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27章

五個人圍著院子裡的雞圈守了快半個時辰,吃了明紅魚魚線的母雞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在雞圈裡啄食,完全沒有毒發或是昏迷的跡象。

柳木生失望的直歎氣兒,一群人又浩浩蕩蕩趕去另一戶被害人家中。

李員外家的生意不大,家中兩位公子,小的才五歲,大的李少遊十九歲,娶的新娘子是同鎮的張家姑娘,名叫張小喬。

與程蝶依遇害相同,張小喬也是死在新房之中,李少遊次日醒來發現自己的新婚妻子死於非命,與程蝶依不同的是,二人乃是行房過後,脫衣就寢之後,張小喬才被殺害的。

凶手是弄昏了張小喬之後,再把嫁衣給她穿上,然後用同樣的手法把人吊在床梁上。床梁上左右勒痕不一,與程蝶依房中床梁上的痕跡一致。

“這更加證明,凶手是把人弄昏之後給她穿上嫁衣才殺人的,手法可真夠詭異的。如果說江藍和秦娘殺人是為了模仿,那真正的凶手又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從張家出來,花涼百思不得其解。

“我查過了,張家小姐和程蝶依素不相識,張家和程家也沒有生意往來,兩個受害人之間沒有一點聯係。”柳木生邊走邊說,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街上委實顯眼,更遑論其中還有兩位相貌英俊的男子,路過路的女兒家莫不是紛紛側目。

花涼小心思的走在唐次身邊,是不是幫他整理下衣擺,是不是幫他挑一挑頭發,引得一旁的李牧雲一個勁兒的癟嘴。郭毅大概是一行人裡最最沒有存在感的,他走在最後,偶爾目光看著柳木生,但多數時候是看著唐次的,這個人,從他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古怪。

花涼是最早察覺到郭毅視線的,走到一棟酒樓前,猛地拉住唐次的手臂,“餓了。”目光卻是看向柳木生。

唐次抿唇而笑,陽光打在他臉上,白玉般剔透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掐一掐,確認一下是不是一掐就能出水來。然後花涼似乎就真的這麼做了,直到細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突然想起昨天唐次昏迷不醒,渾身冰冷僵硬的樣子。

她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夢,還是自己的幻覺,但那分真實的慌亂和恐懼一直蕩漾在胸口,從未消退。

她下意識的抓緊了他的袖子,仰著頭看著他,好想問,卻終是被柳木生打斷,“今天我請唐兄吃飯。”

一群人進了鬆鶴樓,小二把人領進二樓的包間,柳木生一回頭,看見郭毅,十分不悅,“郭大人公事繁忙,我就不挽留了。”

郭毅雙手攤開,發揮死不要臉的精神,“最近刑部經費緊張,聽聞大理寺府裡不錯,吃柳大人幾頓飯不為過吧!”

“滾。”柳木生惱羞成怒,隨手就是一茶杯,郭毅側頭避過,轉身坐到唐次旁邊,“唐公子不介意我做你旁邊吧。”

花涼表示很介意,你這種時不時要用赤裸裸的目光看我家木頭的男人很危險。

為了宣示自己的所有權,花涼很自主的和唐次換了個位置。

李牧雲抿嘴偷笑,“小氣吧啦。”

柳木生滿頭黑線,唯有唐次沒事兒一般翻過茶杯給花涼倒了一杯水,輕輕推到她麵前。

還是木頭散解人意。花涼心花怒放,接過茶杯一飲而儘。

“牛嚼牡丹。”李牧雲哼了一聲,柳木生但笑不語,郭毅看了看花涼,學著她的樣子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這一頓飯下來,吃得溝滿壕平的,大概隻有花涼了。唐次這人向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吃得少,喝得少,冬天穿少了不怕冷,夏天穿多了也不怕熱。花涼一開始還覺得奇怪,後來在一起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幸而在坐的幾個人都與唐次並不親近,若是知道他這一身的怪癖,沒準就當妖怪抓了。

想到這兒,花涼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優越感,心中變態的想,這樣也好,唐次的好,唐次的壞,其實隻要她一個人知道就好,這樣她還可以告訴自己,這個人是自己的。

花涼的心情一下子飛揚了起來,連看著郭毅都覺得這人沒那麼討厭了。

吃完飯,柳木生帶著大家直接去了縣衙,人還沒進班房,縣衙門口就“嘩啦!”一下擠進了一群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嚷嚷著要給姑娘下葬。柳木生拽過一個衙役一問,原來是程家和張家的人來鬨事,要把兩個姑娘的屍體領回去下葬了。

縣太爺早躲到後宅不敢出來了。柳木生是洛陽的官,案子一破人走了,不怕得罪這些地主鄉紳,可他還要繼續就任呢,回頭得罪了這些人,於公於私都不太好。

柳木生咬牙俺罵了一聲,“把屍體都給我看住了,誰也不許碰一下,案子沒查明之前,不準下葬。”下葬這事兒一旦成了,回頭在想看屍體就是天大的難事,就對不能讓人把屍體人領回去。

柳木生下了令,縣衙裡的大大小小趕緊把大門給關了,一群捕快都去大門外守著,然後拽著唐次往後院的停屍房走。

仵作才叔正坐在門口抽眼袋,見柳木生過來,連忙站起來,“大人。”

柳木生把唐次往前一推,“才叔,趕緊的,屍體呢?”

