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雲雨孤鴻了無痕

2016-05-18 作者: 魍魎鬼
002雲雨孤鴻了無痕

軫水蚓忽然脖子粗了,大喝一聲,一棒掃出!

他的棒本來斜掛在背後,不知怎麼突然己到了他手上,彆人看到那隻鐵棒時,他的棒梢往往已落到了彆人的頭上,隻可惜這一次他瞄準的是小雨的腦袋,夜家最寶貝疙瘩的夜暮雨、夜家小三。

眼看鐵棒已經碰到了小雨的發梢,小雨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這時,一隻手已經牢牢托住了勢若千鈞的棒子前端!

軫水蚓一掙,一滾,橫臂一掃。那人跟著轉了一個大圈,雙手一鎖一扣,卻仍在叼著棒端。

軫水蚓心中一凜,力抽回身,不料已經連抽也抽不回來,抬頭一望,隻見一個長大個子的武生正懶洋洋地對著自己微笑。

隻聽小雨笑道:“他是我的大哥夜孤鴻,一身武功可正經是我爹的嫡傳,隻是人有點懶。我二叔那麼精妙的劍法他卻不學,隻是精通了家傳擒拿,什麼三十六手小擒拿,大擒拿,大力鷹爪擒拿,奇門擒拿,進步擒拿……總之什麼擒拿他都會的啦!”

小雨的話講完時,夜孤鴻的雙手已“喀登”一聲嗑彎了棒杆,遠遠拋飛,進步侵身,與軫水蚓雙手對拆起來,三招一過,軫水蚓前臂被製,後腰被扣,肩胛、腰腎已被夜孤鴻閃電般拿住,隻聽夜孤鴻冷道:“這個叫小擒拿,你記住了。”

小雨笑道:“我還有一個哥哥,他這人可是麵善心惡,一貫下手狠辣,你們可要小心了。”

隻聽一人自人群背後道:“背後說人閒活,不是好人。”

小雨大笑道:“夜慕雲,難道是好人了?”

夜慕雲板著臉孔道:“我是好人。”

胖胖的張月鹿忽然道:“可惜好人都不會長命。”他的活一說完,整個人已經高高躍起,雙錘搶砸夜慕雲!他似已看定,這些人當中,以夜慕雲最難應付……

可是錘到中途,左右疾分,反倒雙峰貫耳直取小雨而來!

這一下轉變之急,全場人皆未料及,張月鹿其實剛剛就看出來——這幾個人裡帶頭的必是小雨,要製住彆人的話,必要先拿下他!

小雨的笑意驟然不見,手上忽然漾起了一陣秋水波光,瀑布一般地奔瀉過去!那瀑布瀉至半途,忽然分成兩道激流,“叮叮”點了一下雙錘,又複合成一泓秋水,秋水一凝即轉而成了小雨手上的劍。

張月鹿雙錘被這劍尖點過,整個人立刻如遭重擊,猛吼一聲,半空全身一擰,橫躍跳出圈外——他已然看出小雨的劍法非同一般。

他這邊身形一動,那裡夜孤鴻便已動手,霎眼間已卸開了軫水蚓的四肢骨節。

後邊夜暮雲右手一動,不動的左手卻打出七點寒星……張月鹿雙錘舞動,全身化成一團旋風也似,“叮叮叮叮叮叮叮”砸開七道寒芒!

小雨卻在此時飛起,劍光一閃,又斜斜落在丈外。

張月鹿半空一聲大叫,左腿已多了道血口子!

這時夜孤鴻已過來拿住他的腳,張月鹿落了下來,立刻用右腿蹬,夜孤鴻立刻拿住他的右腿,張月鹿用雙錘砸下去,夜孤鴻立時拿住他雙手。張月鹿用力掙,夜孤鴻卻把他全身也拿住了,張月鹿張口欲呼,夜孤鴻一雙手已鉗住他雙頰,張月鹿不由張大了口,卻叫不出聲,夜孤鴻道:“我還未問你話,不準你吵。”

張月鹿睜著雙目,無法接話,那邊軫水蚓喘息著歎了口氣,閉起了雙眼。

就在這時駝背的鬼金羊便也已發動了。

鬼金羊左手刀如飛瀑千重,直奔遠處的小雨。他要在小雨尚未落定蓄勢便要毀了他。

小雨右手拔劍,左手“呼”地扯開了腰帶,直卷鬼金羊左手。這時鬼金羊的左手刀霍然不見,隻剩下右手一刀,直刺夜慕雨!

