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順水推舟

2017-09-02 作者: 綰清弦
第146章 順水推舟

元宵過後,烏拉那拉氏那邊開始有了動作,她借著清查整頓內院的由頭對每個院子做了徹底清查,除開烏拉那拉氏自己院子,隻有我和老氏這兩個院子是乾淨的,其他院裡都無一例外地發現了慰藉之物。

相比伊氏在查出東西時的哭鬨叫屈,李氏隻是清冷地說了句“恐怕這些東西宮裡更是不會少,福晉敢不敢讓德妃娘娘將宮裡也都搜上一搜”。

然而最讓人沒想到的,竟然是年氏院裡也會有這些東西,可是從年氏錯愕驚惶地表情來看,她似乎壓根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出現在自己院裡的。

“年側福晉新入府沒多久,雖說不是專寵,卻也能見著主子的麵,何須這些醃臢之物,”年氏來烏拉那拉氏院裡喊冤叫屈時,我正好將天申抱過來給烏拉那拉氏請安。聽到年氏潸然淚下地說並不知那些東西的出處,遂接口道。

“耿格格說的是,我父親自幼家教嚴苛,我亦是深知禮儀廉恥,又怎會私藏這些汙穢之物。”年氏符合道

烏拉那拉氏麵對年氏和我的挑眉說了句“我也頗覺蹊蹺,已經讓人去查,年妹妹彆擔心,清者自會自清。”

年氏走後,我看了眼烏拉那拉氏的,問:“這事可是福晉姐姐安排的?”

烏拉那拉氏輕笑含眸說了句:“順水推舟罷了。”

聽烏拉那拉氏這麼一說,我也就心明地不再多言,隻是抱著天申玩了會便回帶自己院子

事發當日,烏拉那拉氏將這幾個院裡的仆婢都拘起來逐一詢問,沒想到這一問,又問出新的瓜葛,年氏身邊服侍的內侍招認,說那些東西都是李氏示意放進去的,至於要乾嘛還沒特彆交代。

這個內侍的供詞,烏拉那拉氏沒有讓李氏知道,而是直接告訴了年氏口供的事,但提及時沒對明說指使內侍放進這進東西的人是誰,隻是話裡話含沙射影地暗示到李氏與此事脫不了關係。年氏不傻,隻要仔細想想,自然就能推敲出一二,不過她並未馬上與李氏翻臉,反而按兵不動,這件事似乎無波無瀾地就這樣揭了過去。

從康熙五十年開始政局就注定變得不平靜,在被一廢太子時牽累遠離政治十三爺胤祥因為得了鶴膝風,病情愈發嚴重,雖然並沒有像野史上說的被圈禁,但確實已經無法直接參與朝務,這讓胤禛不僅少了來自這位十三爺的助力,同時也成了擱在胤禛心裡的牽掛與憂慮。緊接著傳來太子一派中幾位中堅力量被鎖拿,太子一黨每況愈下。進入康熙五十一年後,太子的瘋病越發嚴重,這意味著他不再適合成為儲君,再次被廢隻是時間問題。

胤禛在一廢太子後雖然表麵還是支持太子,但私下也開始扶植自己的勢力,漸漸與太子和八爺黨都變得疏離少來往。原本跟著太子的那些人自然要開始為自己另謀出路,於是每個人都在暗中盤算誰是下一個儲君人選,胤禛也在其列,但朝中更多人此時更加看好的仍舊是老八胤禩。

“格格,奴才得到一個消息,據說李大人那邊的動向似乎也是偏向八爺的。”小順子從府外帶回的消息如是說。他口中的李大人就是李氏的父親李文燁。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著實有些詫異,心說李氏是胤禛的側福晉,他好歹也算得上是胤禛的老丈人,哪有不支持女婿卻支持外人的。可是仔細尋思,倒也對他這心思有些許了然。

這個李文燁恐怕是不想將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他是見這胤禩的風頭正旺比胤禛看起來更穩妥些。假若胤禩能被立為儲君,那麼就算是舍掉個女兒,卻可保全李家上下,也是值當。倘若胤禛能成儲君,有李氏這層關係,他和李家也能安枕無憂。在他看來這就是個雙保險,兩頭都不吃虧。

“可惜這世上哪有兩全的事,腳踏兩隻船不僅會翻船,可還是會死人的。”我冷笑嘲諷:“四爺知道這事嗎?”

