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血祭酒

2016-05-31 作者: 山有水
十 人血祭酒

十人血祭酒

一番幻覺之後,祭祀場麵又恢複了原來的和平狀態。。

四鄉八村的陰陽們都站在了一起,總共有四十幾位,開始圍著祭祀台跳起了一種古老的舞蹈。

他們一邊起舞,一邊咿咿呀呀地唱著某種好像是咒語的神秘歌謠,繞著那個土堆,也就是所謂的人祭台,一趟一趟跑著圈子。

那些蒙著臉麵的幾十個遊客,還有那個阿婆,就被推推搡搡地趕到了那個土堆之上,一個個哆哆嗦嗦的不敢言語。

這些活人祭祀品,我想隻是鬨著玩的,隻不過是希望用這種古老的祭祀儀式來刺激那些無聊的遊客罷了,以達到吸引人們都到二龍山風景區來旅遊的目的。

這個土堆的外圍,也就是我們每個孝子賢孫跪著的麵前,都擺著一把把菜刀或者是斧頭,不知道是用來乾什麼的。

等到村民們將那些狗馬豬牛和大黑貓都一一牽到我們這些孝子麵前時,我終於明白了,陰陽們大概是打算讓我們親手斬殺了這些可憐的動物,然後用它們的血和肉來祭祀這些死者的亡靈吧?

這時,那些,也就是幾百具大人——死人的屍體,都被擺放在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下麵堆放了好多柴火,我估計是要火葬。

等我再看那些陰陽大師們的陣型時,才恍然大悟。

這些陰陽圍繞著那個古老的祭祀台,居然排成了一個八卦的模樣。

正北方和正南方的供桌上,也即十二點和六點鐘的方向,是乾坤所居之地,是神門。在那裡,各村和各單位都供奉上了香蠟紙表和果盤,以示對天地諸神的尊重。

震兌方位,是生門死門。在這兩門之間,由陰陽站成一排,將一根草繩子一直從死門牽引到生門,意思大概就是聯通生死兩界,反正我是這樣解釋的。

生死門的供桌上,一邊擺放著一些稻草人和紙人,以及紙錢之類的祭品,一邊擺放著一些泥塑的男嬰女嬰,臍帶也被捏在上麵,大概表示是一個個新生命誕生的意思。

剩下的陰陽們,就都繞著這些供桌,嘴裡唱著:“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虛中離,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三界五湖一統天!”,等等。

那些各村各單位的一些小旗幟,也寫著名號,就插在供桌的旁邊。

乾位上插著白色旗幟,坤位上插著黑色旗幟,震位上插著藍色旗幟,艮位上插著紅色旗幟,坎位上插著綠色旗幟,等等,不一而論,似乎都代表了這些大位的本色。

幾千人就這樣圍住這個神秘的祭台,都默不作聲,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像是在等著那位大人的到來。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正好是正午十二點四十五分鐘,再抬頭看看天上,太陽幾乎是直射地麵,因為一個個人都沒有了影子,樹影子也都縮成了一團。

我看著我手表的秒針剛挪動到一個刻度之上,一聲嘶啞的銅鑼突然敲響,緊接著人骨嗩呐又開始奏響,人皮小鼓也一齊整天響起。

外圍的人突然嘩啦啦地閃開一條通道,一幫青一色的西裝小夥,都戴著大墨鏡,簇擁著一位其貌不揚,甚至有點瑣碎不堪的一個小個子老男人出現在大家麵前。

小個子老男人一揮手,一幫子轎夫,突然抬著一台八抬藤椅大轎,就吱吱呀呀地出現在了人堆裡。

原來那個老男人不是今天的主角,隻是一個跟班的,轎子上坐著的一介山人,搖著一把鵝毛扇,一副樂滋滋的模樣的一個肉胖子,才是今天的主角。

我以為這個人號召力這樣大,肯定是神秘莫測,相貌堂堂。其實不然,這個家夥實在是太胖了,所以將手裡的那把鵝毛扇拚命地扇著,希望降降溫。

轎子幾乎就要被壓斷了,嘎嘎吱吱、忽悠忽悠地從我麵前經過。起伏之中,我突然認出了那幾個抬轎子的人,不就是同我們一同乘車,又在倒流河旁邊吃人羔肉的那幾個農民嗎?!

