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字

2016-06-26 作者: 鬼九
第42章 血字

燕兒姐倒是被我問的有些愣住了,看她一閃一閃的眸子,應該對於這些事兒沒什麼概念。

我拽著她的衣服,朝著一直看著我們的老爺們呲牙笑了笑,讓她靠近我一些,壓低了聲音:“紙人白喪鞋就是給紙人穿的白喪鞋,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這門傳統。你瞅那爺們腳上的布鞋,怎麼看怎麼像是白喪鞋。”

“還有這事兒?”雲燕詫異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忽而意識到了還有放羊倌在,連忙壓低了聲音,斜著眼睛稍微看了一眼,“大成子,這事兒你拿得準不?”

嘿!

我倒是奇了怪了,雲燕問的是什麼話。我做了四五年白喪鞋,怎麼會拿不準呢。雖然沒有親自縫製過這種白喪鞋,但是出道的時候也跟著一個那些師傅學過一些。當時他納鞋的時候就有客戶來納紙人白喪鞋。當時我清楚的記得老師傅還很好奇的打趣,說是現在這個年頭還弄這些事兒?

當時來納鞋的是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說是自個的老娘八十多歲算是喜喪,死前囑咐過要弄兩個小人陪她,還要糊一輛小轎車,免得下去腿疼走不了路。那時候我還是個學徒,幫著老師傅弄扯麵料,也看了幾眼紙人白喪鞋。這種鞋子和其他兩種都不同,麵兒是不做的,裡子卻有一層白紙,而且鞋底是竹子的,所以穿在紙人的腳上很合適。

剛入門還不清楚這其中的門道,拉著臉問自個的老師傅,說這種鞋子紙人怎麼能穿得起。

老師傅笑著說,白喪事兒的紙人是糊在木頭上的,其實就是木頭穿著鞋子。而且還調侃我不動腦子,幾片白紙怎麼能和竹子弄在一起,一抬不就扯爛了?

這事兒過了四五年逐漸的忘了,不過今兒一看著放羊倌的腳,腦子裡突然湧出了這個東西。

“燕兒姐,這事情沒差,八成就是紙人白喪鞋。好好的給紙人穿的物件,怎麼會套在人的腳上?”我心裡有些發怵,看著放羊倌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覺得這人肯定有問題。

一個人趕著羊在紅山禁地放羊,而且聽剛才的意思明明知道這地方不乾淨,怎麼還敢獨自來這裡。再加上一雙紙人白喪鞋,這事兒擺明就有問題。

雲燕是個聰明人,我沒多解釋,她隻是恍惚了幾下似乎就明白了一些,一把將我推到了後麵,扭頭低沉了一聲:“待著彆跟上來。”

“怎麼……”我欲言又止,眼睛死死地盯著放羊倌。

似乎有一刹那,他的眼珠子裡對我是敵視的,不過在我抬眼的那一刹那,似乎又變得很熟悉很親切似的。

我隻覺得後背像是爬上來一條冰蛇似的,涼氣直往後背鑽。

雲燕乾咳了兩聲,拿著打火機蹭的一下點著了火焰,朝著放羊倌一邊走一邊招手:“大哥,你看你一個人在山上也怪冷的。點根煙暖暖身子,一根又沒事,權當是無聊的時候消遣了。”

可不!

詭異的事兒出現了,本來笑眯眯的放羊倌麵色一變,推著手往後退,臉上似乎閃爍著一絲驚慌:“閨女……這就算了,我真不吸煙哩。”

雲燕一步步逼近,放羊倌大步子往後撤了幾步,手裡的鞭子緊握著,似乎要動手的意思。

靠!

這家夥果然有問題!

我緊握著拳頭,隻要他敢出手就打的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誰知道燕兒姐竟然停在了幾米外,自個點了根煙吸著,朝著放羊倌攤了攤手:“成,大哥既然不抽也就不勉強了。剛才您說有一撥人來過,我想問問您知道他們的去處不?”

明顯的,放羊倌長鬆了口氣,指著我們來的方向:“這群娃們膽大的很呐,剛出現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這地界怎麼能說來就來,且不說晚上風沙大,而且傳聞還不乾淨哩。要不是老子實在是家裡困難,哪有這個膽子來這裡放羊賺錢呦。我看著那群娃娃也挺可憐的,他們想著往裡走,我麻利的阻止了,估摸著現在已經下山去了。”

這家夥在說謊!

