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薩老師（二）

雨瀟踢著石子，看著滿地的衛生紙，烤串的竹簽，小攤前麵圍著的擁擠的校服男女。

女生一張張吃得滾胖的白嘟嘟的臉，男生舉著幾支烤串飛起跳躍的狂奔。雨瀟覺得這些鮮活的畫麵真好看。他傻傻的站在一個角落呆呆地望著人群。

“雨瀟！”大頭怪的臉突然出現在雨瀟眼前，雨瀟看著他，書包都在屁股上了，大大的寬鬆的校服鬆垮的比雨衣還沒型，上麵彆著大頭怪不知從哪裡買的三個圓圓的帶著動漫圖案的胸牌。一手拿著卷了頁的汙兮兮的練習冊，一手拿著油油的紅色的烤腸。

“你胖成這樣還吃！”雨瀟鄙視地看著大頭怪。大頭怪長得頭有一般人一個半大，但是個子卻不高。渾身摸不著骨頭。

“你等誰呢？"雨瀟看大頭怪偏著腦袋，一副欠扁的模樣。“關你什麼事？走開！”雨瀟不理他。

“等清婉呢？”大頭怪忽然湊到雨瀟耳朵旁問道。

雨瀟覺得一股熱氣喘到耳朵上，雨瀟連忙側頭躲開。

“我再說一遍，你要是再不滾，小心你……”雨瀟正氣得要奪下大頭怪手裡的香腸扔地上。忽然看見以前在理科班常見到的那個眼睛如潭水般憂鬱的女孩，她正和三個女生並排說說笑笑的走著，並沒有背著書包。雨瀟知道她是住校的，每個月才回家一趟。

那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對周圍的車啊，臟兮兮的路麵啊，熟視無睹，似乎是一起出去買東西，很開心快樂的樣子。

大頭怪順著雨瀟的眼睛看過去，也不說話了，靜靜的望著那幾個女生，等她們拐了個彎走不見了才回頭看看雨瀟。

“給你！”大頭怪忽然遞給雨瀟一個香腸，雨瀟沒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冷冷的說：“不要！”

“我媽來了，快點，不然就罵我了！”雨瀟聽了皺著眉頭看向大頭怪的身後，一個穿著超短裙，小皮夾克，燙著長長卷發的女人正朝這邊走來，那女人將目光從大頭怪身上移開轉到雨瀟身上，紅色的嘴唇滿是笑意。雨瀟一下子想起薩老師來。薩老師的口紅顏色似乎淡一點，而且亮亮的會閃爍光彩。

雨瀟木木的硬著頭皮捏著大頭怪硬塞到他手裡的一根烤腸，傻傻地朝這個女人回應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這個女人走過來伸出手揪起大頭怪的耳朵，“你又吃了！”雨瀟聞到一股掛花香味。雨瀟最不喜歡的就是桂花香，太過濃烈，刺鼻。

“媽！媽！”大頭怪側著耳朵大聲尖叫！雨瀟心裡偷笑，“原來大頭怪經常受“虐待"啊！真是大快人心啊！”大頭怪看到雨瀟嘴角有笑意，大聲喊：“你，你笑！”桂花女大好意思地望向雨瀟，雨瀟彆過頭。

桂花女轉過頭鬆開手，嘴裡卻大罵：“你個豬啊，就知道吃吃吃！什麼時候把我給你買的題能這麼勤快的做完啊！”大頭怪捂著耳朵跑到一部白色的家用小轎車前，打開車門就鑽了進去。桂花女踩著高跟鞋拉開前麵的車門坐進去。

雨瀟還看見她還在一邊開車，一邊數落著大頭怪。

雨瀟等那輛車開遠了，才發覺自己手裡還有大頭怪的一根香腸。油油的，挺誘人的。“對於大頭怪那種吃貨，當然擋不住這香腸的色相。”

雨瀟知道大頭怪是喜歡清婉的。清婉對誰都好，雖然大頭怪在學校是被老師和同學嫌棄的那種類型，但是他人不錯，彆人怎麼損他，他都不生氣。清婉不像彆人總用那種輕視的態度對待大頭怪，她對誰都笑，善解人意的女孩。清婉的朋友圈是米魚，大頭怪。雨瀟來了之後，清婉似乎也很喜歡跟他說話，不像彆人那樣冷漠。