我正看著這幾個神秘轎夫,突然人群裡有人啪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吃了一驚:那個長發姑娘,就是車上看見的那個,站在我的身後衝我笑魘如花。

我張開口想問她,隻見她莞爾一笑,對我揮了揮手,就忙不迭地跟在那台轎子後麵走了。

我踮起腳尖,從眾人的頭頂上望過去,希望再看她一眼。

她回過頭來,衝我一笑,可突然間就變了臉麵,變成了一張恰似吊死鬼的臉麵,將半截舌頭叼在嘴裡,然後呲著流血的眼睛,衝我做個鬼臉,忽然就消失不見。

我嚇了一個哆嗦,再仔細看時,她已經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之中。

我再看周圍的人,都沒有什麼驚懼的反應,好像都很正常。我揉了揉眼睛,感覺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正在這時,有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問我道:“人家都已經走了,自己的脖子還升的那麼長,小心被鬼勾走了!”

我聽著聲音有點熟悉,急忙回頭一看,嗨,居然是那個北大學生。

他正站在我的身後,手裡拿著一本書,脖子上圍著一幅圍巾,穿著一身高中生校服,儼然一個在校高三學生。

他對我笑著說道:“我也看見了,就是與我們一起坐車吃肉的那個姑娘,長得真是漂亮!”

我沒好氣的回答道:“我看著不怎麼樣,一張鬼裡鬼氣的模樣,不好看!”

大學生有點生氣,說道:“你不要胡說。”

看著他有點生氣,我連忙岔開話題問他道:“這幾天你去那裡了,怎麼現在又到這裡來了。”

大學生說道:“與你在縣城分手之後,我打算住旅館,可是那個阿婆硬硬地拽著我去她家做客。”

“不騙你,我在她家裡真的遇見了他兒子,就站在門外,門簾下露出一雙白皮鞋,可把我給嚇壞了!真的,”

我感覺這個大學生扭捏作態,有點像女孩子,肯定是膽小怕事,自己嚇自己的。

我正想著,那個北大學生突然問我道:“你看咱們已經見過兩次麵了,我還不知道大哥你叫啥哩?”

我回答道:“我叫李銳,銳利的銳,木子李的李,你呢?”

大學生一吃驚,感慨道:“想不到你的名字跟我們一個同學的一模一樣,隻不過他十年前就出車禍死了。”

看到我尷尬,他急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彆誤會。”

說完,他伸手與我握了握手,說道:“我叫汪凱,凱旋的凱。”

我兩個正說著,二順子突然趕了過來,說道:“快,祭祀儀式就要開始了,就等著你表演哩!”

我們三個人急忙向祭台下麵跑去。

王村長氣喘籲籲地迎麵跑了過來,手裡提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遞給我說:“快去把那貓和狗都殺了!”

我過去一看,我的位置前,有人正在按住那隻大黑貓和灰背狗在地上,隻等我下手。

其它的供桌前麵,孝子們也是手裡拿著刀鋸,一邊看著祭台上,一邊等著命令好下手。

隻見那個胖大胖大的男人已經高高在上,坐在一把搬來的太師椅上喘氣,旁邊站著他的那些西裝馬仔,一個個橫眉瞪眼的瞅著台下的這些人。

那個馬所長,還有幾個官模樣的人,都站在這位肥仔的身後,站成直溜溜的兩排。

大胖子當眾扣了扣鼻子,毫無禮貌,一副刁蠻無賴的樣子,將鼻屎彈到了地上,然後勾一勾指頭。

旁邊跑過去一個馬仔,雙手端著一根又黑又粗的雪茄,畢恭畢敬地遞給了那個大胖子。

大胖子擼擼袖子,隻不過是抽根煙麼,但搞得十分嚴肅。

另一個馬仔急忙上前,給大胖子哢嚓一聲點上火。

胖子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然後問身邊的馬所長道:“張縣長來了沒有?”

