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另有隱痛啊

2016-05-01 作者: 子非般若
第109章 另有隱痛啊

宋凝一直待在那個房間裡,不讓外人進來,自己也不出去。

期間,杜匕來過了,杜匕穿著黑色的皮夾克,搭配著他寬廣的肩膀,顯得十分魁梧。

杜匕進過房間裡,跟妻子宋凝聊了許久,然後就出來了。

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我守在門口。

我在這裡工作,隻要有人來,我肯定會見到的。

杜匕比之前兩天好多了,眼角有哭過的痕跡,不外露,他苛求自己的外形永遠都是堅強的,果敢的,鐵那樣的剛毅。

走出來後,他衝我走過來:“那天謝謝你,你說的那些話,我很受用,真的。”

“不重要了,小凝還是離開了。”這樣說會觸動他的傷痛,作為我,一個不喜歡遮掩傷疤的人,我喜歡把最不堪的東西抖出來,“你是父親,你什麼也不乾,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死。”

他怔了幾下,我知道這樣說很殘忍。如果不說,心裡難受,一個外人的我,尚且能去找怪物問天討價還價,豁出去三更半夜去找血祭村。

他身為父親的,竟然說:問天畢竟還沒有傷害我女兒,等傷害了,我肯定會……

是啊,等傷害了再替自己的女兒報仇!

這會好了,小凝死了,我想知道,你怎麼替自己的女兒報仇。

真說不好這個人是迂腐,還是智商不夠用。

“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那個問天!”他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著,“我會讓他血債血償。”

他從我身邊走過去,帶動凜冽的寒風。

對不起,原諒我這樣直白。你失去了女兒,你傷心,其實我也很傷心,不比你們差。

我說過,我見不得生離死彆,這種催淚相彆,陰陽兩個的場景,會讓我陷入當年跟爸爸慕青訣彆的回憶中,不能自拔。

杜匕離開了,冬子才走上來。

我知道他有話要問:“你想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個小女孩會死?”

“你彆誤會啊,我也是好奇罷了。”冬子這個人,有時候猶猶豫豫的,不是那麼果斷乾練,遇見事,總是想得太多,就算是說個話,問個問題,也思前想後的,“那什麼,我就是感覺,你跟她們很熟悉,你特彆關心她們。”

“是這樣,你說對一半了,還有你不知道的。”冬子沒什麼壞心眼,也幫過我,瞞著他沒什麼必要,況且這件事,也不至於瞞著,“有個叫問天的人,說小凝這兩天會死,我怕小凝真的會死,所以才會處處留心她。”

“哦,這樣啊。”冬子說,“小凝有病嗎?”

“沒有,她非常健康。”

冬子皺著眉毛想,沒想明白我在說什麼,也是啊,如果不知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人,還真聽不明白。

這會兒,宋凝推開房門,正好瞧見我和冬子。

她的樣子非常虛弱,臉色泛著枯乾的淚痕,他衝我們擺擺手,冬子以為她需要什麼東西,就急忙跑故去,問她說:“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宋凝搖頭,對冬子身後的我說:“你是鄭葉,麻煩你進來下,可以嗎?”

她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嘛?

其實,我一直在找機會進去看看,機會就這樣從天而降了。

“當然可以了。”我進了去,並且把門關好。

宋凝的身體非常虛弱,這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之前,她的身體還不錯,雖然說不上多麼好,肯定比不過杜匕了,但是比起今天,可圈可點。

她的雙臂支撐在床頭,緩緩坐在床上,有氣無力的。

“您節哀,小凝走了,這個是改變不了的,您得堅強下去。”

她苦笑聲,歎口氣,說:“我這身體,太糟糕了,不行了。”

“怎麼會呢,您才多大啊,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得叫您姐姐呢。”我安慰她說,“對了,我們這裡有醫生的,您如果不放心,我給您找專業醫生。”

“不用了,謝謝你。”她擺著手,表情很無力,“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善良,我才會找你的。”

“您有事,說吧,隻要我能辦的,我一定會儘力。”

“鄭葉,你是血祭村的人,對吧?”

“啊,是,啊……”我是目瞪口呆的,血祭村這三個字,不要說是外人了,就算我們村子自己的人,也很少說起了,已經成了過去的記憶。

宋凝,她竟然……

我不敢相信的盯著她:“您,怎麼知道血祭村?”

