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陰陽荒灘

2016-05-31 作者: 山有水
二 陰陽荒灘

其實,說起荒野求生,我倒是有點經驗。記得在大三那年,學校搞了個野外生存,我憑借一件單衣和一個壺水,居然與兩個哥們在野外獨自堅持了整整七天,餓的掉了整整十斤肉,最後擊敗所有頑固校友,獲得了個野外生存的集體冠軍獎。

雖說不如貝爺厲害,但也多少有點求生經驗,這個區區二龍山豈能奈何得了我!

我心一橫,大聲說道:

“我們不能呆在這裡,得走下山去!”

大學生一聽就反對道:

“你不要命了?這裡全是山路,你能走下得過去?!”

我對阿婆說道:“翻過山是哪裡?”

“翻過山就是陰陽灘,過了陰陽灘就是三黃鄉鎮政府。”

“你知不知道路?”我又問阿婆道。

“熟得不能再熟了。”阿婆說道。

“那就好,我們現在就下山!我就不信走不到三黃鄉。那些農民不是已經走了嗎?他們不怕,我們怕啥?”

大學生還在猶豫,我對他說道:“你要是不走,就留下來陪那個倒黴的司機吧!”

大學生又驚又懼,帶著哭腔說道:“那我也跟你們去。”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就沿著荒山野嶺之上的盤山路向二龍山下走去。

為了省電,我先用手機照明,讓大學生留著點用,可是到了後來,我們兩個人的手機都沒電了,隻好抹黑前行。

山雨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風一吹,烏雲散儘,一絲月牙探頭探腦地出現在樹木頭上,照得山路周圍光怪陸離,陰森恐怖極了。

路兩邊全是高聳的鑽天楊,俗名鬼拍手,風一吹,啪啪的響動個不停,乾擾的人聽不見周圍的動靜,這讓大家更加心裡沒底了。

我小時候聽老人說走夜路有鬼從背後吹著你走,所以走夜路比平時快。到底夜裡是不是有鬼推人,還是有其它科學原因導致,不得而知。反正我們三個是沒有用上一個小時,就翻過了車也要走一個小時二龍山,來到了陰陽灘。

一看眼前的這個陰陽灘,又大又圓,四麵沒山,黑乎乎的不見邊際,就像一個大沼澤一般神秘莫測。灘裡頭似乎全是鹽堿地,能長草的地方都長著荒草,不能長草的地方也長著草,反正沒有什麼正規的路,所以到處都是路,到處又都不是路。

看來三黃鄉的人找不到那裡還有比這裡更適合埋人的地方了。所以這裡墳堆一個接著一個,密密麻麻,幾十代人好像都安息在這裡,一不小心,眼前就冒出一個墳塋來。

我們三個人就像走地雷陣一樣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出了亂墳崗,前麵到了一個開闊地帶,就聽阿婆突然說道:

“這裡原先就是蘭寧縣中級人民法院刑場,槍斃過好多人,現在改成打針了,所以這裡就廢棄了。”

我有點憎恨這個阿婆起來,心想: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這黑天半夜的,你知道就行了,還說什麼,這不是成心嚇我們外地人嗎?

我衝她沒好氣地說道:“快走快走!彆說了。”

我們三個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繞過了法院刑場,然後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向前走去。

可是三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還是沒有走出這個陰陽灘!

轉來轉去,天越來越黑,路越走越長,幾乎沒有儘頭,草越來越深,一望無際,一點也看不到三黃鄉鎮政府。

我們就這樣在這個小陰灘裡迷路了,走來走去,到頭來還是回到了那個亂墳崗!然後一切又從頭開始。

就這樣折騰了不知幾個小時,我看了看表,大概是夜裡十二點半,正是子夜時分,頭上長空冷月,身邊萬籟俱寂,這個滲人。再看那個北大學生實在是走不動了,我就說道:“不行我們就歇一歇吧,搞對方向再走也不遲。”

阿婆說道:“不行,這裡絕對不能留的,一旦睡著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我大聲說道:“你就彆再講那些鬼話了!你看過魯迅踢鬼的故事沒有,這世上那有鬼啊?你是當地人,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走出這裡!”

