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了無痕，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甚至比之前，我和木蝶更加默契，沒有刻意的去回避，隻是某些東西，都被暫時壓在了心底。
離開冬木寨之前，我花了點時間在寨子裡兜兜轉轉，問了幾個人，找到了大虎的住處。
兩棵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樹上建有一棟木屋，我找到這兒的時候，一個苗女正羞紅著臉從樹上跳下來，然後匆匆離開。
大虎光著膀子從木屋出來，揮舞了幾下手臂，然後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目光一瞟，這才看見了樹底下的我。
“姑爺……早上好啊，起來這麼早？”大虎看見我，先是有些意外，然後見我神色不善，縮了縮脖子，打了個招呼轉身就往屋裡走，“姑爺，俺沒睡好，再睡個回籠覺……”
“躲得了初一，你躲得過十五？”我冷冷的聲音響起，大虎轉身的刹那，我已經飛身而起，來到了木屋上。
大虎轉身，有些悻悻然，看了看我的臉色，有些悻悻然，“姑爺您有啥事？”
我咬了咬牙，“大虎啊，咱倆之前的確有點小過節，誰讓你罵人呢？事實證明，你也不怎麼孬嘛！”
大虎頓時梗起脖子，“姓蘇的，你彆說怪話，有事說事！”
罵人不揭短，這個大虎彆看在我麵前挺老實，在冬木寨，可是個令人頭疼的角色。聽木蝶簡單提起過，就是寨主冬雲濤在的時候，他也是經常頂牛的。
也好在有這麼幾個堅定支持木蝶的人，才能在徐嬤嬤閉關的一年時間裡，讓木蝶在寨主一係的人壓迫下，苦苦堅持了下來。
“你昨晚乾了什麼？”我的怒氣忍不住了。
“俺為了那壇子壯陽酒，可花了不少功夫，三族老那老東西敲詐了我一把狠得，結果大半都進了你肚子，你還想咋地！”
大虎粗中有細，早上一看到我就知道我來找他的原因，反正落在了我手上，不如理直氣壯。
“你還有臉說！”
我一把提起大虎，一隻拳頭衝我眼窩飛了過來，大虎憋著一股勁兒，直接反擊。
我另一隻手伸出，手掌抵住大虎的拳頭，然後順勢拿住他手腕，輕輕一扭，大虎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
大虎被我直接提了起來，他一隻腳直接朝我褲襠踢了過來，頓時讓我火冒三丈，勁氣湧出，禁錮了他的動作，接著把他拽到木屋邊，往下一拋。
木屋距離地麵有三四米高度，大虎墜地，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塵土飛揚，他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姓蘇的，老子不服你！請你喝酒有錯了？”
“小子，彆給我打馬虎眼，給老子酒裡下藥還有理了？！”這家夥皮糙肉厚，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毫發未傷。
我直接衝上去，拳打腳踢，大虎愣是一聲不吭，抱著頭作鴕鳥狀護著頭。
“大虎那小子被揍了！”
“快看，揍他的人是咱們冬木寨的姑爺！那混小子怎麼又惹姑爺了？”
“快去勸勸，聽大祭司說姑爺生猛的很，可彆把大虎給打死了！”
……
大虎鼻青臉腫，喘著粗氣，瞪著牛眼看我，幾個寨子的人把我攔著，眾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再打下去了。
“打完了？爽不爽？要不要再來練練？姓蘇的，你吃了藥還沒醒精力旺盛沒處撒氣是吧？有本事再來！俺大虎不怕你！”
這家夥還在繼續挑釁，我腦門上青筋跳動，強行壓製怒火，轉身就要走。
遠處一道倩影正走過來，身邊跟著兩個苗女，竟然驚動了木蝶。
“怎麼回事？”
木蝶過來，問道。
有人上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木蝶走到大虎跟前，大虎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溜煙上前，“小蝶……不是，大祭司，這姓蘇的挑事兒，他仗著比我厲害那麼一點，找上門來打我，你要給俺做主！”
大虎說話的同時很挑釁的目光看著我，他渾然沒注意到，木蝶那冷若冰霜的臉色！
“大虎，你跟我過來。”一道木梯延伸向樹上的木屋，木蝶上樓，大虎抓了抓腦袋跟了上去。
然後門緊緊關閉，正當眾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大虎的慘叫聲突然傳出來，“你乾嘛……彆打，彆打！”
“先說清楚再打，為什麼打我！……”
“小蝶，你是大祭司，雖然嫁了人，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哎喲，打人彆打臉，我錯了！”
木蝶從木屋出來，環顧一周，衝寨子的人點了點頭，“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你跟我來，你們走之前，嬤嬤要再見你一次。”原來木蝶這趟過來是找我的，大虎撞到了槍口上，因為他的亂來，昨晚最大的‘受害者’是木蝶。
合起夥來揍了大虎一頓，也不管其他人古怪的神色，木蝶帶我找到了徐嬤嬤。
