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死訊

2016-05-13 作者: 烏鴉大嬸
第447章 :死訊

“陛下,臣...”一溜小跑跟著皇帝步伐的牟斌張嘴想要解釋。

朱佑樘沉聲道:“用不著解釋,無妨。”

牟斌呆立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繼續跟上去解釋吧,怕真的觸怒了皇帝,不跟著解釋吧!又怕皇帝心裡生悶氣,到時候給自己小鞋穿。

其實牟斌根本沒搞清楚朱佑樘現在的狀態,朱佑樘現在身邊能夠用的,除了他牟文遠之外,哪裡還有其他人。

最後,牟斌還是決定停下,讓皇帝回宮,自己則轉身回去打算收拾杜山白。

孫江的話一直都在朱佑樘腦海中回想,頭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決定的正確性。回想過往種種,張儒在他的皇帝生涯乃至是人生道路上,都起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

為了皇位的延續和傳承,他選擇和內心深處最基本的感情相違逆的一條道路,時至今日,似乎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他決定回東暖閣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是不是該懸崖勒馬。

牟斌回到昭獄二話沒說抓著杜山白一頓批,不過他沒有像對待石彪一樣讓杜山白卷鋪蓋滾蛋。怎麼說石彪也是他的心腹手下,讓石彪離開錦衣衛,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保護。而杜山白不是,這個年輕人隻是因為度過幾句書而被飛速提拔起來的後進。

他需要一個替死鬼,杜山白無疑是最好的替死鬼人選。

隻挨了一頓批而沒有其他責罰的杜山白大感慶幸的同時,不由開始懷疑牟斌的動機。

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似乎並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為什麼對待石彪如此嚴苛,對待自己卻如此寬容?

沒多久,他就想清了為什麼牟斌會這麼做,心裡冷哼的同時,依然在不折不扣的完成牟斌交代的事情。

那頭李孝之慘死的消息傳到了福州,少了不少人的鼓浪嶼顯得有些冷清,範統急匆匆而來,告訴張儒這個消息之後退到一旁不再說話。他不知道李孝之這個人在老大心裡到底是什麼地位,就算是勸說,他也不知該如何說起。

“他怎麼死的。”從張儒口氣中聽不出一絲喜怒。

範統道:“被錦衣衛千戶石彪痛毆至死,死狀淒慘。總號那邊將近三百萬兩銀子的店鋪、貨物、現銀,沒有及時運轉出來。孫江現在錦衣衛北鎮撫司昭獄,生死不明。”

“我知道了。”張儒依然隻是淡淡的說了句。

似乎天津那邊的情況他一點都不擔心。

範統站在原地沒動:“老大,我們該怎麼辦?”

張儒笑道:“怎麼辦?能怎麼辦?佑樘現在是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我不死,估計他晚上睡覺都不安穩。按理來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似乎忘了,我張文軒現在並不是他的臣子了。”

“老大,您說怎麼做,兄弟們跟著您。”範統斬釘截鐵道。

他的想法很簡單,隻要張儒發話,反了也就反了,大不了是個死,不能流芳千古,你還能阻止我遺臭萬年不成!

張儒放下釣竿道:“你這腦子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誰什麼鬼東西,彆想多了,該怎麼做我心裡有分寸。好好回去陪你的******,王周已經走了,你不能讓他白走。”

“王周他...”範統囁嚅道。

張儒冷聲道:“不用幫他做任何解釋,我現在不想聽任何解釋。他要走是他的事,人各有誌,我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娘,總不能這麼拉著他不妨。再說了,他家老爺子在朝堂上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吧他一家老小都牽扯建立不是。你也彆怪我,誰讓你家沒人在朝中為官呢!”

範統不由老臉一紅:“老大,您就彆寒磣我了,我這輩子哪裡都不去,就跟定老大你了。”

張儒語氣稍微有些惱怒:“放屁,我可跟你說,關鍵時候,你該走還得走。到時候你要是不聽話,彆怪我不忍你這個兄弟。”

範統爭辯道:“我不管,隻要老大不走,我就不會走。”

張儒無可奈何道:“行行行,到時候再說,現在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趕緊滾下去做事去,現在文軒號的銀子都在謝侖身上,除了我之外也就他一人知道地方。不用刻意找謝侖,但是要告訴兄弟們,給錦衣衛的人找麻煩,不要讓他們有時間去找謝侖麻煩。”