這右手刀才是殺著……但是夜慕雨的劍卻就剛剛橫架在了刀鋒上!

鬼金羊大怒,回刀再斬,忽然側麵一道寒風,嚇得連忙閃身回架,隻聽夜慕雨對夜慕雲疾道:“這廝交給你了。”

夜慕雲點頭,鬼金羊揮刀再上,夜慕雲的劍立時把他迫退下來。

這片刻光景,兄弟三人已然製住了兩人,殺死掉了一個。

隻見一人金衣金服,長腿大腳,大步行來,手裡拿著根大棍頓地轟然巨響,夜孤鴻道:“你是那個……馬?”那人大笑道:“正是我星日馬。”

夜孤鴻道:“他爹老人家告訴過我,十幾年前他放了一個不該放的人,現在這個人若仍作惡多端的話,就順便把這個人的人頭摘下來,看來,這點已不必勞動他老人家了。”

星日馬狂笑道:“好小子,你有種就來摘吧!”

鎏金大棍在半空舞得“虎虎”作響,夜孤鴻忽然撲過去,每一招,每一式,都攻向那大棍,反而不攻星日馬。

相反的,星日馬卻十分狼狽,左閃右避,怕夜孤鴻的一雙手會纏上金剛杵。

十一年前,他尚未入到天關之中,還在江湖上做獨腳大盜,那作案時刻正遇上夜勳,被殺得慘敗。

當年他之所以敗於夜勳手上,乃是因為對方用“纏絲手”扣住了大棍,“星日馬”就一敗塗地。

如今故事重演,這一來“星日馬”先勢頓失,已經變成了處處受夜孤鴻所製。

哪知此時瘦小個子的柳土獐“嘻嘻”一笑,忽然道:“道爺,你出來了。”眼睛直直望向小雨後麵。

小雨一回身,忽然背後風聲大作。柳土獐的鐵爪閃電般抓到。

小雨不回身,反手一刺。柳土獐的鐵爪,不及劍長,所以他一個筋鬥翻了出去。小雨步伐走得極快,轉瞬已到了“柳土獐”身前,並不回身,便已發劍。一劍又一劍,猶如長江大河,雨打荷塘。柳土獐接下了十二劍,簡直以為小雨背後長了眼睛。

但到了接下來二十四劍時,便知道這樣打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柳土獐一揚手,左手鐵爪就飛打而出。小雨一回身,劍交左手穩穩擋下。

“柳土獐”趁機掠起,飛身掩撲,眼看右手鐵爪就要勾住小雨後背,那邊夜慕雲突然趁漏一揮手,忽地一支短匕飛到,閃電般嵌入柳土獐體內,柳土獐落下來,眼睛瞪得老大。

夜慕雲一邊和鬼金羊動手,一邊平靜地道:“背後偷襲,暗器下手是我的專長。”

柳土獐聽完了這句話之後,不甘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這才撲倒下去。

這邊柳土獐一死,星日馬方寸便已亂了。

夜孤鴻已經從“纏絲手”轉用“碎石手”再轉成用“大擒拿手”,來對付“星日馬”的鎏金大棍。

“星日馬”左招右支,難於應付,忽然夜孤鴻招式一變,用的是“分筋錯骨手”一躍而上,竟摟住“星日馬”的脖子。

“星日馬”大驚,回手一記大棍橫掃。

夜孤鴻忽然平平飛出。“砰”地一聲,“星日馬”收勢不住,一杵擊在自己的胸膛上,鮮血直噴。另一方麵,他的脖子已被夜孤鴻扭反了筋,所以臉向後,耳向前,十分痛苦,狂吼掙紮。