徐嬤嬤昨天跟冬木寨的兩族老大戰一場，消耗頗大，我能感覺到她魂魄‘弱’了很多，多數時候她都是在閉眼假寐，一切不必要的消耗，能避免則避免。
這次跟徐嬤嬤的談話並不長，她隻是囑咐了我一些話，該說的早就說過，以後多多關注和照應冬木寨之類。
到中午的時候，我、小冉還有苗苗三人整裝待發，木蝶送我們到山頂，這裡一條小路下去，就能離開冬木寨。
冬木寨給我們派了一個向導，這個人將要全程陪我們走完幾個寨子，最後在禾寨和冬木寨彙合。
一個鼻青臉腫，頂著兩隻熊貓眼的大虎悻悻然越眾而出，有些畏懼的看了看木蝶，然後低下了頭。
我頓時有些鬱悶了，早知道還要跟這家夥呆一陣子，心裡頭的那口惡氣，不該那麼早出才對。
“大虎，出去以後脾氣收斂些，在寨子裡惹是生非，教訓你都會手下留情；如果在外麵惹了事，小心丟了性命。”
一個族老諄諄教導道。
大虎那個彪悍的老媽也走出來，“姑爺，大虎這小子就是野了些，沒壞心眼。他乾的那缺德事我已經聽說了，我也教訓過他，這小子就是欠收拾，這一路上你可要幫我多管教管教他！”
苗寨之人雖然大多沒怎麼走出過大山，見得世麵少，但也不是都不通曉人情世故，這彪悍大媽說是讓我管教，這番話出口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給大虎小鞋穿。
“一路小心。”
木蝶囑咐禾苗和木蝶，看了看我，我跟木蝶兩人目光對視，都沒有言語。
大虎背著個包袱，帶著我們輕車熟路下山，到了山腳下，大虎突然停下，然後轉身，噗嗤一聲跪下。
小冉和苗苗一驚，兩人上前要拉大虎起來，我連忙製止了他們。
砰，砰，砰！
大虎跪在地上，麵朝著冬木寨所在的大山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起身，站在了良久。他眼睛紅紅的，拳頭捏緊，有種難言的悲涼和傷感。
千戶寨的事兒還不算完，冬木寨雖然揚眉吐氣了一把，重創了昨天的來人，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徹底跟千戶寨這個龐然大物撕破臉皮，千戶寨吃了大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冬木寨舉族遷徙，不可避免。大虎這趟給我們做向導，離開了冬木寨，下一次再回到這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故土難離，大虎這樣的漢子，也忍不住情緒流露，無法自控。
“大虎，冬木寨一定能度過這次危機，很快返回家鄉的。”我走上前，拍了拍大虎的肩膀，輕聲說道。
“千戶寨……太他娘的欺負人了！”大虎呼呼喘著粗氣，從地上起來。
苗疆十八寨，把各個寨子的實力做一個排名，千戶寨的綜合實力是毋容置疑的第一。
千戶寨是最大的一個寨子，人數眾多，近幾代的大祭司又很有手腕，強者輩出。昨天來的隻是兩個族老，雖說他們最後铩羽而歸，但若徐嬤嬤未曾付出那般代價強行提高自己的戰力，就憑木蝶的冰蠶蠱，有那兩族老在，冬木寨即便能保全，也要大傷元氣。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由得頓住腳步，突然看向大虎。
大虎的情緒正低落，見我看過來，也不怎麼搭理，悶悶的往前走。
“大虎，你們寨主冬雲濤，以前有沒有在寨子裡說過有關千戶寨的事情？”
大虎有些意外我這時候突然提到冬雲濤，對冬雲濤大虎很是不待見，不屑的咧了咧嘴，“那個老家夥，把千戶寨鼓吹的天下第一一樣，徐嬤嬤閉關那段時間，有幾次還找到小蝶說起過，要主動投奔千戶寨，搞什麼聯盟。說白了，不就是去抱人家大腿麼？那樣子搞，我們冬木寨可就完了！”
冬雲濤果然是偏向千戶寨的，如果昨天不是徐嬤嬤在主持大局，冬雲濤等債主一係的人沒有被徐嬤嬤逼走，麵對千戶寨眾人的逼迫，冬雲濤會做出什麼選擇？
另一方麵，冬木寨雖然是個小寨子，但區區兩個族老，再加上幾個年輕人，這樣的實力拿出來，也未免顯得薄弱了些……
這兩方麵聯係起來，我得出了一個猜測：冬雲濤等債主一係的人，現在其實已經實質上成為冬木寨的叛徒！
木蝶很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沒人提醒的情況下，她自己不會往壞處想，徐嬤嬤不可能一直都在，我在擔心，到時候木蝶遭遇冬雲濤，會不會吃虧？
“苗苗，從這兒到久吉寨的路你熟嗎？”我問道。
禾苗想了想搖頭，“久吉寨我沒去過……”
“大虎，你們先在這兒等會，我回寨子一趟，有點事忘了跟小蝶交代。”
大虎瞅了瞅天上的太陽，估算了下時間，有些為難，“車快來了，去久吉寨那塊兒的車少，錯過了這次，隻怕要等上兩天咧！”
冬木寨的人都不用手機什麼的通訊工具，寨子裡和寨子外的村寨隻有一部電話聯係，我又問大虎冬木寨那部電話號碼多少，他竟然給了一個令我無語的答案：不知道！
我正左右為難，這時一輛麵包車來了，能坐七八個人的那種。司機下車，大虎上前用土話跟那司機嘀咕了幾句，司機連連搖頭，上車做出要走的樣子。
我心中暗歎，這種情況隻能選擇走了，但願我擔心的狀況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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