“小婉！”教導主任振豪老師的聲音，雨瀟慌忙順著聲音望過去，此時學校門口人不那麼多了，天藍色妮子裙的清婉正笑盈盈的和一身橙色風衣的米魚並肩走出學校，她們兩個是學校舞蹈團的領舞，舞蹈團的女生都格外愛美，不喜歡穿校服，教導主任雖然很凶悍，但是因為學校的舞蹈團確實在國家級的舞蹈比賽上為學校征得很大榮譽而且她們胸前佩戴的是學校舞蹈團的lOGO徽章。教導主任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象征性的說兩句，但是這些女生都很調皮，並不怕他，還經常跟他說說笑笑，打打鬨鬨的。

振豪老師曾經追過曆史薩老師，但是後來薩老師跟本地的一所研究院的化學博士後在一起了，他就有些失意了，常常在辦公室裡電腦上寫小說什麼的。雨瀟覺得振豪老師變得有些文氣了。

雨瀟看見清婉和米魚都停下腳步回頭看，振豪老師跑上來，跟她們一起並肩走過來。

雨瀟走過去，站到振豪老師一旁，振豪老師並不在意，繼續跟清婉和米魚說：“你們幫我去薩老師家看看她，最近她有些難過，我去，怕她不會理。我去前麵超市裡買點東西，你們幫我帶給她，不用說是我給的。”說著就快步跑進嘉惠超市。這時，雨瀟看見三個女孩走出來，每人手裡都拎著一個大袋子，說說笑笑的。中間的是那個潭水女孩。不知為什麼，雨瀟覺得她額頭上似乎被汗水弄濕了碎發，粉嫩的臉上愈加紅潤。她們朝學校走去，不時地跑一下，跳一下。

米魚忽然說：“我沒去過薩老師家誒！"清婉接過話說：“我也沒有。”說完又看向雨瀟。

“我更沒有了。”雨瀟連連搖頭。

米魚忽然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真不知道薩老師家是什麼樣子的。”說完眼神裡似乎是很神往的樣子。

清婉笑著說：“我得給家裡打個電話，說晚點回去。”米魚也大聲說：“對對，我也得打個電話給老爸。”

兩個女生打電話去了，雨瀟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回去，這時，褲子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雨瀟掏出來一下，是奶奶。“奶奶！”雨瀟大聲叫，因為奶奶耳朵不好使。

“吃飯了！”奶奶在那邊說，“幾點了，還不回來，彆亂跑！你爸回來打你！”雨瀟歎口氣，奶奶還是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子。

“好。”雨瀟知道最好答應，不然會掛不了電話。“我知道了，告訴爸，我晚點回去，好了，我掛了！”雨瀟趕緊摁上電話，奶奶還在那邊嘮叨：“什麼時候了都……”

振豪老師從超市裡走出來了，清婉和米魚趕緊掛上電話跑過來。

雨瀟一看，水果、雞蛋、油、一箱牛奶。

振豪老師將地址發給他們，囑咐了幾句就匆匆走了。

雨瀟拎起油和牛奶，清婉拎著水果，米魚拎著雞蛋，三個人按著振豪老師給的地址往前走了二百米，往右邊拐進去，有兩棟二層小樓。他們走到兩棟的第一個門。他們互相看看，雨瀟走上前，敲了敲門。

輕輕的腳步聲，“媽媽！”一個還不太清楚的小孩的聲音傳出來。

接著是急匆匆的腳步聲，“咯噔！”門開了，“薩老師！”雨瀟三個人有些膽怯的望著門口家常睡衣的薩老師，薩老師長發及腰，此時沒有塗胭脂，臉上略顯憔悴。看見他們，先是驚訝後是驚喜。“快進來！快進來！小孩子把屋子搞得很亂，你們隨便坐。”薩老師一邊匆忙收拾客廳的散落地上的玩具，一邊笑著問：“你們怎麼還買東西呢？”

清婉連忙說：“不是我們買的，是振……”米魚用胳膊肘碰了清婉一下，清婉看看米魚，下半句不知該不該說下去，就說了一半咽住了。”

雨瀟看見薩老師的臉上似乎紅了一下，薩老師動作慢下來，低著頭眨了眨眼睛。雨瀟覺得薩老師一定已經明白了。就示意清婉和米魚不用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