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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5 作者: 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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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開興奮地說:“阿媽,我心跳得砰砰響,有點不敢穿出去。”

蔡彩看了他一眼,罵道:“看你那點出息!”

隨後,她不容分辯地叮嚀:“學堂裡都是頭麵子弟,你見有好看的少女,就勾搭一個回來。然後我讓你姑父幫你去提親。”

花落開笑嘻嘻地點頭,身子、屁股左右扭動。蔡彩不能原諒地再瞪兩眼,這就帶著他去見花流霜。花流霜正監督劉阿孝、劉阿雪好好吃飯,見到他母子,視線落在花落開的衣著上,笑著誇獎:“這才像我侄子。”

花落開怕她,一聲不響地坐下,大氣也不敢出地吃飯。剛吃兩口,劉阿孝的手伸出來,搶了塊肉進嘴,就盯著他的眼睛看,吧嗒、吧嗒地吃。男孩子多是用這樣的挑釁從不認識到熟悉的。

花流霜一點也不奇怪,反而因此放心,一等他們吃完就趕人。

劉阿孝剛把花落開帶到班上,就迎來一陣哄笑。

孩子們看著這個大個子,又叫又鬨,讓花落開越發心怯。

花落開硬著膽子坐到劉啟的位置,一個胖子就轉過身來問:“那小子死哪去了?”

劉阿孝怪他說的不好聽,推著他的胸口嚷:“你再說一句!”

這胖子就是王本。他自覺是劉啟的哥們,比劉啟的阿弟大一輩,惱火地還了一捶,高高在上地嚷:“我得替你阿哥管管你!”劉阿孝哪買這帳,二話不說,攬著他摁了下去。很快,王本的幫手加入,又把他掀下來。幾人打得砰砰響,滾得幾倒人躲。

劉阿孝雖是一個人,卻自幼習武刻苦,此次遠征漠北,又見過血,連大人都被他偷襲殺傷殺死,打架那是遠占了上風,渾不知到底誰是王本的幫手,見人就打,威風凜凜地殺出去,把花落開一個留下。

花落開但看一個個鼻歪眼斜盯著自個,有的還拔了刀子,懷裡頓時揣了隻兔子。好在並沒有人拿他撒氣,僅給他說:遲早要讓劉阿孝求饒一回。

王本心裡火氣難消,就坐到花落開的幾桌上放話。

正嚷著,章妙妙帶著兩個女孩子進來。她穿了一件套綠花的滾線皮袍,瘦長的脖兒裡穿了一圈鏤刻過的翡翠和玉石,步子一大,便嘩啦啦地響,顯得又威風又傲慢。

見氣氛不對,她便站了住,直到不滿自己班男孩子的女孩子一說,才氣呼呼地喊:“你們都是吃什麼的?”說完,她注意到一味低頭的花落開,便指了問人:“他是誰?衣服這麼好看,家裡挺有錢的嘛。”

王本說:“劉阿孝送來的,一定是他家親戚。”

花落開嘿嘿訕笑,低聲說:“我是劉啟的表哥!”

旁人又不再理他。

他們圍到章妙妙身邊,一聲高一聲低地商量怎麼報複劉阿孝。章妙妙坐到幾桌上,邊讓他們放學後不要走,邊問胖子,“王本,今天有沒有吃的?”

胖子有些不舍得,但還是拿出個雞腿,說:“今天就這個了。”

章妙妙接過來撕了一口,又問:“表嬸做的嗎?”

胖子咽了口吐沫,說:“不是,是近來零花多了,自個買的。”

章妙妙點點頭,邊咬著牙捏雞腿,邊說:“劉啟也常騙我阿姐。這次,我阿姐很生氣,一定要找到他,抓住他!”說到這裡,她見花落開仍木木地坐著那,就跳下幾桌走去,拿油糊糊的手在錦衣紋花的襟子上使勁擦了擦,問:“你知道不知道劉啟的下落?知道的話,我就饒了你。”

花落開心疼死了,可又不敢生氣,隻是黑著臉急:“我不知道。家裡也沒有。”

“那他在哪?說!”王本往他頭把子上拍一手。

大夥紛紛學他的樣,威脅:“說!說不說!”

花落開推開幾隻手,眼睛裡已帶了眼淚。他猛站起來,甩了袖子就走,卻被一個牛犢子一樣的孩子抱了腰摔倒在地。摔他的那孩子高興透頂,又蹦又跳地炫耀:“他個子這麼大,卻被我一下摔倒!”