馬所長趕緊回話道:“這種場合,他是公家的人,那能出席。”

“呸!”大胖子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道:“他媽的!我格老子看他老家夥不要死!隻要是人,不管是公家還是母家,都不是要死的麼?!到頭來還不都是孤魂野鬼麼,終歸要到我這裡來報名的麼。怎麼,他是公家的人,就可以長命百歲了,不死了麼?”

大胖子說話,話尾巴總是拖著一個麼字,就像沒有扣乾淨的鼻屎一樣讓人難受。

“是是是。”馬所長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他管的這一分三畝地,我是暫時租借一下麼,怎麼,他就這麼牛皮?我們給他的份子錢還少麼!我鬼王怕過誰呀?大半個中國,當然是背陰子的那麵麼,換不是我說了算麼?!”

“是是是!”大家都點頭表示認可。

鬼王還想說什麼,馬所長急忙打斷道:“午時三刻已過,大家都等著看熱鬨哩。”

鬼王點點頭,一伸手叫過來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個子男人說道:“蔣師爺,還不快把送行酒給端上來!”

蔣師爺一聽,立刻吩咐身邊的那些手下道:“把血酒給抬上來!”

一陣有節奏的吆喝聲突然響起,隻見十八個大漢,抬著足足九大壇子酒水,從人祭台背後突然轉了出來。

大漢們將酒壇子放在地上,打開封蓋,用一隻隻勺子從裡麵挖出酒來,倒在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個大碗裡。

那些穿著黑西裝的馬仔,就端起那一碗一碗的酒,來到我們這些孝子麵前,粗魯地喊道:“快喝了!”

其他人都順從地一揚脖子,咕嘟一聲就將一碗酒一乾而淨。

輪到我這裡,我不喝。那些馬仔就一個個都湊過來,打算強行灌酒給我。

我提起手裡的那把菜刀,瞪著眼,看誰敢來使壞。

鬼王在上麵也看見了,突然一笑,說道:“哎,這小子是哪裡來的?到還有些血性,我喜歡!”

馬所長趕緊湊過前去,對鬼王說道:“那小子是北京來的,是燕子的男朋友。”

那個長頭發的漂亮姑娘此刻就站在鬼王的背後,一聽就說道:“即是男朋友,還不是老公,當然是沒資格喝這血酒了。”

馬所長急忙解釋道:“大小姐,你不知道燕子家就她一個姑娘麼?他隻是湊個數目而已,不要當真。”

長發姑娘一瞪眼,說:“湊數,你把這神聖的儀式當成是開玩笑嘛?!”

馬所長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

鬼王一擺手,說道:“冰兒,你就不要再添亂了好嗎,沒有兒子,他就頂個數就行了!”

馬所長急忙請示道:“那現在就開始?”

鬼王一揮手,不耐煩地表示同意了。

小個子師爺急忙一揮手,拖長了聲音嚎叫道:“各就位!祭祀開始!”

我還和那些馬仔依舊對峙著,王村長和汪陰陽一看架勢不妙,急忙都跑了過來,對我一頓好勸。

我看來不喝不行,就端起麵前的那晚血紅血紅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酒真是難喝,一股像燒刀子一樣的東西在我的胃裡迅速下沉,我害怕這酒會燒穿了我的腸子,一股腥臭味道立刻從我的嗓子眼裡躥聊上來,直往外冒,我把持不住,急忙蹲在地上吐了起來。

二順子和球蛋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在我耳朵邊悄聲說道:“還有兩碗哩!”

我用舌頭舔著嘴裡像真血一樣粘稠的液體,一邊搖手道:“我打死也不再喝這屁酒了!”

那幾個馬仔一聽,就又衝了過來。

就在這時,就聽見一個嬌滴滴地聲音突然說道:“讓開,他不能喝,我替他喝!”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