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個蠟燭和蠟燭台,那無處可藏的絕望目光瞬間煥發生機,貪婪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冉冉燃起的燭光。
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枋子,就是那個陪我長大,永遠都是那麼淳樸,那麼憨厚,又有點傻兮兮的枋子。
她一下子抱住燭台,貪婪的呼吸著,嗅著什麼味道,我的鼻子什麼也聞不到,這就是我和他的區彆。
這裡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可不是說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嗅到的,也許隻有那些人,那些特定的,已經病入膏肓的人,還可以嗅到這裡所具備的獨特的味道。
嗅到這種味道時候,枋子瞬間來了精神,不再像剛才那樣的萎靡不振,就像是一個毒癮患者,毒癮發作之後,有人拿一塊鴉片送到他的跟前。
枋子完全振作起來了,身體也不再顫巍巍的了,也不再抽搐,她的情緒很亢奮,伸手要拳頭緊緊握著,那個樣子就像是咬牙切齒,恨著誰。
又過了幾分鐘,她抬頭看著我,似乎是等待,等待著我走之後,可是我一直沒有走,始終守在這裡。
我的守候,在她的眼中或許就是一種監視,這監視是讓她心煩意亂,情緒焦躁,急迫,如果可能的話,相信她想把我給推開,但是這個時候,她的軀體還是蒼老的,柔軟無力的。
等待已經到了極限,她不可以讓自己繼續等待下去。
她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個釘子,用這個釘子輕輕地刺破自己的中指,那是一滴鮮紅的血,就像是一顆落在荷葉上的雨滴,滾動著,充滿著活力,血滴一下子落下來了,落在蠟燭的火焰上,我聽見哧叱的聲音,這種聲音很熟悉,經常會聽見的,吃烤肉的時候,把肉放到火燙的鐵篦子上就是這個聲音。
血液也會燃燒?
我的生活常識還不算豐富,不敢給出答案。
我隻看見枋子的中指上,從那個刺破的口子上,連續有血從那裡流淌出來,一滴一滴的,一滴一滴的,很快,越來越快,就像是斷線的珍珠,一個一個都落在燃燒的蠟台上。
燭台上的火焰越來越瘋狂了,剛才的時候是個很小的火苗,現在不一樣了,火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這些火苗在瘋狂的舞動著,就像是一個個魔鬼那樣,儘情貪婪的吸食著人類的血液。
那些火苗是有靈性的,在瘋狂的叫喊著,我能聽見他們的喊聲:繼續,我還要喝血,越多越好,把你身體內的血液全部交給我,我會給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們開始交換吧!我需要你身體的血液,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你把你身體的血液交出來,就可以換到你的欲望——
這是一種錯覺嗎,使勁的搖搖頭,或許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音,有的隻是火苗燃燒血液的聲音,而我聽到的那些,隻是我內心的想法。
是我內心的聲音在不知不覺當中,幻化成一種語言,慣輸到我的耳朵當中,直接輸入到我的大腦。
這些火苗肆虐而囂張,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他們在不停的攻擊著我,宣示著他們的勝利,嘲諷我說:你個無知的人東西,你可以走開了,你快滾吧!你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枋子完全被我們征服,你根本就改變不了,更戰勝不了我,你是微不足道的,你就是一隻小小的螞蟻,隨時都可以被雨水淹死,被一陣風刮跑,被踩死——
枋子緩緩抬起頭,神奇,果然是神奇,我近乎不可思議的睜大的眼睛,那已經蒼白的頭發,變成了烏黑發亮,滿是皺紋的皮膚瞬間變得有彈性了,鬆弛的肉體瞬間變得緊繃,癱軟的身材也變得凹凸有致,格外迷人。
我知道,這些都是短暫的,曇花一現的,這些都是虛幻的東西,鏡花水月,也許一眨眼的功夫,這些東西全部消失,永恒成了一推枯骨。
這些太可怕了,這就是魔鬼,他會把一個人給毀掉的,徹底的毀掉,沒有任何悔改的機會。
憤恨的情緒在我的身體當中澎湃起來,我的拳頭也緊緊的握了起來,抬起一隻腳,我真想把這個燭台給踹飛,摔壞,或者說直接丟出去。
可是我看著枋子,看著她蒼老的皮膚,瞬間煥發一新,變成了少女的皮膚,光滑而有彈性,那麼的真實,那麼的美麗。
可是我當看見枋子興奮而且高興的表情,看著她露出一絲欣慰,看著她如同見到曙光那樣的癡迷。
我知道,我的魯莽行為或許破壞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希望和她的生命,我已經抬起的那雙腳,隻能很不情願的放下了。
跳躍著歡快的火苗,手舞足蹈的嘲笑我:你是個懦夫,是個失敗者,你永遠也不可能戰勝我們的,除非人類失去了欲望,否則的話我們所向無敵。
我一點一點往後退步,儘量離開那些火苗,我的確是一個失敗者,在欲望麵前,枋子是哥徹底的失敗者,而在親情和友情麵前,我也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我也是一個失敗者,失敗者在失敗者麵前,沒有權利去點評彆人。
枋子站了起來,身輕如燕,不再像剛才那不振,來回走動幾下,就像是剛剛輸入能量的機器人,開心的無法言表。
把蠟燭台握在手裡,覺得很高,仰著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它,無比崇拜地露出一絲笑容。
“你就是我的神,你就是我的一切,隻要有了你,我什麼也不怕!”那欣慰的笑容已經把她給包裹著,包裹著她的何止是的笑容,還有迷惑,還有病入膏肓。
看著她的一切一切,我不清楚我該不該再說些什麼。
“你還站在這裡乾嘛?你還不走?”逐客令總算是發出來了,如果是剛才,她的身體好一點,她是絕對不會聯係我在當場的。
在她的心目當中,血祭是最為神聖的,是神的儀式,在進行血祭的時候,是不允許有其他人在場的。
“這個東西會害死你。”我知道這是句廢話,對於她來說,更是一句廢話,因為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如果沒有這個東西,我現在就會死的。”
“戒掉它,慢慢的來,相信你會成功的。”
“戒掉,之後會是什麼,一無所有,還是那個被人瞧不起的農村女人?”