花落開哭著推開當道的孩子,從教室裡跑到院裡。

天上飄起了淒迷的小雪,正驚喜歡呼的大小孩子們都轉了臉看他,無不瘋狂地挑釁,笑話。正喊著,幾個騎著駿馬的少年在倒塌的土牆外拴馬,越過斷牆,站在他的麵前。

為首的是個臉上帶疤,麵孔被晚秋的寒風皴黑的瘦高少年。他的帽子是狐狸皮的,腰上直立的短刀還帶了個鞘,再加上腳下半新的靴子,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像是隨時作戰的勇士。他盯著花落開的靴子,又摸摸花落開的衣服,罵道:“哭個球毛!說。隻要你肯把這、這衣服和鞋……讓我穿,我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花落開鬆手丟了書箱子,死死地抓住衣服的前襟。

那少年也沒有強搶,而是用有力的手臂將他撥了個轉,推著走,邊走邊說:“不用說,能欺負你的也就是章沙獾、王壬一,李世銀幾個,我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隻要你說你是努牙岩青彪的阿弟,他們不會不睬。”

花落開眼眶湧淚,木人一樣來去。

但他的腿腳還是長在自個身上的,方向是劉啟那一班。幾個少年不由分說地跟著進去,一擁進門。

章妙妙還正和同窗們商量怎麼報劉阿孝闖班之仇,見到進來的大個們,心底一亮,大聲嚷道:“努牙岩青彪!你知道怎麼回事?好!正好!跟我走。”

努牙岩青彪連忙問:“乾什麼?”

“叫你走,你就跟我走!”

章妙妙嚷了句,就拽了他往外去。立刻,一班人走了半班,也隻有王本的阿弟王合回頭,指著花落開的鼻子,說:“你就等著給劉飛孝收屍吧。”

花落開嚇壞了。

他不等人全過到門外就往外鑽,鑽到外麵就往家跑。章家安排的院子就是方便劉啟上學的,後來被劉宇打通鄰居家,那麼一括,近得沒說的。他一口氣跑回家,埋頭大喊“阿姑”。

花流霜和段晚容,雨蝶正對著剛下的細雪發愁,聽到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聲,連忙走到庭徑的中間。

花流霜看他的樣兒,覺得是和人打架了,便問:“你這是怎麼了,第一天去就和人打架?”

花落開往學堂方向一指,慌裡慌張地說:“不是,不是我!好多人要一起去,一起去打阿孝!”

段晚容“啊”了一聲,連忙看著花流霜征求她的同意,問:“我去看看?”花流霜揮手讓她趕快去,自己卻略為發愁地跟雨蝶說:“劉啟在的時候,也沒見他和人打架。這劉啟一不在,這是咋的了?他一天要打幾架?!這個愣小子,我非把他送回去不可!”說完,她又喊逢術,喊了好幾聲才記得昨個有朝廷的人到,他們跟著劉海去湊熱鬨去了,這便“嗨”了一聲,自怨自艾:“我怎麼老是顛三倒四、忘東忘西的?”

雨蝶明白是為什麼,便抬頭看看那昏昏沉沉,神秘末測的天空,雙手合實,默默地乞求:“保佑劉啟吧,讓他早日回來!”

※※※

“不要!”

劉啟大吼一聲,滿頭大汗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景物晃動好久,他才知道自己躺在一個暖和的帳篷裡,身上蓋了一層皮被褥。正中燃著的牛糞爐邊旁邊站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她猛地回過頭,驚喜地喊道:“你醒啦?皇太淩。”

我被人救了?劉啟帶著疑問抬頭,視線在帳篷頂移動很久才落回到少女那兒。他呆呆地看著對方,見她端了個鑲著骨頭的木碗站著,說的是熟練的猛語,便傻忽忽地問:“這是哪,天上嗎?天上的人也住帳篷嗎?皇太淩是誰?你阿哥?”

少女的眼神漸漸奇怪,她不客氣地說:“不記得了?你就是完虎皇太淩,蔑乞兒拖拖部的繼承人。不知道發熱燒糊塗的還是在裝糊塗。”

“啊?!”劉啟一愣,又打量起眼前的少女。這少女有著長而柔軟的頭發,身上的羊皮裳很是合體,臉龐略顯黑黃,眉毛很彎很長,長大了一定好看。正看著,他的眼皮開始跳動。他拿出左手一把按住,不解地問:“你真凶惡。我不叫皇太淩,也不姓完虎。”

少女捧著碗兒遞到飛鳥嘴邊,冷冷一哼:“心裡害怕?!”

