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攻守

2016-05-13 作者: 烏鴉大嬸
第446章 :攻守

杜山白大喜過望:“多謝牟帥提攜。”

牟斌不帶一絲感情的道:“先彆忙著謝,虛頭巴腦的東西本將不喜歡。你儘心做事,本將看在眼裡,賞罰如何,本將心中自有分寸。下去吧,好好審審孫江一家子,這老小子既然能夠讓張文軒默認他在天津當知縣,肯定是跟張文軒沆瀣一氣。”

當夜,孫江在錦衣衛昭獄內被打暈過去三次,老虎凳辣椒水這樣的小兒科他是嘗了個遍,不過這老頭也聰明,不管怎麼難受,愣是一個字都沒吐露出來。他就是咬死一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給錦衣衛的偵緝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累了一個晚上的杜山白找牟斌複命的時候特地說了一句:“牟帥,孫江肯定知道東西。”

牟斌眼皮都不抬:“何以見得?”

杜山白道:“末將以前也是個讀書人,對這些讀書人還算了解。孫江的性格不是那種甘於平淡的人,既然他蟄伏天津,那麼張文軒勢必許諾了他不少好處。

一個讀書人能夠經得住嚴刑酷法,而且還能不顧自己家人的安危,這就意味著他不說能夠活下去,一旦說了,他將失去活下去的資格。”

牟斌不由高看了眼前的年輕人一眼:“哦,聽你這麼一分析,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樣子。既然已經知道孫江肚子裡有貨,本將給你幾天時間,你務必要將孫江肚子裡的貨倒出來。”

杜山白為難道:“牟帥太看得起末將了,一個晚上審訊,孫江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了,他依然咬緊牙關不說,不瞞牟帥,末將自問沒那個本事讓孫江開口。”

牟斌戲謔道:“豈有入寶山空手而回的道理,都知道這孫江肚子裡有貨,偏偏什麼都問不出來,難不成你是特意來消遣本將的?”

杜山白忙道:“末將不敢,隻是末將以為,對付孫江這樣的讀書人,唯有誘之以利。這些讀書人骨子裡都是執拗的,一旦他們認死了一條道不放鬆,就算是殺了他們,也未必能夠讓他們開口。

他們深諳孔孟之道,末將倒是有個不太成熟的辦法,就是有些難度。”

“說說,都有什麼難度?”牟斌放下手中筆,正視前方。

杜山白道:“忠君愛國,就是儒家思想的核心,這些讀書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說成奸臣。而大明如今能夠真正定一個人忠奸的,除了當今陛下之外,再無第二人。隻要牟帥能夠請陛下親自出麵,應該能夠從孫江口中問出東西來。”

牟斌皺眉道:“此事你有幾分把握?本將這每天都要挨罵,你要是沒把握,這事最好還是不要讓陛下知道。”

杜山白信誓旦旦道:“此事末將有九分把握。”

“好,你現在就讓大夫為孫江治傷,本將馬上進宮求見陛下。”牟斌也不知道怎麼就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話可以相信,反正在杜山白說出有九分把握之後,他立馬就選擇了相信對方。

進宮,順利見到朱佑樘,牟斌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意思,然後等待朱佑樘答話。

“一個小小的天津知縣,需要朕親自出馬?”朱佑樘臉上明顯帶著不悅之色。

牟斌躬身道:“那孫江是個讀書人,腦子裡有忠君愛國的思想,他不畏懼我錦衣衛諸多刑罰,為今之計,也隻有請陛下您親自出麵了。”

朱佑樘道:“你倒是胸有成竹,朕可以跟你走這一趟,可萬一要是朕缺了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牟斌,你得好好給朕一個交代。”

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牟斌隻能咬牙道:“請陛下放心,若是此番不能從孫江口中問出東西,牟斌願引咎辭職。”

朱佑樘笑道:“是不是需要引咎辭職,暫且不說,到時候朕自會收拾你。走吧!前頭帶路,讓朕也看看這大明到底有多少人是硬骨頭。”

在牟斌帶領下,一眾大漢將軍護送下,朱佑樘到了錦衣衛昭獄。

知道皇帝要來,昭獄裡已經整理了一遍,至少那些淩亂的刑具和刺鼻的血腥味少了許多,也不至於讓皇帝還沒走進去就被臭暈。

孫江換上了新的白色內衣,身上的傷口早已經過包紮,正懶洋洋的躺在稻草堆上。

他看向杜山白的眼神充滿了嘲諷,似乎在說年輕人,想要從老夫口中問出東西,你還嫩了點。

杜山白目不斜視,直到外麵響起聲音,他才轉身跪拜:“臣參見陛下。”

