德的臉色變得慘白。

看到那些銀子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慌張,但是看到那些兵器的時候,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你一個異族藩王,收集這麼多銀子情有可原,朝廷也不至於會因為你貪墨銀子而治你的罪。頂天了就是皇帝下達中旨訓斥一番,不會再有其他後續動作。可是你一個異族藩王,王府之中的後院密室裡藏著這麼多的兵器,這就不是簡單的貪墨問題了。

造反,從來都不是君主所能容忍的。

“將王府所有人等全部拿下,一一審問,簽字畫押之後將證據和哈密王一同送往京城。”張儒冷冷吩咐:“順便去各衛所查一查,看是不是按人頭如期發放了軍餉,若是不曾發放,凡是有貪墨軍餉情況的將領儘數拿下,這些銀子暫時封存在銀川府庫,錦衣衛可隨時調配。”

餘子俊用同情的目光打量著已經呆滯的哈希德,可能是物傷其類,看到和自己同為總兵的哈希德落馬,他心中唏噓不已。

由於時間問題,張儒隻是粗略的處理了一下寧夏鎮的大問題,至於那些亂民之類的小問題,他在走的時候全權交給了銀川知府何平。

盤桓兩日,在中年知府的送行下,欽差行轅打道回府。

一路上,有餘子俊的三萬人馬親自護送,沿途的官員拜帖張儒一概不接,他現在急著回京城。一旦皇帝駕崩,京城肯定會掀起血雨腥風。

儘管他在邊鎮已經做了不少努力,但是沒有到真正事情發生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那些總兵官到底會不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一邊。

為了他自己,也為了太子朱佑樘,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充足的準備。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進入山海關之後漸漸變少,最後,張儒麾下隻剩下近千的錦衣衛隨行。

回到京城,已經是七月中旬,太陽如火一般炙烤著大地,馬蹄過處,帶起陣陣塵土。管道上的行人急忙閃避的同時破口大罵,待看清那馬背上騎兵的服飾之後,不管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還是四肢粗壯的鄉村潑婦,都不約而同三緘其口。

錦衣衛,可不是他們這些升鬥小民能夠招惹得起的。

當然,如果這些普通百姓知道馬背上的騎士根本無暇找他們的麻煩,說不得他們還得費儘心思的唾罵一回。

德勝門外,北方勳貴之首的朱老國公帶隊,東宮侍講學士李東陽等一乾親太子派官員悉數到場迎接。

雖然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跟老國公朱永沒什麼交集,但一見麵,張儒還是立刻翻身下馬對朱永行了個晚輩禮:“晚輩張儒,見過朱老國公。”

一見麵就行禮,而且行的是晚輩禮,朱永很是高興的將張儒夫妻,佯作不悅:“胡說,本國公哪裡老了。”

張儒訕笑道:“是極是極,老國公一點都不老。”

朱永笑著拍了拍張儒的肩膀:“你個小促狹鬼,嘴上說本國公不老,卻一口一個老國公。這次巡視九邊,可有什麼收獲?”

張儒笑道:“無非是為大明社稷奔波而已,收獲自然不小,一路上收了不下三十萬兩的銀子,這算不算收獲。”

東宮一派的官員,包括李東陽在內鬥蒙圈了,這是怎麼回事?朱老國公一向都不喜歡跟官員打交道,怎的見了張總督熟悉成這樣了?

特彆是李東陽,他作為東宮侍講學士,算得上是朱佑樘的半個老師了,跟隨太子這麼長時間,他可從來不知道張儒跟朱永的關係竟然這麼鐵。

其實最為納悶的應該是張儒,他自己都不知道朱永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熟絡,要不是看見朱永出現,他是絕對不會對朱永行晚輩禮節的。

不管站在什麼立場,朱永都是值得自己尊敬的。這位老國公早年隨父親朱謙征戰,英宗皇帝獲釋歸來時,朱謙就帶著朱永見過英宗皇帝。

後來奪門之變,得到英宗皇帝的親自召見,之後天順四年巡撫邊疆,天順七年領三千營,兼領神機營,風頭一時無兩。

朱見深繼位之後,都督十二團營,但是三千營仍然在他手上,成化元年和尚書白圭領兵平荊、襄盜亂,成化六年再次掛印出征,平甘肅毛裡孩叛亂。

成化十四年加封太子太保,成化十五年掛靖虜將軍印東征,得勝還朝之後進爵保國公。

前後八次掛大將軍印出征,身上的軍功如果放在永樂年間,那是可以封王的存在。這位老國公雖然一開始就被成化帝朱見深刻意打上了東宮的烙印,可是實際上,老國公一直都保持著中立態度,不曾偏倚。