小雨過來長歎一聲道:“這麼痛苦,還是讓他去吧。”

說完一劍平平刺出,刺入了“星日馬”的胸口,“星日馬”方才靜了下來。夜孤鴻緩緩道:“此人當年從父親手上逃走,多年來我多次奉父命在江湖上一直追查他的下落,莫看他碩大無朋的身段,外表憨厚,卻是慣於采花盜柳,劫財害命,如今倒是了了父親當年一塊心病了。”小雨隨之默然。

此刻忽聞“哇!”的一聲尖叫,鬼金羊被夜慕雲一劍掃過腰間,分成了兩段。

斜眼看了看夜孤鴻,夜慕雲不作一聲走過張月鹿和軫水蚓身邊,寶劍掠過兩個人的咽喉,血光飛濺,兩個人嘴裡咯咯作響,才不到片刻,便已經絕氣身亡……

夜孤鴻用手巾抹了抹手指,對著剛剛過來的慕雲笑罵:“你看我做甚……勞動你大駕了嗎?”

“你總是要我替你善後……自己是雙手不沾血腥,難道讓我總做惡人嗎?”夜慕雲不滿意地低聲嘟囔。

“我不也是替大哥解決了那個大個子?你那裡囉嗦什麼……”小雨做了個鬼臉,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那場中唯一一個清瘦鬥笠少年。

那人隻看著同伴死了六個,卻毫不動心。沉吟片刻,從身旁包袱裡掏出了一隻酒壺,六隻酒杯,一一斟滿,自己也倒上了一杯,手指淋漓著酒液望空輕灑,然後把手中殘酒一飲而儘!

夜氏三兄弟正看的一呆,那喝酒的井木犴已突然扔杯抽劍,躍然而起在半空翻了一個筋鬥,劍若靈蛇,直刺小雨背心!

這一劍,竟比劍風先至!

小雨突然感覺到劍風,他立時向前撲去。他這一下是全力撲出,可是劍鋒已在他的背上割了一道四寸長的血口!

井木犴一招失手,挺劍再刺!

可是這時夜慕雲已出手了!夜慕雲一揚手,井木犴立時就飛起!

隻聽“奪”地一聲,地上釘了一柄飛刀!這井木犴竟避過了夜慕雲的暗器!

井木犴見已無法得手,飛起之際,已向對麵掠出。可是“呼”地一聲,一人越他頭頂而過,落在眼前。井木犴定睛一看原來是小雨。

井木犴目光閃動,但這時夜孤鴻已截住了樓梯口,夜慕雲己在他後麵。井木犴深深吸了一氣,身子放鬆下來,反而不動了。

小雨撫著背後的劍傷,苦笑道:“你是‘井木犴’?”那井木犴點點頭。

小雨道:“你好快的劍。”

井木犴淡淡道:“你好快的身手!”

井木犴冷冷道:“可以開始了。”小雨緩緩拔出長劍,宛若一泓秋水,笑道:“是的。”

那井木犴忽然把長劍往地上一扔,一個虎撲向前,出手就是一抓。小雨把劍往地上一插,雙指如鐵,反戳過去!眾人沒料到這兩大劍手,一動起手來,卻先用拳腳而不用劍!那井木犴的爪,沉猛威實,和他的身段年齡,恰好相反,攻守之間,步步為營,卻又有碎石裂碑之威勢!

小雨的指法,卻是自創的奇技。夜慕雨自幼天生聰明,將劍法融彙於指法已創出了一指半招。這一指半招,施用起來,已千變萬化,防不勝防,轉眼間兩人已對拆了二十七招,小雨每招一指,那井木犴竟討不了半分便宜。

三十招一過,夜慕雨漸漸覺得自己的指法受製,招式施展不開來,而井木犴的“虎爪功”卻越戰越沉猛……

夜慕雲忽然道:“老三累了。”夜孤鴻道:“這井木犴幾歲?”夜慕雲端詳了一會,道:“十七八歲。”夜孤鴻了然地點頭道:“那他至少就練了十七八年的爪功。”

三人幾句對話中,忽然小雨再度振起,換招出掌急緩倏忽,不帶絲毫風聲,夜孤鴻失聲道:“這小子的‘綿掌,進步得好快!”