“杜匕,他是警察,他調查過你。”宋凝有幾分慚愧,那樣子是要多解釋幾句,因為身體太吃力了,顯得很勉強,我急忙坐過去,用身體扶住她。

“杜匕是警察,他調查我是應該的,職責所在,我理解。”

“謝謝你,我沒有看錯你。”她說,“其實,杜匕他,他也是血祭村的人。”

“杜匕,他是血祭村的人?”我的驚訝如浪濤,一浪打過一浪。

“是的,是血祭村的人。”她說,“其實,我也是,我也是血祭村的人。”

“你……”這樣的吃驚,已經不需要我再去問什麼了,我靜靜等待,我知道,她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待,否則她是不會把這些說出來的。

“我想你,幫我個忙。”

“您說,不要說我們是老鄉了,就算不是,我也會儘力的。”

“杜匕那個人,好麵子,太原則性了。你幫我勸勸他。”

“勸他,勸他什麼啊?”

我以為,她要我幫的事,多半是跟小凝相關的,哪知道是勸杜匕,杜匕是個年富力強的男人,他用我勸什麼啊?

“等我死了,你儘量說服杜匕,把我和女兒,還有我那個早亡的兒子,安葬在血祭村最近的地方。”

等等,我有點暈頭轉向了,她剛才說什麼,等她死了?

“您彆可彆這樣說啊,小凝去了,您心情不好,這個在所難免的,畢竟是血肉親情的,可您也彆太悲傷了,凡事還得往明亮看,您這樣,讓杜匕怎麼辦,他是個男人,不可能,他也需要安慰和支持的,對吧?”

不知道是喪女之痛,還是怎麼的,我說了好久,她的反應非常奇怪,就像是,我在說我的,她在聽從她的,我們兩個之間沒有共振,之間隔著重重阻礙。

“杜匕是個堅強的男人,我相信他能挺得過去。”

“我也相信,但是,得你們兩個一起挺過去。”

“我不行了,我快結束了。”那種表情是欲哭無淚,她的身體漸漸軟了,筋疲力儘的,就要躺在床上了,她想休息一會兒。

我不忍心打擾她了,征求她的意見:“要不然你先休息會兒,我出去等著,等你身體恢複了,我們再聊,你有什麼事兒,告訴我,我可以為你辦。”

她吃力的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先不要走。

於是我就半跪著,在她的床前,身體往前傾斜,耳朵湊近她,這樣能讓我儘可能地聽清她說什麼。

“我聽著了,你儘管說吧!”

“你聽我說,其實我的生命快結束了。”

“你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很難過的,你有沒有想過,你剛剛過世的女兒,如果她知道你這樣,他肯定會很傷心的。”

“你先聽我說。”她的身體非常的乏力,但還是用力的搖著頭,她是讓我明白,她說的話非常重要,讓我細細的聽,“過了今天,我就活不成了,所以——”

她的這句話真的把我給刺激得不輕,我的身體往後一仰,差點摔倒了,我有預感,她之所以這樣說,絕對不是因為情緒上的傷痛,更不是因為傷心過度,而尋死覓活。

她之所以這樣說,是非常理性的,是他用理性來交代後事。

我的身體重新往前湊湊,儘量靠近那張床,讓我自己能夠聽清她說什麼,也不至於讓她吃力的大聲喊著。

“好,我在聽著呢,你慢慢的說不要著急。”

“我一定要交代清楚,我怕我一會兒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什麼了?”

“問天,是他告訴我的,他說,我的女兒死之後,間隔一天,就是我的死期。”

“你——”我覺得,我是喊出來的,“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去找他?找他是很危險的!”

“先不要跟我說什麼,你先聽我說。”她的狀態越來越吃力,似乎已經有心無力了,說起話來也很費勁,“杜匕恨我們的兒子,他不會允許我們合葬的,但是,那個孩子畢竟是我們的兒子,是我們身上掉下的骨肉,我不忍心這樣,我求求你了,一定要幫幫我啊,幫我說服徒杜匕。”

“好,沒有問題,這些我都答應你。你的女兒,還有點你的兒子,你們三個合葬在一起,對不對?再有就是,你希望安葬在距離血祭村最近的地方。”

我一口氣,把她想表達的,都給重複了一遍,這些話在我嘴裡說出來,是非常的輕鬆,但是如果讓她說出來,就很吃力了,要付出很大的辛苦。

聽我說完之後之後,她很欣慰的笑了,然後一下子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著了,我走上前去,心裡怦怦直跳,我的手觸摸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非常的溫暖,有微微的血液流淌的脈動。

我拽過被子,輕輕地給她蓋上。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問天啊,問天,你就去作孽吧!

你口口聲聲說,這是命中注定,這是他們的命,這是在他們出生之前,就已經被安排好的。

彆人相信這些鬼話,我可不信,這一切一切,都是你一手製造的罪孽,遲早有一天,你需要償還的。

到了那個時候,你就算死個百次,都償還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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