劉啟確實饑渴,抓起來就喝,嘗到嘴巴才知道是粘稠的濃奶,就又咋嘴巴又眨眼,口中稱讚:“好喝。”少女覺得好笑,卻還把臉繃得嚴肅,又舀來一碗說:“再喝一碗。”劉啟沒有再喝,掀了毛褥下炕,大大咧咧地要求:“給點吃的。羊肉有沒有?牛肉也行。”

剛走上兩步,他才發現自己被人換了衣服。正羞答答地出汗,一個中年女人掀來骨簾進來,問站到帳篷邊的女孩:“也答兒,他怎麼起來了?”

劉啟不等也答兒回答,捫胸鞠躬,禮貌地喊:“阿嬸!”

那女人穿了一件土袍,相貌與少女很相似。她想不到劉啟這麼禮貌,隻好擠出笑容,說話時略帶些感情:“你醒了?!”

劉啟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巴結說:“都喝了一碗稠奶呢!不過還是有點餓。夫人真像我的阿媽,慈祥、可親、嚴厲。您得笑一笑,不然,我會以為自己闖了禍。這位阿妹叫也答兒,真好看!”

也答兒聽他嚷餓,誇自個,阿媽也沒有不高興,又是遞那碗稠奶。女人接到手裡,卻沒有給劉啟,隻是應他的話兒微笑,輕輕地說:“身體虛弱時會鬨肚子。喝點肉湯兒!東西都擺在外麵,想吃吃一點。”

劉啟這就高高興興地往外走,出來又往一旁的大帳進,嘴裡一直再問:“完虎皇太淩是誰?也答兒怎麼叫我完虎皇太淩?”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看到露頭說笑的飛鳥,騰地站起來,衝阿媽吼道:“母親,他是蔑乞兒拖拖完虎家的罪人!你怎麼把他帶到這裡?”

“對他怎麼處置,將由你們的父親和長輩討論之後決定。而在此之前,他是我們的客人,家被一群豺狼毀去的客人!”女人平靜掃視幾個狼一樣的兒子,安撫劉啟說,“你不要害怕,族內的伯克們是不會把幾代大可汗和我們的恩怨加在你——一個孩子身上。”

劉啟吃了一驚,愕然看著女人:“恩怨?”他頭皮發麻,心叫:壞了,我帶的有完虎家族的寶物,並已經和衣服一起不在了。該怎樣才能解釋清楚呢?告訴他們,我是那群豺狼中的一個,怕是死得更快。

女人哪知道他的小九九,隻以為他怕自己的兒子,便鼓勵說:“是的!去,坐下,邊吃邊聽我講給你。”

在她的示意下,聽話的也答兒立刻繞到他的一側,抓了一條胳膊攙扶,把他帶到不遠的木幾旁,按他坐下。

劉啟什麼也不管了,坐下來便抓肉吃,心想:飽死是掙的,我怕什麼,我什麼也不怕!

稍作沉默後,女人開始娓娓地講起這些恩怨來:“完虎骨達是大大的英雄,他有六支常勝軍,其中兩支不離左右,一為蔑兀裡,是戍衛君主的意思;一為哲爾薛,神箭手。而速不達隻,侻圭,吉斤哈剌,克羅這四支,不帶在身邊。

“他就靠這六支人馬,打敗所有的英雄,建立了猛紮特帝國。可惜,好景不長,長生天召走了這位蓋世英雄,把他和草原男兒一起披甲作戰,用鮮血和汗水打下來的國家交到萬虎家族後代的麵前。

“哪知那些後輩一代不如一代。完虎家族的不肖子孫越來越多,連老鼠都能在眼前橫越,他們貪婪,好色,漸漸壓製不了長生天又降生下來的英雄。一時叛亂四起。甚至是常勝軍的大將。後來,大汗的親叔叔也因被侄子搶去貌美的妻子而圍困金帳斡兒朵。

“先祖就是在章城可汗反叛時救出他的大妃和嫡子,幫助完虎刺贏得天下。可是,完虎刺卻懷疑上先祖,說:敵眾我寡,你為什麼舍棄性命也要救出大妃?

“先祖以為大可汗是憐惜眾勇士的性命,泣不成聲。其後一年內,他南征北戰,四處征討貳心的部族,從三源河的源頭打到利冰湖。整個克羅部子弟的鮮血澆遍了草原,屍骨灑遍每一個角落。誰也沒有料想到,就在先祖在四處征戰的時候,完虎刺賜死了大妃,此後封鎖消息,一直等到先祖回軍的時候把他擒殺。

“克羅子部的子弟已多在戰爭中喪命,所剩無幾。可被惡魔鑽到心肺裡,血液裡,骨子裡的暴君卻又下令,要處死所有的男人,把女人分給奴隸。此後多少年間,克羅子族被大漠人稱為雜種。鮮血為尊嚴流儘,屍骨為淚澀衝刷,仇恨讓北地的寒冷遠離我們而去,而我們隻有慢慢地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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