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不在預料內的一波波變故

2017-09-02 作者: 綰清弦
第215章 不在預料內的一波波變故

胤禛的苦水吐得差不多,聽我這麼說歎了口氣,取過粥碗喝了三口就放下,又每樣菜夾了三筷子,然後就沒再多用。我見狀明白這是食不過三口的規矩,神色黯了黯,斂眸說道:“我知道皇上有皇上的規矩,可是身子終是比規矩重要,皇上愛吃什麼我是知道的,當真要提防什麼又何須讓我親自張羅這些。在我這裡還講究這些虛禮,皇上不累嗎?”

儘管胤禛現在是皇帝,可是二十年的習慣終究改不過來,我不願在他麵前自稱奴才或者奴婢,也不想改變稱呼讓彼此的關係更加疏遠,所以對他說話時依舊有心用了往日在潛邸的語氣,隻是在對他的稱謂上有了改變,這也是存了試探的心思,想看看他對我是否還像潛邸時那般包容。

胤禛默然打量我片刻,重新拿起那碗粥慢慢用完,然後將身體放鬆下來,默許般沒有糾正我的自稱,淡淡說道:“這也就是讓我覺得在你這裡最安心的原因,也隻有你最懂我的心思,最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年我為什麼會開始有意冷落和疏遠你嗎?”

對於胤禛的這個問題,我沒有多作思索,也不覺惶恐,微微含笑問道:“因為那些讓你有所猜忌的牽扯,還是因為我插手了不該插手的事?”

胤禛輕笑出聲,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入口中,仿佛在細細品味,等咽下後才說:“有時候人太聰明未必是好事。我會疏遠你是從我發現看不懂你開始,你總是能夠把握住我的想法,而我卻看不透你,這種感覺並不好。可是你所做的每件事對彆人來說或許是陰謀,對我卻總是事先傳過消息從未隱瞞,這樣一來這些陰謀其實在我這裡就變成了陽謀。這樣的陽謀你用的過於坦然和順手,儘管不讓我覺得厭惡,卻也很是讓人心驚。幸而你是聰明的,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就像你明明一直在爭,卻都不是為自己在爭。有時我不明白,你明明是個有能力有野心的女人,為什麼偏偏不為弘晝爭那個位置,不給自己爭個高位,你想要的一切明明都可以拿捏在自己手上,卻偏偏選擇功成身退,然後用所求隻為安度餘生來解釋這一切。”

“身為皇上的你,會允許這樣一個有能力有野心並且凡事都在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的女人在身邊嗎?”對於胤禛的這席話,我不由輕笑出聲,用戲謔的語調反問回去,得到的是胤禛麵對這個問題預料中的沉默。

我替他再盛了一碗粥,繼續說道:“有句話你說錯了,我沒野心,我替你做的那些事也是為了自保。因為我很清楚如果你輸了,我們的下場不會比你現在的那些對手要好到哪裡去。所以你不能輸,隻有你贏了,我才能得到曾經告訴過你的那些所求。”

“你說話永遠都是這樣的毫不避諱,做的每件事似乎都帶著籌謀,是不是就連我們第一次在園子裡見麵也是你早就算計好的。”胤禛斂著眸子語氣開始微冷。

“你想多了,在你決定收我進府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和你有過交集,也從未想過成為誰的妾室,其實那時我並不排斥進宮當宮女,也想過到了三十歲再出宮,然後一個人過完這一輩子。後來也想過你會讓我進府裡當差,然後再把我指給其他人,唯獨沒想到你會將我收進府。可是事情出我所料,我也隻能接受。剛進府時我真的想簡簡單單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哪怕沒有恩寵也沒關係,反正日子總是要過的,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然而……後來的事你都知道,還用我多說嗎?”這些話我說的真切實在,沒有半點虛言。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代裡但凡與胤禛有關的事,我總能想起一些片段,唯獨與我自己有關的一切都沒有未來的線索。我不知道耿氏在胤禛的身邊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後來又有怎樣的未來,隻有少數零星的碎片卻無法拚湊出完整的資料,也隻有事到臨頭時才能偶然想起一星半點。這也是為什麼二十年來我一直走的很小心,深怕自己會改變曆史,感覺自己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的原因。或許這就是那些算命的常說的,人可以算出彆人的命運,卻唯獨無法看見自己的命運一般。

“如果當初我沒有納你進府,你現在恐怕也會在老九或老十四的府上吧。”胤禛突然幽幽開口,他清冷的目光帶著探究落在我的臉上。

即便我如何冷靜在胤禛這樣如鷹般犀利的眸子注視下仍是起了心虛退縮的念頭。但此時不能有任何退縮的舉動,否則定然會被他理解為默認或者遮掩。

“我父親是你手下的官領,我是在旗的秀女,如果當初不是你納我進府,如今我隻會是在宮裡,至於與九爺的交集隻是數麵之緣,談不上深交,與十四爺更是不算熟絡,如何會在他們府中?”我抬頭迎向胤禛的眸子,故作不解地問。

“母後臨終前說了些關於你和十四的事,她說你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當年老十四也曾動過納你入府的心思,後來因為我先他一步,這事才作罷。至於老九,你當真以為我忙的無暇注意宮中的動向,宜太妃對母後都少有敬意,對我更是怨憤難平,卻單單對你親睞有加,竟然還會在得知你被母後責罰後賞下東西作為安慰,可見這些必然是老九早就在宜太妃那邊替你做了安排,單單這些難道你還敢說你與老九和老十四當初隻是泛泛之交?”胤禛越說語氣越冷,如同是一個丈夫在質問懷疑有外遇的妻子。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緊要的時刻還能想到這樣的比喻,心裡總之明白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看來這位烏雅氏皇太後到死還不忘坑我一回,這是想拉我墊背的節奏。