“既然奴才能打聽到,主子想必也是知曉的。”小順子說。

“你等下去前院看看四爺可忙著,若是不忙就請來咱院裡用晚膳,隻說天申有些日子沒看到阿瑪了,我做了他愛吃的菜候著。”我尋思片刻,對小順子說。

小順子領命去了前院,沒多久回來稟告說胤禛晚些就過來。

從出月子後,有幾個月沒見過胤禛,聽小順子說他偶爾會歇在年氏那邊,但大多數時候仍舊是在前院忙碌著公務。

雖然對胤禛會去年氏那邊心裡有些吃味,但也明白這是必然,並非因為他多喜歡年氏,而是想做給年羹堯看。眼下胤禛手上可用的人不多,而年羹堯對他來說是眼下離得最近也最容易爭取的一張好牌,此事能做的是必須讓年羹堯相信站在他這邊日後是有利可圖的。

胤禛晚膳過來時,正好逢著我在給天申喂奶,蘇培盛為了避嫌沒跟進來,隻有胤禛一人進了屋。

“聽說福晉安排了可靠的奶媽,你卻還是執意自己喂養孩子,何苦如此。”胤禛看了眼敞著衣襟懷抱天申的我,略帶尷尬地彆開眼,落座一旁說道。

麵對胤禛的尷尬拘謹,我顯得格外坦然,按部就班地給天申喂好奶,扣上衣襟,笑著說:“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養著親近。”

“養於婦人之手的孩子難成不了大器,若在宮裡,即便出生是養在生母跟前,六歲後也會被送到阿哥所裡,與生母很少能在一起。”說到這裡,胤禛神色微微一黯。

胤禛說話時,我起身給天申拍好奶嗝,待他說完,天申的奶嗝也剛好打了出來,索性將孩子交予他手中,落座他身旁,伸手覆在他的手上,說:“我以前就說過,從未想過讓他有多大造化,隻當個富貴閒人就好。倒是元壽……弘時和他,你更中意哪個?”

“想當初你那樣不爭的性子,如今也會開始想要過問這些,看來當真是萬事不由人,再尖銳的棱角都會有被磨圓的一天。”胤禛抱著天申,看著那張稚氣的小臉,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歎息著將天申交給奶媽,讓她抱著孩子退下。

“我依舊不想爭,可是卻不能不爭。我第一個孩子就那麼平白無故的沒了,然後是小元壽,接著是我、天申和錢妹妹,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你都看見了,我就算不爭,誰又會放過我。”我看著奶媽離開,苦笑著回答他的話。

“既然左右都是爭,為何一定要將錢氏和元壽推到前麵。”屋裡沒有旁人,胤禛沉聲問道。

“因為在三阿哥弘時之後,元壽是雍親王府上的四阿哥,因為錢氏是皇上親自隻給你的人,因為皇上說過錢氏是個有福的。而我不爭,是因為天申比元壽小,我和錢氏親如姊妹,不想看到他們兩兄弟手足相殘,也因為我的出身不高,隻是你旗下管領之女,是你自行納入的格格。我這樣的身份就算爭也很難服眾,同樣也於你無益。”我直言不諱地說道。

“難道錢氏和元壽就能對我有所助益?”胤禛凝眸看著我,反問。

“以後的事,誰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若置身事外,或許能讓錢氏和元壽對你有所助益,可是我若深陷其中就會很難判斷局勢,恐怕就會迷了雙眼看不清方向,到那時隻會對你無益。”我搖搖頭,有些話不能明言,隻能這樣作答。

“很多時候你讓人覺得很陌生,真的讓人無法看透,身上似乎總是縈繞著太多未知。就像你幫錢氏助產,還有你對錢氏和元壽的態度,你的各種想法,你看事情的觀點……我覺得你就像是一個充滿無數未知的謎,每次以為能夠真正解開一個謎的時候,又會發現一個新的謎,於是就不停的想要探尋,從而無可自拔。”胤禛伸手覆上我的臉,用帶著粗糙的指尖摩挲著我的麵頰,眼中露出迷茫與眷戀的神色。

“那麼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你從未想過直接問我答案嗎?”胤禛的觸碰撩起心底陣陣悸動,我仰首看著他,笑著問道。