剛才我們來的時候一路上撿到了不少的東西,明擺著就是往裡去了。可是這老爺們卻說馬家小子六人原路返回,真要是聽了他的話,怎麼可能沒打照麵兒。

“燕兒姐,他……”

“那敢情好,多謝大哥了。既然沒啥事兒,我們就先走了,這天看著馬上要冷起來了,大哥早點回去才好。聽說這地方有土娘子,可彆著了道了。”

我愣住了,燕兒姐怎麼會輕易的相信這個老爺們,明顯他就在說謊,怎麼還千叮嚀萬囑咐的。

當時也沒注意放羊倌什麼表情,等回過神之後,燕兒姐已經拉著我往裡走。

出奇的是,身後山坡上的放羊倌也沒說阻止的話,自個坐在山坡上目送我們下了山。

等走了兩百多米的時候,燕兒姐突然拉著我轉了方向,噗通一聲坐在地上,背靠著一塊山坳,眼睛裡放了光。

“燕兒姐,剛才你咋那麼大意,明明那爺們就是在騙我們。馬家小子要是原路返回,我們怎麼連腳印都沒見著?”

一路上都覺得憋氣,一鑽進山坳裡,一股腦的將怨氣灑在雲燕的身上。

雲燕撲哧一笑,指了一指頭我的額頭:“大成子,你以為我傻是不?那爺們當然說的是假話,不過可以肯定的事他說這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繼續往西南方向走。我估摸著西南方向肯定就是閻家坡舊址,那地方怨氣很重,所以才會有紙人白喪鞋。”

“啥?”我愣住了,前半句話倒是聽得明白,放羊的爺們尋思著要害我們,所以故意指了有危險的方向。不過雲燕的後半句就聽不懂了,什麼叫做怨氣重所以才有了紙人白喪鞋。

這種玩意,一般的老墳都有,而且一般都是入土的時候再墳前焚燒。放羊倌腳上穿的紙人白喪鞋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竟然沒燒掉。

“大成子,想看出好戲不?”燕兒姐說這話的時候,反手將背包拿下來從裡麵去了兩片黑漆漆的柳樹葉兒,然後塞進礦泉水瓶子浸濕變軟,摸了一張黃紙點著在柳樹葉下麵烤了烤,才遞給我,“在眼睛上貼一分鐘。”

嘿!

這娘們怎麼怪兮兮的,難得有一種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把柳葉兒貼在眼睛上,乍一看還覺得是在貼麵膜呢。我猶豫了一會兒,也貼了上去,先是一陣冰涼,然後逐漸的變熱。等到了一分鐘的樣子,雲燕一把扯下我眼睛上的柳葉,拉著我起了身,指了指剛才下山的地方:“走,讓你看出好戲。”

我心裡有些慌,柳葉玩意據說是道士開鬼眼看鬼的,我以為是傳聞來著,怎麼雲燕也會這一手,難不成還真的能見到鬼?

有點不敢跟上去,跺了跺腳拽著雲燕的手,麵色有些凝重。

燕兒姐破罵了一聲沒出息的男人,自顧著往前走。

嘿!我這個暴脾氣,誰沒出息了。

撒腿跟上雲燕弓著身子悄悄的在另一個地方爬上了山頭。雲燕讓我彆說話,一定要忍住,然後拍了一把我的腦門指著右邊剛才和放羊倌說話的地方。

“看什麼……”我搓著腦袋還在埋怨,一扭頭頓時嚇得嘴巴大張,差點叫出聲來。

燕兒姐手底下很快,麻利的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後拉著我走到半山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喊什麼喊?”

“怎麼會……怎麼滿地都是紙片,而且山頭上還插著一個紙人?”喉嚨劇烈的蠕動,感覺自己快要被嚇得心臟跳出來了。明明是一群羊和一個放羊倌,怎麼一轉眼的功夫都變成了紙片。最大的紙人用一根木頭杆子插在山上,儼然一看穿的就是紙人白喪鞋。

雲燕挑了挑眉,意思是震驚吧。

我當時被嚇壞了,半天沒回過神。等想清楚的時候就看到雲燕從背包裡掏出了打火機,然後摸出一把糯米在我的眼睛上擦了擦:“走,再看看。”

我搖晃著腦袋打死都不去,卻被她踹了幾腳,硬拉著趴在了山頭上。

嘶……

詭異的緊!

剛才看著是紙人,現在竟然變成了一群羊和放羊倌,隻是我們的方向在放羊倌的背後。

“大成子,走,給你看出好戲。”雲燕踹了我一腳,爬起身撒腿就朝著放羊倌跑去。我嚇得差點又喊出聲來,這娘們實在是太膽大了,這是要對放羊倌做什麼?

不過這個時候千萬萬萬不可能丟下雲燕一個人不管。

我拍了一把大腿,也跟著衝了上去。

“嘿!大哥,拜拜了!”雲燕衝到放羊倌的身後,突然把防風打火機點著,扔在了他的羊毛氈襖上。

靠!

這娘們瘋了麼?要活活的燒死人啊!