“裡,裡麵呢。”才叔連忙推開門,一股子腐爛的臭味撲麵而來,花涼臉一白,才叔忙從懷裡掏出個白色帕子遞給她,“姑娘捂著點,味道不太好。”

花涼接過帕子捂住嘴,柳木生硬生生把人給攔住了,回頭瞪了眼低頭往裡衝的李牧雲,“你們兩個不許進去,在外麵等著。”

李牧雲不樂意,柳木生乾脆一把拽過一旁的繩子把他綁了丟給花涼看著。

“柳木生,你憑什麼綁我?你給我鬆開,阿大,阿大,阿大!”李牧雲氣得渾身發抖,一頭撞開花涼就要往裡衝。

阿大不知道打哪兒竄出來的,伸手攔住他,回頭禮貌的朝花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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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叔先進了屋,屍臭味很重,柳木生連忙捂住鼻子,才叔回頭從小匣子裡拿出幾片新鮮的生薑片,“含著會好一些。”把生薑片分給每個人,又揉了蒿葉成小團,一一塞進鼻子裡。

薑的辛辣驅散了屍臭,鼻子裡的蒿葉通透了鼻腔,使得整個人不由得渾身一震。

停屍房的空間不大,進了門正對著四張石台,兩個空的,另外兩個上麵蓋著白布,才叔說,江玉的屍體已經被家人認領下葬,剩下的兩個擱置的時間有點長,雖然初初已經被才叔用溶解了的石灰粉水泡了一天一夜,使得屍體很好的保存了下來,但因著夏季天氣灼熱,即便是停屍房裡四下放了不少冰塊,屍體也還是以緩慢的速度腐爛,身體上出現了大量的屍斑。

才叔打開右麵第一個石台上的白布,上麵躺著一具女屍,屍體上穿著白色的墊衣,頭發披散著,臉色已經青白發紫,皮膚上屍斑很嚴重。

“這是程蝶依。”才叔說,伸手撥開屍體的頭發,露出屍體的脖子,刀口貼著鎖骨而上,傷口外翻,下麵要比上麵深一些。“凶手是站在屍體對麵,拿著匕首從鎖骨上方由左向右割開喉管。左麵的切入口很深,凶手應該是個左撇子。”

所以從一開始,柳木生就看出殺死程蝶依和張小喬的凶手和殺死江玉的就不是一個人。

唐次低頭看了看屍體擱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左手上的傷痕明顯比右手要深好幾份,應該是被凶手吊在床梁上時留下的。

“再看看這個。”才叔走到第二個石台前,掀開上麵的白布,張小喬的屍體安靜的躺在石台上。才叔撥開小喬的長發,露出傷口,“和程蝶依的一模一樣。著力點幾乎沒有偏差。”

唐次低頭看了看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傷口有些奇怪。”

才叔不悅的看了他一眼,扭頭看柳木生,“柳大人,小老兒做了仵作三十幾年,還沒驗錯過屍體。被害人確實是被人用刀割破喉嚨,凶手是慣用右手的。”

柳木生連忙安撫的拍拍他的肩,“才叔你彆激動,我沒說你驗錯了。”說著,探頭順著唐次的視線看張小喬的脖子,“沒問題啊,被害人確實是被割破喉嚨死的。”

唐次抬頭,木管看向對麵牆。停屍房迎著門的一麵牆上定了三排釘子,上麵掛著各種各樣的兵器。刀,劍,斧鉞,匕首,應有儘有。

“才叔,你說凶手是用什麼凶器殺死兩名死者的?”唐次木木的問,臉上沒什麼表情。

才叔一愣,不悅道,“匕首。死者頸部的傷口很不規則,窗口細而窄小,我對比了匕首的創傷,應該是匕首刺入無誤。”

唐次低下頭,從一旁的工具箱裡拿出兩隻鹿腸的腸衣做成的手套套在手上,右手輕輕按壓傷口,左手探入傷口內部,向外擴張幾分,露出裡麵麵略微有些暗黑的肌肉。

才叔探頭看看,“怎麼會這樣?”肌肉略微發黑,本是中毒的征兆,可對屍體進行檢驗的時候,屍體身上並沒有中毒反應,如果凶手是在凶器上塗抹了毒藥,死者身體裡的毒素反應會很明顯,但傷口上外圍表麵並無有毒反應,或則說並不強烈,毒物反應很有可能是在屍體擱置許久之後才有反應的。

“中毒?”柳木生驚呼一聲,連忙拿起另外一副手套套在手上,撥開程蝶依的傷口,果然,傷口內部的肌肉曾淡淡的灰黑色,不很明顯,但確實有輕微的毒物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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