範統多嘴道:“不至於吧!謝侖的藏身功夫一般人根本比不上,再說了,連我們都不知道他的位置,錦衣衛的人未必能找到。”

張儒沒好氣道:“不管錦衣衛的人有沒有那個本事,咱們都要製造疑點。那幫人疑神疑鬼的,不會放過半點蛛絲馬跡,這些事交給肖阿奴的人去做。還有,李孝之的家人暫時不能知道李孝之沒了的消息,安頓好他的家人,他們要是在福建受了半點委屈,我唯你是問。”

“是!”範統拱手離開。

張儒重新拿起釣竿,心思已經不在垂釣之上,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竟然出現了一絲絲憤怒。

佑樘啊佑樘,你難道真的要看到我死,你的心才安穩麼?

為了你,為了你的江山,我張文軒一退再退,現在,我已經快沒有退路可言了。你我兄弟真的要鬨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到時候這大好的江山,隻怕會毀在你我手中啊!

第二天,廈門港一戰有二十匹上好戰馬清早出發,去向不明。

弘治八年正月廿一,天津知府孫江因涉及謀逆、貪汙等罪狀,於北鎮撫司昭獄秘密處決,一同赴死的,還有他一家老小二十七口。

“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看你自己。是去找大人要個落腳地,還是帶著銀子找個地方隱居,看你自己的意思。”德勝門外,一個著青衣的青年對一個老者道。

老者回頭看了一下身後一長溜的馬車:“你這麼大張旗鼓的送我走,難道就不怕上麵的人追究?”

青年淡淡一笑:“除了幾個抓你的,誰認識你?再說了,現在你隻是一個死人而已。”

老者也笑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經老了,不想再摻和這些事了。有朝一日,如果真的能夠按照那位的想法發展,還用得著我這把老骨頭,可去湖廣武陵找我。”

“一路保重!”青年臉色凝重的拱了拱手。

“你自己注意安全,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老者諱莫如深的笑了笑,竟是朝青年深深鞠了一躬才轉身離開。

目送車隊離開之後,青年轉身鑽進德勝門,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一場聲勢浩大的風波,似乎隨著孫江的死而落下了帷幕,天津衛指揮使沒死,丟了官職變成平民,文軒號總號的幾百萬兩銀子儘數收入國庫,樂壞了正愁沒銀子用的戶部尚書李敏。

朝中連續一個月都是平靜如水,沒人攻訐張儒如何如何,也沒人站出來為張儒說好話。

以朱永為首的勳貴們,不管是誰提出來的意見,都會隨聲附和,似乎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勳貴,已經被文官和皇帝壓得變成了一群應聲蟲。

安靜了一個月,皇帝那邊也沒反應,這讓某些人開始坐不住了。

弘治八年正月二月廿二日,一個在後世顯得十分逗比的日子,戶部尚書李敏府上聚集了不少人。

文官之間相約品茗是很正常的事,這次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以相聚暢飲為由。

這樣的聚會如果是武將之間,被錦衣衛知道,必定會彙報給皇帝知道,到時候少不了一通雷霆大怒。不過換成文官,錦衣衛倒是會放鬆不少。

“諸位以為,此番陛下偃旗息鼓,是何用意?”李敏坐在一麵屏風前,屏風後人影綽綽。

在座之人心照不宣,誰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下官以為,陛下前番舉動,已是下定決心拿下張黨,而今偃旗息鼓,隻怕是在醞釀更大的動靜。我等隻需靜候佳音,到時候給予致命一擊,便能功成身退。”禮部右侍郎焦芳恭敬道。

工部左侍郎馬通也跟著道:“下官也以為當靜極思動,近日有傳聞說內閣大學士邱老夫子身體不適,恐怕時日無多,陛下今日心神不寧。宮中有宦閹李廣,突然躥起,竟遊說陛下齋醮,陛下恐怕暫時沒有時間對付張黨。”

接著,又有幾個人發表了各自的意見。

綜合起來,他們的意見就差不多隻有一個,那就是等著,等皇帝發飆,然後他們再推波助瀾。

李敏點了點頭:“諸位所言有道理,這樣,大家回去做好準備。”

說完這句話,他決口不提朝堂之事,跟各大小官員開始痛飲起來。

宴至亥時,官員相繼散去,廳內杯盤狼藉,李敏並沒有馬上讓下人前來收拾,而是繞道屏風後,在一個老者麵前躬身站立。

“他們的話老夫都聽到了,公勉以為如何?”老者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

李敏皺眉道:“公勉不知,還請恩師指點。”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