小雨的母親夜家大奶奶的家傳“綿掌”,是當今正宗柔門掌功之冠。這一套“綿掌”一施出來,剛好克住那井木犴的“爪功”。

小雨連換奇技,但那井木犴始終用“虎爪功”,絲毫不為所動。

這井木犴彆種武功並不通曉,卻專心致力於一類,苦心浸淫,是以“虎爪功”力敵小雨,一百招剛過,“陰柔綿掌”又在“虎爪”的籠罩之下,漸漸隻見漫天爪影,飛爪破空之聲,卻不見小雨的還擊,仿佛圈內隻有那井木犴一人在動武。看的人隻覺壓力如同暮色,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都為夜慕雨捏了一把汗。

夜慕雲忍不住道:“老三要敗了。”

夜孤鴻道:“未必。”

夜慕雲道:“老三應該用劍的。”

正在這時,戰局忽然一變。

井木犴的虎爪淩空之聲,漸漸沒有那麼淩厲了。而且攻守的進度,漸漸沒有那麼嚴密,那麼肅殺了!甚至連呼吸也反而沉重急促起來。顯然地,這井木犴內力不足。

相反地,夜慕雨的“指”、“綿掌”,重在在借力打力,卻是耗費體力極少的武功,反而能持久。

井木犴的內力一旦不足,虎爪便漸漸滯堵,攻不下夜慕雨,夜慕雨漸漸反守為攻,忽然招式一變,小雨的雙手忽然又是一變,一招“猛虎下山”打下去,那井木犴連忙一招“雙虎霸門”守住,夜慕雨一轉身便是“餓虎擒羊”,那井木犴一連飛退七步,“嘶”的一聲,衣襟被撕去一片,肩肉留下五道虎痕。

小雨這兩招,正是剛剛偷學的“虎爪”,小雨以前並未得過這種指點,隻是小雨天生好奇,又自幼穎悟,所以看過幾遍就把這兩招使得似模似樣,這兩下在井木犴力競技窮之際施出,立刻當堂令他掛了彩。

隻聽小雨笑道:“我這兩下‘虎爪’怎樣?”

那井木犴冷笑道:“很好。”

兩個字一說完,猛拔地上劍,急刺過去!

小雨一驚,滾地躲過一劍,猛自地上抽劍,側翻舉劍一掃……

“叮”地一聲,兩劍交擊。

兩人各自一聲冷哼,手中劍加快,這時天色漸黑,兩人劍芒厥動,反而映得周圍雪亮亮。兩人一攻一守,一進一退,越打越快,劍來劍往,煞是好看。

夜孤鴻瞧得暗自擔心,夜慕雲一麵看一麵叫“可惜”連連,仿佛可惜搏劍的不是自己而是彆人一般。

井木犴出劍辛辣迅急,小雨劍法倏忽有度,兩人交手了百劍,竟不分上下。

井木犴忽然“咄”地一聲大喝道:“看招!”

忽然擲劍而出,劍射之快,無可匹比!

眾人忍不住失聲一叫,小雨忽然用手指豎直迎了過去……卻是恰好穩穩夾住,小雨蹂身而上,將剛剛接下的長劍交到左手,兩柄劍在半空中錚然作響,幻化出了一團奇異的劍華,半空中如同盛開了一朵火蓮,內中一道流光閃過,瞬間穿透了井木犴的心臟……

“咯咯……這……這是什麼招數?”

井木犴手指著小雨,喉嚨裡已經湧出了大量鮮血。

“這個?嗬嗬嗬……這隻是順勢而為,哪有什麼招數可言?”小雨當地一下,雙劍互擊,火花竄飛,劍身一陣抖動,發出了龍吟虎嘯一般的劍鳴。

“原來……原來如此!”井木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軟軟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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