阿婆想了半天,說道:“刑場西邊倒有一條路,是趕集的人常走的地方,不過那裡有一條倒淌河,夜裡過不去的。”

“哎,先彆管那些了,咱們就朝哪裡走,到河邊再說吧!”我說道。

休息了也就三分鐘,我和阿婆就趕著那個大學生向刑場西邊急急走去。

這回總算是走對路了,沒出十分鐘,我們就到了那條由東往西流著的小河邊上。

河邊有個渡口,渡口那裡居然閃著光亮,我們急忙走近一看,有幾個人正在河灘上架著一堆篝火取暖,一個個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鬨。

總算見到人了,我們提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再看那幾個人,這不就是車上的那幾個農民嗎?還有那個長發姑娘,正坐在火堆旁,火光照著她漂亮的臉龐,陰森之氣一掃而光。

那幾個農民也不再癡癡地笑了,而且顯得非常熱情,說他們以為那輛中巴車壞了,所以就下車走了。還說他們都是三黃鄉的農民,經常趕集走夜路,所以習慣了,晚了就睡在河灘邊上,第二天再趕路回家。

我就知道,這裡雖然是荒郊野外,但那裡有鬼啊?都是人嚇人的鬼話。

幾個農民不知從那裡逮住了一隻羊羔,拔了毛在火上燒,然後用一把小刀剝了皮,撒上了一些鹽巴,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我雖然不吃羊肉,但這個河灘上燒烤場麵還是讓人有點激動不已。再看看四下裡黑漆漆地一望無際,四周一點聲音也聽不到,靜的有點讓人心發慌,隻聽見柴火屁屁爸爸的響著,還真有點浪漫的味道。

不一會,羊肉就烤好了。有個農夫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從羊腿上割下一片一片的肉來,遞給大家吃。

我感激涕零,但搖搖頭,表示自己從不吃羊肉,受不了那個味道。

阿婆和大學生一定是餓壞了,接過肉來狼吞虎咽起來。

一個農民看我不吃羊肉,就從懷裡掏出一瓶二鍋頭來,說:“兄弟,喝一點酒,暖和暖和。”

我接過酒瓶,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大口,感覺到這瓶二鍋頭簡直是太香了,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香的酒。

酒一喝完,我就覺得昏昏欲睡,於是就靠著那個大學生,享受著溫暖的篝火,呼呼大睡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冷風將我吹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天也大亮了,自己就睡在河灘上。

再看那幾個農民和那個姑娘也不知去向了,可能是走了,隻剩下的一堆篝火殘渣在哪裡冒煙。

我的頭疼得厲害,四肢發麻,起身都有點困難,才知道野外宿營的厲害。好不容易站起來,回頭一看那大學生,還躺在地上睡著,不由感歎人家還是年輕體壯啊。

再看阿婆正蹲在河邊嘔吐,我知道那一定是受了涼,胃裡不舒服罷了。

我伸了伸懶腰,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好了一點。

阿婆見我起來了,急忙捂著嘴向火堆旁指著說道:“看!看!”

我回頭一看,差點沒有暈過去,火堆旁邊居然丟著一個死嬰,身上和大腿上都被啃得胡裡吧唧的,血流的滿地都是!

再看阿婆的那個嘴,滿嘴上都是血!

一股惡心立刻竄上我的嗓子眼,我急忙蹲低身子,哇哇地大口吐了起來。

我第一次吐得這樣昏天黑地,幾乎癱在了地上,手在身邊痙攣著亂抓,突然抓著一樣東西,一看竟然是那個二鍋頭酒瓶子,裡麵好像還有半瓶子紅色的液體在那裡晃蕩!

我的天那!這到底是怎麼啦?!他們昨天晚上吃的不是羊肉,而是嬰兒肉!

阿婆邊吐邊說道:“趕緊收拾一下!彆讓人看見了。”

我急忙起身,用腳踢了一些沙土,將血跡掩埋了,然後也顧不上害怕,一把提起那具冰涼的兒屍,一下子丟到了河裡。

可那具屍體偏偏不願沉下水去,隻是在河麵上起伏不定。

眼看天已大亮,放羊人的鞭子聲已經清脆的響起來了。我也顧不上河水冰涼,淌水到河裡,又把那具兒屍提上岸邊,拿過阿婆找來的一塊石頭,掏出一個塑料袋子撕爛了,將石頭胡亂綁在兒屍身上,又丟回水裡,眼看著他沉到了河裡不見了。

我就像毀屍滅跡的罪犯一樣恐懼不安。阿婆倒是鎮靜的很,隻是眼色很難看,一直嘔吐個不停!

幸虧我沒有吃那羊肉,不然,自己也不是成了食屍之人了吧。

那大學生倒好,等到我和阿婆打掃完了現場,他才睡醒了。嘴裡還不住的念叨:“咦,這是咋的了?那幾個人那?去那裡了。”

我生氣地說道:“你還是道河邊洗洗臉去吧!彆在這裡胡說了。”

大學生舔了一舔嘴邊的血跡說道:“沒事,不洗了,到縣城再說吧!”

我一把把這個不更事的少年拽到河邊,三把兩把就給他把嘴洗乾淨了,弄得他還很茫然的。

我可不想讓縣城的人看見他滿嘴鮮血在大街上遊走,因為,這搞不好會惹上官司的,誰都說不清那個小孩到底是怎麼死的。

天已經大亮,趕集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朝河邊走來了,我和阿婆不敢逗留,趕緊催促著那個大學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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