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驢爹打滾

2016-04-29 作者: 鬼九
第9章 驢爹打滾

睡覺前劉伯攥著手電筒去了一趟殯儀館裡看了看,回到屋子就支支吾吾的說讓我明天趕緊換個鋪麵。

搬地方這想法我幾個月前就有了,不過尋思著等到了年秋再說,可沒有這麼著急的挪地方。

不過看劉伯的麵色,著急搬鋪子估摸也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脫不了關係。他倒也說得不錯,本來就乾一個和死人打交道的陰活,如果不著一點陽氣足一點的地方,很容易招惹是非。就像殯儀館這種陰氣極重的地方,一般外頭門房都是坐南朝北,位處陽麵。

心裡嘟囔了幾聲,打定主意明兒一早就去找房子。

劉伯躺在低床上,朝高床上踢了一腳,我半個身體翻下來:“劉伯,有事?”

“明兒我去趙定莊看看,先摸摸點。你抓緊找房子,如果有啥消息我給你打電話。”

“得嘞!”

隔日清早和劉伯分開,揣著一遝黃紙到了鋪子開了門。劉伯說人住的地方一旦沒了生氣就容易惹事兒,所以臨走的時候給我一遝黃紙讓我進門就生火。

剛一進門,一股腐朽的灰塵味衝著鼻子鑽了進來,嗆得我咳嗽了好幾聲。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麻利的點了黃紙生了火,等到爐子有了熱氣,鋪子裡的那股陰森氣氛才逐漸的被火熱取代。

打心底裡講,這地方我是不敢再來了。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去尋房子的時候,不巧的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婆娘。

看婆娘的打扮應該是家裡死了人,披麻戴孝,拉著臉看起來沒啥好心情,手裡攥著一個鞋樣,看也沒看我就靠在了櫃台上。

“大嬸子,今兒不做營生哩。”我顛了顛背上的背包,“準備出去尋個房子。”

“成娃子,好好的尋啥房子?”

“嘿,這地兒挺冷的,尋思著換個好一點向陽的地方。”我沒敢說實話,生怕嚇著嬸子。

嬸子突然扯開臉上的頭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鞋樣放在了櫃台上笑著說:“這敢情好,成娃子你還真是遇對人了。嬸子的婆婆喜喪了,生前在環城路有個賣花椒的鋪子,這幾天我還和我家那口子商量著租出去呢。這不就遇見你了咋滴。”

“嘿!”我一聽頓時來了勁,趕緊給嬸子倒了一杯茶坐在對麵,“真事兒?”

“騙你乾啥。環城路剛修起來沒幾年,基本上都是安置區,老頭老太太住的多,白喪事兒自然多,不過要說是納鞋的鋪子還真沒有。基本上都在離環城路最近的城西老王裁縫鋪做鞋子。你成娃子的手藝在全縣城也是有名頭的,不過就是有些遠,所以環城路的人也就在老王裁縫鋪將就了。”

還有這好事?

本來還尋思著給老八打個電話讓他給問問,雖說這家夥是東北人,不過來西北這小縣城也有些年頭了,應該認識不少人。巧的事,今兒一開門竟然就遇上這位嬸子。

“嬸子你還真是我的貴人呐,可省去了我找房子的麻煩。”我搓了搓手,連忙撈過櫃台上的鞋樣子在手機顛了顛,“嬸子你喝口茶,我免費幫你把這白喪鞋趕出來。完事兒我們去看看房子。”

“成娃子怪不得你生意好,做人沒差。”嬸子眼睛裡閃著精光,那一刹那我身體不禁一個哆嗦,老嬸子麵真活,剛進麼還拉著臉,一說租房子就變了臉,兒媳婦終歸是外人,婆婆死了看著沒啥影響。不過態度突然一變,倒是讓我覺得心突然慌亂了一下,有那麼一刹那覺得有點看不透這婆娘。

等我麻溜的納了一雙鞋,就跟著嶽嬸子出了鋪子朝環城路東路趕。彆說,這鋪麵挺乾淨的,正對門就是安置區,采光也好,本想著租金貴的很,誰知道嶽嬸子說一月1千來著。

我當時啥都沒想就拍板了,和嬸子簽了個合同,尋思著明後天就搬過來。

等嬸子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在鋪子裡轉悠,除了有一股花椒味,隻是靠牆角的地板有些鬆動,倒也沒啥其他的問題,裡麵挺亮堂,左邊還有一個大窗戶,裡麵暖洋洋的,比我三岔口的鋪子可強了不少。

我尋思著要不要給劉伯打個電話說說這事兒,剛摸出手機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傳來踉蹌的腳步聲。

嗯?

扭頭一看,一個拄著拐棍的老爺子,戴著老花鏡眯著眼睛瞅了一眼鋪子,然後把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

“這娃娃麵生的很,不像是嶽老婆子的孫子呐。”

“老爺子您看錯人了,今兒我剛和嶽嬸子簽了合同,租了房子,是個納鞋鋪子。”

“你租了這鋪子?”老爺子跺了跺手裡的拐杖,歎了口氣,好像要說什麼但是卻沒說,扭頭嘟囔了一句就出了門。

怎麼……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老頭剛才的表情好奇怪,怎麼感覺有些無奈來著。我撒腿就出了鋪子,幾步趕上了老爺子,從口袋裡摸了一根煙點上:“老爺子,剛才您看著鋪子好像有話要說呐。”

“哎……好後生。”老爺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可是嶽家的婆娘心不實啊,這鋪子早該拆了才好。”

“怎麼說?”