可不,羊毛這種東西見個火星子就蹭的燃起了大火。放羊倌大叫一聲,渾身哆嗦,竟然沒有逃走的即將,瞬間被火焰包裹,趴在地上翻來覆去。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殺了人可是要進局子的啊。眼睛一晃,整個山頭都是火,不僅是放羊倌,圍在身邊的一百多隻羊都著了。

燕兒姐趕緊退了回來,被紙煙嗆得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我一把拽著雲燕的胳膊,嚇得渾身都軟了:“燕兒姐,殺……殺人了!”

“殺人?”這次倒是雲燕有些愣住了,短暫的愣神之後她忽然拍著大腿發笑,“大成子你還沒看清楚嘛。這些哪裡是人和羊,分明就是紙人。”

紙人!

我猛地抬眼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涼氣,翻身趴下了山坡,一個狗吃屎趴在半山坡,身上的冷汗把衣服貼的緊緊地,心裡慌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明明是人,突然變成了紙人,然後活生生的被雲姐一燒,竟然又變成了紙灰。

難道……

我剛抬起頭,雲姐就蹲在了我的麵前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剛才差點著了道,這地方果然不簡單,怪不得張叔差點死在這裡。山坡上的放羊倌差點把我都給騙了,做了這麼久的神婆還是頭一遭哩。”

坐在地上腦子裡嗡嗡作響,等了好久才冷靜下來。

不管是劉伯,還是二錘子,甚至是燕兒姐都說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鬼。但是剛才遇上的紙人實在是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我和雲燕都發現了一些端倪,一般人怎麼可能認得出是紙人。若是無鬼,就應該和雲燕說的一樣,沒鬼不代表沒臟東西。

一路上撿到的馬家小子幾個人的東西,多半也是因為撞見了紙人,甚至是因為紙人指路遇上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燕兒姐說的沒錯,剛才遇上的絕對是紙人。且不說這種深山裡麵放羊本來就回家不方便,何況紅山還素有鬼怪傳聞。剛才遇上放羊倌的時候點煙那事兒,現在想起來不難解釋,壓根就不是自個不抽煙,而是好怕煙火把自己點著了。怪不得雲燕在聽完我說的紙人白喪鞋的時候,突然拿著打點機非要給放羊倌點煙,敢情是想要確定到底是不是紙人。

死人穿衣這事兒聽村上的老人說過,死前穿什麼,死後就穿什麼。紙人沒燒之前穿著白喪鞋,死後自然也是白喪鞋。縱然是怎麼鬼迷眼了,該有的東西還是會暴露的。

“這次你要不是你小子眼尖兒,察覺到是紙人白喪鞋,我還真沒想到有這種事兒。”雲燕拍著我的肩膀,大出了一口氣,“以後還得小心些,驚龍山的地界詭異的事兒多的很,恐怕馬家小子六個人已經被這紙人弄的凶多吉少了。”

我低著腦袋玩著土,心裡尋思了好久,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燕兒姐,你說既然紙人都出現了,那麼周圍肯定有墳墓。難道這地方已經進了閻家坡的範圍。從剛才那一雙白喪鞋的成色來看,應該是新做的。估摸著死了沒幾天,而且還能讓人鬼迷眼,埋在這裡的人生前肯定是有些門道的。多半和閻神婆脫不了關係。”

雲燕有些好奇的瞅著我,看著我直發毛,最後豎起了大拇指:“瓜娃子終於不瓜了,麻溜的找找先。”

有了閻神婆的下落,我渾身都是勁兒,兩人走了兩個山頭,突然眼前一亮。

山坡的下麵竟然是一處空地,空地上孤零零的立著一塊墓碑,眺望墓碑的後麵,似乎是深不見底的峽穀似的。

我激動的搗了雲燕一胳膊:“燕兒姐你看,這地方和四爺爺說的燒磚窯的那地方是不是很像。而且還有一塊碑,多半是閻神婆的墳。”

走!去瞅瞅!

雲燕前腳剛走,我後腳緊隨其後,等著兩人到了墓碑前的時候卻頓時傻了眼。

空蕩蕩的墓碑上似乎撞死人似的,血紅血紅的潑了不少血,而且看血的成色也沒幾天,尤其是地上,除了馬家小子手上帶的佛珠之外,竟然還有彎彎曲曲的幾個大字和符號。

符號像是一個箭頭,箭頭的方向指的就是山崖方向,多半是想要告訴後麵的人山下下麵有問題。

不過最讓人觸目驚心的還是地上的那幾個字:小心下麵!

“怎麼回事?”我頓時覺得這個地方氣氛壓抑極了,一想到四爺爺說無緣無故的四個人都死在這裡,心裡頓時慌了神。

雲姐讓我先彆慌,自個在空地上轉悠了一圈,突然趴在山崖邊上朝我招手:“大成子快過來,這裡有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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