“那是真實的你,真實的東西,不見得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最安全的。”
“這些廢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累了,我需要休息一會兒。”
她說她累了,其實我也累了,比她更累的,她累的是身體,我累的身心,筋疲力儘。
我知道,我是無法改變什麼的,或許一個人的命運,其實已經由他自己安排好了,外人是不可能施加任何影響,這就叫做命中注定吧!
我說了那麼多,相信枋子應該有自己的決定,無論是關於血祭的,關於她自己命運的,還是關於王芳的,關於王磊的,這些事情她都得需要去麵對。
一個人有一個的辦法,枋子也是如此,相信她有她的手段,有她的辦法。
我已經走出半個小時了,這半個小時當中,相信她已經運籌帷幄妥當了,知道該用什麼種策略去應對王磊的威脅。
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做的豬狗不如,我對不起王磊,更對不起王芳,因為我的心完全是偏袒著枋子的。
人終究會有私心的,這也就是人類所說的,欲望的一種吧,我也是有欲望的,有欲望的人就會有缺點,有致命的弱點。
也許這就是我的致命傷,最終會要了我的命。
一語成譏,現在我是不會知道的,等若乾時間之後,我的這句話,成了我的命運歸宿。
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兒,麻煩事遇見了一大堆,遇見許多人,也碰到的許多事兒。
我在想著,我遇見的這些人,我為什麼會遇見?
包括發生的這些事情,跟我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聯係?
可是我這幾天事情呢,似乎還是原地踏步,沒有一點進展。
我要做的事情隻有一個,我要弄清自己的經曆,包括我腦海當中的這些記憶,這些記憶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說某些人直接灌輸到我腦海當中。
還有的就是我們的血祭村,當年的劫難究竟是因何而起的,究竟是什麼人害死了我們這麼多人!
人生的航向,就好像是有一根指揮棒,在悄無聲息的,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規劃好了你的行程。
而我的行程,就是在不知不覺當中走進了金峰集團。
也是因為這個決定,還讓我接觸到那麼多人,遇見那麼多事。
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我把這些人的秘密,包括遇見的這些事情的秘密,逐一破解了,那麼這些就是一個個的線索,這種幫助我抽絲撥繭,破解我自己的秘密。
我給沈佳音打個電話,問問她,蔣泰北最近怎麼樣了。
之前的時候,沈佳音一直是非常的焦慮,擔心著自己的丈夫,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現在的沈佳音顯得異常平靜,剛一開口,不在是蔣泰北怎麼樣,蔣泰北如之何的了,而是換了一種跟我說話的邏輯,她問:“葉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蔣泰北的記憶力怎麼樣,是不是出現點問題?”
“他的記憶力,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你不是知道的嗎?”
“哦,對不起,是我的表述問題。我是說,他是不是經常會忘記身邊的人叫什麼名字?忘記今天應該做什麼?或者是忘記一些文件上的事?”
“這個呀,這個我還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我也沒跟他交流過,我們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你為什麼問這個?你發現什麼了?”
為什麼要問這個,我隻是想證實一下。
蔣三說過,蔣泰北的記憶力有嚴重的問題,經常發現身邊的人叫什麼名字,可是他唯獨可以牢牢固固地記住兩個人名字,一個就是我的名字,鄭葉,一個是他妻子的名字,死佳音。
蔣泰北不想將自己的問題告訴給彆人,除了蔣三之外,沒有告訴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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