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進城

一進城，師傅心裡樂開了花，雖然屁股挨了兩腳，可是腰間的寶貝還在，世間美好的燈紅酒綠就在眼前，這下自己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王權富貴的福祿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師傅留了心眼，從腰間把幾顆珍寶拿出來，留下一枚，其他的找個隱秘的地方暫且藏匿起來，接著找了間當鋪，拿出了腰間的一樣寶貝，一枚玉墜，胡謅說家中僅剩的一件傳家寶，要跟掌櫃的換當今的銀元。

那掌櫃的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那玉墜乃奇珍異寶，價值不菲，幾乎能買下半條街，忙央人把師傅伺候好了，又是泡茶又是送點心，師傅見到香甜的點心，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這吃相那掌櫃的看在眼裡，估摸師傅也就是個咋咋呼呼的傻小子，心裡便有了算盤。

師傅吃完點心也不忘問掌櫃的可以換多少錢。

當時清末民初，世間流通的各種貨幣不一，民國前期還使用機製銀元，同時市場上又有大量國外流入的銀元，如墨西哥的鷹洋，加上各地軍閥都發行自己的貨幣，甚至軍用票，邊區幣都有，市場使用的貨幣亂糟糟的，其實真正能全國流通的隻有三樣，銀元，金條和煙土。

師傅路上看到他人使用的都是銀元，便也問可以當得多少銀元。

掌櫃就說莫急，要先帶師傅去最好的飯館吃一頓，算是請的。師傅多時未開葷，滿口答應下來。

飯館裡，滿桌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師傅胃口大開，囫圇吞咽，恨不得把肚皮撐破了，掌櫃的又讓小二端來甜酒，師傅也不知道是詐，這甜酒喝前不上頭，過後，自己腦袋就犯暈了。

掌櫃見師傅酒足飯飽，說話也打結了，卻還沒跟師傅說玉墜的事。又說：“小兄弟你一身襤褸，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我先帶你去買幾件綾羅綢緞，改頭換個麵，也好有個人摸樣。”

師傅稀裡糊塗地跟著去了，掌櫃的專門挑選上等的好料，先帶師傅去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把身上的泥淖汙穢去了，又去理了亂蓬蓬的頭發，削指甲，捶背鬆骨，讓師傅享受少爺的待遇，最後披上了綾羅綢緞，新衣新鞋，穿得儼然真是個富家子弟了。

改頭換麵的師傅精神奕奕，心裡卻一直沒底，一直催問掌櫃的到底能換多少銀元。

掌櫃卻一直嬉皮笑臉，抽著福壽膏煙槍，閃爍其詞，說師傅既然孤苦伶仃，與父母失去聯係，不如先在城裡住上幾天，讓掌櫃的幫打聽打聽，又強調說，小師傅那玉墜能換到的銀元，在城裡吃喝玩樂揮霍這幾天綽綽有餘，讓他彆擔心。

師傅便放下心來，想那掌櫃的典當珍寶名器，南來北往的客戶數不勝數，應該認識有能打聽到家人下落的朋友。於是就這麼跟著掌櫃的，每天花天酒地，日子倒是過得瀟灑，無憂無慮，每天白日逛鳥市，吃美味佳肴，晚上坐龍船放花燈欣賞，享受人間上等待遇，足足過了七八日。

那掌櫃的老奸巨猾，敷衍著小師傅，見到那珍寶，那還想去給小師傅打聽家人的消息？這天，掌櫃的忽一臉愁容的跟師傅說：“不瞞小兄弟，如今我手頭吃緊，我見你孤苦伶仃，又是鄉下娃兒，怕你在城裡遭人欺騙，本打算帶你多長些見識，在城裡開拓一下眼界，隻不過最近我虧了一樁買賣，怕是支撐不了多久……本來這幾天帶你去吃喝玩樂，是我請你的，但是眼下我實在拮據，當我厚了老臉皮，把這錢也算在了裡麵，折算後，我就把你那玉墜還能值的錢子都給了你吧。”

掌櫃的拿出一小錦袋子，裡麵裝有十塊銀元。

掌櫃的能說善辯，信口雌黃，把本來翎毛鳳角的寶貝硬說是普通的傳家寶，品相一般，但是看在小師傅落魄窘境，還說是多給了他一些銀元，全然是為了多交一個朋友。

要知道，當時的米價恒定為每舊石(178斤)6銀元，也就是每斤米3.4分錢；1銀元可以買30斤上等大米；豬肉每斤平均1角2分－1角3分錢，1銀元可以買8斤豬肉；棉布每市尺1角錢，1銀元可以買10尺棉布！

可師傅哪裡知道這裡麵的深淺？十塊銀元，對於一個貧家孩子，絕對就是一筆天文數目大款！

而且這些天，又承蒙掌櫃的好心照顧，每天吃香喝辣的，吃好穿好的，悠閒玩樂，把掌櫃的陰謀當做了善舉，幾日的享受揮霍，本以為，這枚玉墜的錢就兌了勾，沒想到，掌櫃的還多給自己十塊銀元，師傅一時弄不清這枚玉墜到底價值有多少！

更要緊的，按這法子算，自己得來的這堆財寶價值龐大到隻覺得自己恐怕能揮霍完一輩子也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