這次突然出現在迎接張儒的隊伍中,而且是領頭人物,身邊跟著一眾勳貴,這無疑是給朝臣一個信號,掌控著京城禁軍十二團營的保國公,已經徹底的倒向了東宮。

二人並肩入城,後麵跟著一大群身著緋袍的大明高官。

保國公拉著張儒的手壓低聲音道:“小子,你在延綏賣了老夫一個麵子,這次老夫可是把你的麵子給賣足了。”

張儒也壓低聲音道:“國公爺莫非這麼缺錢,邊鎮重地,那裡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朱永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手裡沒銀子就沒人,沒人就沒權力,沒權力咱們這些勳貴就是大明的蛀蟲。再說了,為了一兩千萬兩的白銀,失去十二團營十萬將士的支持,孰輕孰重,你還是掂量得清的。不瞞你說,將來太子登基,你這個九邊總督遲早是要將帥印交出去的,到時候少不了給你封個侯爵。

大明的勳貴可不都是靠朝廷養著的廢物,朝廷每年的軍費就要耗費國帑數以百萬兩計。咱們都是軍功在身的人,要是不找點彆的出路,憑咱們大明的國庫,哪裡支撐得起這麼龐大的勳貴集團。”

張儒不滿的嘟囔:“軍費也是出自國庫,說得冠冕堂皇,還還是從國庫裡麵來的銀子。”

朱永解釋道:“咱們也是無奈,總比軍費全部被那些武將貪墨了要強得多。你現在隻是九邊總督,等你有朝一日成了勳貴,就知道其中艱辛了。”

“國公爺如此旗幟鮮明的站在太子殿下這邊,就不怕長公主殿下怪罪?”張儒屬於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朱永翻了個白眼:“婦人而已,就算真有武後的雄才偉略,要在大明朝堂上翻江倒海,那簡直是癡人說夢。你以為陛下手裡的天門九衛是乾什麼吃的?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固倫那些小動作?陛下隻是礙於親情,懶得跟那婦人計較而已。”

張儒淡淡道:“這些話,可從來沒人跟晚輩說過。”

朱永道:“老夫現在跟你說也不晚,反正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咱們這些勳貴來錢的渠道很多,比如說南京那位,他的來錢渠道就不是軍餉,江浙一帶的富商巨賈,十之**都要對那位俯首帖耳。海上貿易得來的東西,也有很多是要進入南京魏國公的私庫的。邊關那些將士,除非是為首武將太狠,不然一般都是能夠保證生活的。遼東的屯田,已經大部分進了邊軍士卒的口袋,你說那個婦人能夠給將士們更好的東西?她拿什麼給?就拿每年從海上得來的那點銀子?還是憑借名下的產業?”

“看來國公爺一點都不擔心長公主會鬨出什麼幺蛾子啊!”張儒似笑非笑道。

朱永說的這些,他前世從曆史書中看到過一些,但是並不全麵,來到大明之後,他更是對勳貴集團的一些東西一無所知。

今日老國公突然跟他說這麼多,他不禁在心裡開始揣摩老國公的用意,這老國公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難道他就不怕錦衣衛的人查?

不覺之中,兩人已經進了內城,張儒沒有回自己那破舊的小宅子,而是直接進了皇宮。

穿宮牙牌他是隨身攜帶的,方便隨時進宮,對於他這種天子近臣來說,拿著穿宮牙牌不算什麼新鮮事。

成功進宮,一個小太監帶著他進了東暖閣,一進門,就聞到濃鬱的草藥味,已經頗顯老態的梁芳垂手站在床榻旁,床上是瘦弱不堪臉色灰白的皇帝朱見深。

看到張儒後,梁芳躬下身子在閉著眼睛的朱見深耳邊輕聲道:“陛下,張大人回來了。”

朱見深猛然睜開雙目,隻是那眼神已經不再淩厲,他費勁的在梁芳攙扶下坐起,朝張儒有氣無力的招了招手:“虎子回來了,來,過來,到朕身邊來。”

張儒沒有上前,而是先單膝跪地行禮:“臣張儒,參見陛下。”

朱見深喘著粗氣沒說話,殷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算得上是皇帝肚子裡蛔蟲的梁芳則小聲道:“張大人,陛下讓你上前來。”

張儒依言上前,仔細打量朱見深,發現彼時的皇帝,已經沒有一絲他熟悉的樣子了,鼻子一算,忍不住就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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