大爺的眼睛微微一抬,看著我身後的鋪子突然麵色一緊,靠近我壓低了聲音:“死過人!”

我心裡重重的一跳,後背突然涼颼颼的,像是鋪子裡有人在朝我冷笑一樣。我猛地一轉頭,除了門簾在晃悠,根本沒啥人。

這不剛回過頭,就看著老爺子吸著一口紙煙已經過了馬路。

有問題!

我心裡一緊,想著趕緊問問嶽嬸子才行,摸出手機一倒騰:嘿,剛打的電話怎麼沒了。

叮鈴!

就在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冷不丁的一聲嚇得我差點把手機丟在地上。定了定神一看,是劉伯。

“難道有啥發現?”

“成娃子,趕緊來趙定莊村口。”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劉伯的聲音,聽著有些驚慌還有些激動。

一聽百花路23號的事情有了著落,我麻溜的鑽進了一輛出租車往趙定莊趕,至於鋪麵的事情壓根就沒多想,尋思著等手頭的事情解決了再好好問問。

見著劉伯,他正坐在一塊土場的椽子上抽煙,臉凍的紅撲撲的。瞅著我急匆匆的跳下溝沿,劉伯起身迎了上來,拽著我的胳膊指著趙定莊朝東的山頭。

“知道那地兒不?”

“東山頭啊,怎麼了?”我瞅了一眼東山頭,接過劉伯手中的煙,“那地兒荒涼的連根草都沒得,有啥子看的。對了,今兒撞大運了,遇了個納鞋的嬸子給我尋了個地方,在環城路。”

“環城路?”劉伯皺了皺眉,突然回過神來,敲了敲煙鍋,“這事兒以後再說。我今早上在這裡蹲點,你猜我發現啥了?”

“米小麗去了東山頭?”我沒過腦子的蹦出一句話來。

“可不,要是這閨女不去東山頭,我還不知道山上有個破舊的染料廠哩,看場子的破舊程度和牆上的標語應該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玩意。”劉伯越說越興奮,拉著我坐在了椽子上重新點了口煙,然後指著身後的趙定莊,“米小麗這丫頭片子去的就是燃料廠,我瞅了一眼好像是喂驢來著。不過這老驢挺奇怪,好像認識丫頭似的。”

“後來呢?”

“我去了一趟趙定莊問了問,怪不得米大海的手藝好,敢情六十年代在這染料廠當過工人。”劉伯又用下巴指了指東山頭,“聽那閨女說今晚上還來,我估摸著和那頭驢有關係。不過米小麗這丫頭倒是機警,聽說趙定莊附近現在的牲口經常走丟,莊上的人損失了不少錢,這閨女倒是有頭腦,竟然把驢養在染料廠。”

“和驢有啥子關係?”

“成娃子你可不知道,驢這畜生可通靈性了,我越覺得這驢不對勁。”

咋?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有點像人。”劉伯盯著我看了一會,壓低了聲音說。

嘶……

我倒吸了口涼氣,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劉伯說的這麼邪乎,怎麼瞅東山頭越覺得詭異。

眼瞅著快晚上了,兩人也沒有回城的打算,去鎮上吃了一些就守在了東山頭外。

約莫晚上八點多天剛有了黑影子,米小麗急匆匆的上了山。我瞅了一眼她的背影,今兒竟然沒有推車,隻是背著一個書包,書包鼓鼓的,走起路來裡麵發出哐啷啷的聲音,像是個鈴鐺。

“嘿,這丫頭片子不簡單呐。”劉伯手裡的煙鍋冒著紅星,臉上堆著莫名的笑。

“咋滴不一樣法?”

“銅鈴鐺這物件一般人可沒有。走,跟上去看看。”劉伯搗了一下我的胳膊,兩人拉遠了距離跟了上去。

晚上的東山頭冷風可勁的往衣服裡鑽,穿著大衣都覺得身上凍的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我剛爬上一個山頭,遠遠的就看到染料廠門口掛的燈。燈光很亮,是強光手電發出的光。

米小麗杵在廠子口,從背包裡倒騰著一些物件。

我和劉伯蹲在低坡下的大樹根後麵,伸著腦袋看了一眼:“劉伯,這山上怎麼會有驢呢。看米小麗手裡的家夥事兒好像也是個神婆似的。”

“說不好,看看再說。”

當啷!當啷!

鈴鐺的聲音在這空落落的山上異常的清脆,乍一聽就像是電視劇中那種湘西趕屍,讓人身體怵了一下,後背涼颼颼的。

米小麗一手拿著鈴鐺,嘴裡嘟囔著聽不懂的話,左手點了一遝子黃紙,看方向好像是給老驢做法似的。

“爹,瞑目吧,走吧!”

什麼!

我和劉伯同時嚇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蹭的站起身遠遠的看著那頭驢。怪不得劉伯說這驢和人一樣,米小麗竟然叫驢是爹。

難道……

這是米大海?

嗷嗷!

老驢像是聽懂米小麗的話一樣,抖了抖脖子上的鬃毛,四肢跪在地上,然後三百六十度一個翻身,腦袋朝著米小麗不停的搖頭。

“竟然是驢爹打滾!老驢通靈性,可以招魂上身。”劉伯一把鑽進了手裡的煙鍋,“這法子絕對不是丫頭片子知道的,否則不會這麼對待自己老爹。好像……”

“好像什麼?”

“五年前殯儀館有過一個不明身份的死屍,當時的館長一看死屍麵相就說中了驢爹打滾的法子。”劉伯的眼睛突然一縮,拍了一把我的肩膀,“我有一種預感,百花路23號和五年前的事情有些相似,很可能米大海就是死在這種手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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