聽到陛下兩個字,孫江渾身一顫,立馬翻身就要請安。

朱佑樘淡淡道:“平身。”

“你就是孫江?”皇帝身上的氣勢極為強大,這種氣勢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的,卻足以讓孫江喘不過氣來。

“罪臣孫江,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孫江腦袋都趴在了地上。

“你就是孫江。”朱佑樘根本沒拿正眼瞧眼前的小老頭,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孫江身體匍匐在地上,腦袋在地上急速點著:“回陛下話,罪臣正是孫江。”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朱佑樘淡淡道。

“罪臣一無所知。”孫江趴在地上沒動,回答卻跟之前錦衣衛審問時如出一轍。

朱佑樘看向牟斌,牟斌則看向杜山白。

杜山白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孫江,你莫非真要一意孤行,做那無君無父的逆賊不成!聖天子親臨,給你最後的機會,你若不懂得珍惜,牽累一家老小事小,他日青史汙名,你有何顏麵見九泉之下的至聖先師。”

孫江渾身劇烈顫抖,依舊一言不發。

杜山白又加了一把料:“張文軒給了你什麼好處,竟然讓你不惜一切代價,做這等謀逆犯上之事。”

孫江忍不住反駁道:“孫某從不認為張文軒所為是謀逆犯上之事,他一心為大明社稷著想,不知這位將軍從何看出,張文軒有謀逆之心的。”

杜山白心中一喜,怒道:“利用身份,創建文軒號,與民爭利。勾結九邊重鎮將領,每年贈送大量財帛。目無君上,莫非這些還沒法構成他謀逆犯上之罪!”

孫江冷哼道:“昔者秦儈之於嶽武穆,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今日你錦衣衛對張文軒,同樣是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

文軒號財帛億萬,他張文軒可將一分一毫收入囊中?

三年前天津不過一個小小的土城,比之京城周圍村鎮尚有不足。如今天津至繁華,比之江南富庶之地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何人之功也?

爾等身居高位,不思為江山社稷著想,每日彼此攻訐,黨同伐異,一群混賬。”

“本將現在問你,你可知謝侖身處何地?”杜山白臉色微變,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臉色,轉移話題道。

他知道要張儒死,這是皇帝下的命令,他怕孫江再說下去,皇帝一怒之下會殺了孫江。

沒想到他一心為對方著想,想著轉移話題,這孫江卻不知死活的在同一個問題上糾纏不清:“陛下隻知江山社稷,何曾想過文軒為大明的江山社稷做了些什麼。塞外野人聞今上欲誅殺張文軒,無不額手相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孫某人不過一個七品小官,今日有幸得見天顏,實在是榮幸。

既然能夠見到陛下,有些話,臣不吐不快。反正孫江已是必死之人,說的話要是不中聽,陛下可以給孫江一個慘烈的死法。

敢問陛下,而今大明四海靖,三山平,究竟是如何得來的?

敢問陛下,張文軒已經安心蝸居福州當一個閒散富人,陛下為何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敢問陛下,若是張文軒死,韃靼再度進犯,我中原有何人能出戰平賊?

敢問陛下,張文軒死後,誰來當第二個張文軒?”

孫江所言,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說到了朱佑樘心坎裡。

眼見皇帝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杜山白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拳砸在孫江嘴上,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牟斌氣哼哼的瞪了杜山白一眼,似乎在責怪他把事情給辦砸了。

可憐朱佑樘被一個七品小縣官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歹他也是個皇帝,竟然被一個小小七品官給教訓了一頓。

他無法反駁,他也無法解釋。

畢竟他不可能跟一個七品小縣官解釋說因為朕時日無多,太子年幼,所以我必須要先殺了張文軒,讓太子將來順利登基。

他也不可能跟孫江說朕也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無話可說的朱佑樘轉身就走,牟斌狠狠瞪了杜山白一眼之後也跟著離開了。杜山白心情很糟糕的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一步一步朝孫江逼近。

孫江渾然不懼,眼睛裡已經沒有彆的光芒了。

“多謝!”杜山白沒有動手,而是蹲下為孫家擦去了嘴上的血跡。

孫江吐了口唾沫:“你我身份不同,都是為侯爺辦事。估摸著我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晚上,給我個痛快的死法。”

杜山白默然點頭:“你放心,你的家人我會安排。”

孫江道:“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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