據我所知,胤禵當年確實起過納我的心思,可是因為胤禟提前跟我說起,我向胤禟闡明利害關係,並且提醒過胤禵絕對不可以提及半句,以胤禵當時的心性是絕對不會對烏雅氏提及半分。所以要麼是胤禛現在故意試探,要麼就是胤禵後來在讓伊氏帶話給我時泄露出去,或是那時候他腦子不清醒地對烏雅氏提及了此事。總之,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是盆不能接下的臟水,因為當年我一直極力否認與胤禵在進府前就認識,那時也因為這樣的說辭才會在宋氏栽贓陷害時逃過一劫,如今如果被證實的確如此,那麼當年那件事也就成了欺瞞,以胤禛的性格恐怕再難相信我說過的每句話。

至於宜太妃這件事上,其實我早就想過胤禛會在宜太妃那邊安排眼線,所以宜太妃對我的不同也就自然會傳到胤禛的耳朵裡,這套說辭我早已想好,反倒沒有胤禵這件事來的麻煩。

平複情緒冷靜下來,在腦海中瞬間分析好利弊後,我看著他說道:“和九爺的交集其實那本冊子上寫的很清楚,九爺的確對我有心,我也從未否認過這一點,可是我也從未接受不是嗎?如果按照你的推斷,宜太妃對我親睞有加是因為九爺授意,我倒是覺得反而更加牽強,哪個母親會希望自己兒子一直與政敵的妾室糾纏不清,何況那位政敵還已經成為了至高無上的天子,這不亞於是幫著自己兒子找死嗎?宜太妃在宮裡這麼久難道還想不清這層利害關係?我倒是覺得宜太妃的舉動其實是故意在和皇太後對著乾,就像你說的,她原本就對皇太後不敬,所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皇太後討厭我,責罰我,她自然就要表現出喜歡和安撫的樣子。”

說完這些,我故意頓了頓,留下思考的時間給他,然後才開始說到胤禵的事情上。

“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在潛邸的那些年,李氏一直和太後之間有往來,府裡的每件事李氏都在暗中派人送信給太後知曉,所以我在府裡做的一切,包括針對八爺黨那些暗樁的事,太後都知道。正因為如此,大年初一那天太後責罰我不全是因為覺得我品級低可以用來當做發泄對你不滿的對象,其實也是因為她覺得我是壞事的禍水。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與十四爺當真沒有過往的交集,也不知道十四爺是否當真有說要納我入府的話,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太後會在臨終前還對你說這些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說不準太後是不願見到我好過,想用最後這招置我於死地也說不準。”

說到這裡,我起身屈膝在胤禛麵前深深一拜,說道:“我倘若與九爺和十四爺之間當真有什麼私情,何以會因為不願答應伊氏的遊說而讓她動了殺心,最後還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又何以在事後不遺餘力地設計清除府中他們部下的暗樁。皇上英明,真假是非自有評判,若當真認定我在此事上有所隱瞞,我也無話可說。”

胤禛看著我,目光猶疑不定,其實那本記錄著我和胤禟交集的冊子產生的隔閡從未在他心裡消除過,這也是他後來慢慢開始疏遠我的關鍵。從那時候開始,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也慢慢淡去,最初的心動在還沒有來得及變成愛戀時就已經扼殺在了萌芽。如果那時他能選擇相信,或許我也不會在感情上對他如此失望與心寒。

最終胤禛站起身將我扶起,說了句:“如今在這宮裡不會再有府中那些事,你安心過你想要的安穩日子,彆的事就不要再插手了。小順子終究還是粘杆處那邊的人,我有彆的差事安排他去做,我會讓蘇培盛選個可靠得力的人來服侍你。”

我順著胤禛的攙扶正要起身,聽到他後麵半段話,身子猛然僵在當下,脫口道:“小順子跟了二十年,一直得力妥帖,為什麼突然要換掉?”

胤禛收回攙扶我的手,任由我重新跌坐在地上呆呆看著他,沉聲應道:“的確是得力,該做的不該做的,這些年都幫你做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通過他借住粘杆處的人脈裡裡外外埋了多少耳目做了多少事。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那時候有那時候的不得已,如今你已經身在宮闈,就該安心做你的嬪妃,好好過你想過的安穩日子,至於那些眼線暗樁,我會讓他全數交到粘杆處那邊掌管,你就不要過問了。”

看來不管當初我做的那些是否都是為了幫他,如今在他眼裡這些都已經變成了威脅他權利的潛在威脅。果然是帝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艱難地站起身,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淡淡說道:“那些都可以交出去,我也無心再管這些,隻是希望能將小順子留下,他跟了我這些年,是我身邊唯一能信任的人,除此外我彆無所求。”

“你不覺得你對小順子的信任已經超過了一般的主仆關係,難道你不知道背地裡有多少話傳出……”胤禛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波瀾,他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我一時間不明白胤禛這話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等待他給我清晰的解釋。然而沒有,他什麼也沒說,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留下茫然站在原地的我。我突然發現過往那些艱難都不算什麼,因為我知道不管有多少背叛,小順子都不會離開。可是此時,當唯一可以信賴的人都無法留下時,我突然發現其實我擁有的一切都是不可靠的,沒有什麼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回過神來的我跟著胤禛的腳步追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就見小順子跪在胤禛麵前,胤禛看了眼站在房門口的我,臉上表情肅然凝重,對小順子說了句:“等明天新來的人過來,你交了差事就去養心殿候著,朕有彆的差事交辦給你。”

小順子沒有回答,緊抿著唇朝轉身離開的胤禛深深一拜,直到他和蘇培盛的身影遠去才緩緩站起身。側首看見站在門口的我,四目相對竟然無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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