“直言相詢難道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嗎?你難道那麼希望我解開你身上所有的謎,然後對你失去探究的興趣?”胤禛隨著我一起輕笑起來。

“我不想騙你,但有些事很難一兩句話說清楚。總之,你要相信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損害你的利益,都是儘可能的在做對你有益的事,隻要記住這些就好。”我說。

胤禛笑著低下頭,輕吻上我的唇,所有的言語都化作繾綣與纏綿。

“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來我院裡,好好疼愛年側福晉,對她的偏寵是讓年大人死心塌地跟著你的唯一辦法,她對你來說比我重要。”溫存過後,我和衣起身,忍下心底的不舍背對著胤禛如是說道。

“我知道,可是如今暗害你們的人還沒真正歸案,我放心不下。”胤禛從背後擁我入懷,耳鬢廝磨,低聲說道。

“你不該是個會被兒女情長絆住手腳的人,所以不該去想這些。作為你的女人,若是連自保都做不到,又怎麼配站在你的身後支持你。再說你想必心裡也清楚那人是誰,為什麼會處處針對我、錢妹妹和孩子們。那麼你又可曾想過這一切源於你的偏寵,這樣的偏寵讓她覺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脅,而且我們和她的身份地位甚至家世都是不對等的,她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說到這裡,我回身看向他:“所以如果你當真不舍我們受到傷害,就應該給她立一個新的敵人,讓她的視線從我們身上轉移,而且這個敵人必須有與她對等的身份地位,甚至有讓她忌憚的家世,這樣她才會不敢輕舉妄動。”

這席話說完,捧起他肅然凝重的臉龐,仔細將他的容顏烙在心裡,淺聲補了句:“我知道這樣禍水東引的做法很自私,可是眼下你不能得罪朝中任何一方,所以唯有此才是一舉多得兩全其美的最好辦法,不是嗎?”

胤禛斂下深邃的眸,沒有回答我的反問,隻是抬手緊握住我的手,說了句:“用過膳,我就回前院。”

我知道他這是將我的話聽了進去,順從地依著他落座桌前。這餐飯吃得格外安靜,席間誰也沒再說話。

臨走時,胤禛從手腕上褪下他戴了許多年的沉香木手釧說:“這個沉香木手串是皇阿瑪賞的,陪我很久了,沉香可以凝神,今個送給你,見物如見人。”

“禦賜之物,不能轉送他人,何況你平日辛苦勞累,沉香木可以安神解乏,你自己留著就好。”這手釧的味道就是他身上一直隱約存在的味道,我沒去接,隻因為他那句“見物如見人”。

人都不在身邊,要個死物又有何用,與其睹物思人,不如無多羈絆。

“我讓你戴上你就戴上,總之你記住,不管日後偏寵誰,你都是和他們不一樣的。”胤禛強行拉過我的手腕,將手釧戴入了我的手腕。

我笑了,雖然有些苦澀,但還是笑著,隻因他能夠說出這樣一句話。

看著胤禛離開的背影,我臉上的笑容逝去,剩下的是愈發清冷的眸子。等對手的視線轉移之時,就是眼下被動局麵的破局之期,我隻望這天快些到來。

這天之後,胤禛再沒來過我這院裡,去年氏那院慢慢開始頻繁起來。端午節的家宴上,胤禛不僅專門讓廚子準備了年氏最愛吃的一道菜,還當著眾人的麵誇讚年氏聰慧溫婉。這讓李氏的臉麵頗為不好看。

等到了七夕時,已經三十四歲素來冷麵不苟言笑地胤禛破天荒地竟然在那天帶著年氏喬裝出府,輕裝簡從地去逛廟會,這讓府裡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府裡的風向變了。

烏拉那拉氏私下問我這可是我出的主意,我也如她那次回答我的一樣,說了句:“順水推舟罷了。”

伊氏對於這樣的風向改變一開始是樂見的,當時還專門跑到我院裡耀武揚威明嘲暗諷一番。在她看來,胤禛不再偏寵我和錢氏,是因為我們生過孩子的女人已經是人老珠黃失了顏色,那麼她便有了更多機會。可是從中秋節那天胤禛當著所有人麵讓年氏與烏拉那拉氏一起同坐在他身側時,伊氏不說話了,李氏看年氏的眼神更加深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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