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40章

“師傅,師傅,你覺不覺得剛剛離開的那人有些眼熟啊!”小徒弟轉身進了草廬,老大夫正背著他鼓搗藥搗子。“叫叫叫,叫什麼叫?”老大夫回頭,臉上波瀾不驚。小徒弟撓了撓頭,咧嘴一笑,“師傅,剛才那個人?”

老大夫哼了一聲,“少見多怪。”

小徒弟癟了癟嘴,“師傅,那人,那人是不是那天的怪物啊!”

老大夫回頭敲了他額頭一記,“什麼怪物?少見多怪,這世上能人輩出,奇人怪事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事兒也多了去了,彆成天大驚小怪的。”

“啊!”小徒弟撓了撓頭,“師傅,那他來乾什麼啊?還要了通幽草。”

老大夫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

“可他。”小徒弟還想再問,老大夫哼了一聲,“去去,後院的田七還沒曬呢。去吧!”打發走小徒弟,老大夫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剛剛那人離開的方向,掌心似乎還留著重重冰冷得仿佛刺骨的寒意。

這人怪啊!

怪到了骨子裡的!

那****明明筋脈儘斷,明明身染劇毒,可他卻又好好的活著,然而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天他為他把脈之時,竟然無意中看見他手腕之處一條淡淡的幾乎不被察覺的紅線。

紅線,冰寒的身體,劇毒,儘斷的筋脈,他突然啊了一聲,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驚慌失措的跑進內室,打開牆壁上暗藏的暗格。

暗格不大,裡麵放著一個紅色的絨布包裹。他小心翼翼的拿出紅色的包裹,食指和拇指輕輕捏著一角,一點點將紅布打開。

包裹裡是一本書,一本略顯破舊,靛藍色的封皮的醫書。

老大夫小心翼翼的捧著醫書,忽而一陣兒風吹來,灼熱的風卷起書頁,老大夫若有所思的看著,眉頭越皺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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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次從草廬出來後直接去了王府,王老爺不在,去青寒寺上香去了,偌大的宅子裡如今已經越發的冷清了。

老管家懷安讓人上了茶,唐次端著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氣兒,濃鬱的茶香瞬間沁入鼻端,順著鼻腔衝進腦海百彙,讓人不由得有種飄渺之感。唐次歎了聲好茶。

懷安笑了笑,“是今年的新茶,葛老板年後特地南下購得的,我們家老爺也隻是得了那麼十斤。”

“葛老板可是那葛一?”唐次撂下茶杯問。懷安一笑,“那還能是哪個葛老板呢?整個墮馬鎮玩茶兒的隻有一個葛老板。”

“哦。”唐次應了一聲,又問,“葛老板這新茶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懷安一愣,“這個,我想想,好像,好像是少爺成親前幾天,老爺特意去采買的。”

唐次又抿了口茶,眼神遽然深邃了幾分,“對了,懷安書,少奶奶出事的那天,喜菜都做了什麼?”唐次漫不經心的問,懷安微微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說,“這事兒我還真沒注意,不過倒是有菜單子,回頭我給去給您問問廚房。”

唐次點了點頭,突然‘啊’了一聲,像似想到什麼似的,嚇得懷安連連退了好幾步,心說這位唐公子莫不是腦子有些問題,怎麼總是一驚一乍的?

懷安前腳去了廚房,唐次後腳便出了大廳,順著回廊直接進了鬆濤閣。

程蝶依死後,王公子的精神狀態時好時壞,王老爺便很少在鬆濤閣裡留人了,王公子也甚少出府。

“你是誰?”

唐次抬頭,王家成正坐在院子裡的荷花缸旁發呆,“王公子?”

“不,你彆過來。”王家成皺了皺眉,回頭,把手放在唇邊,“小心點,彆動,它會害怕的。”

“是什麼?”唐次放慢腳步,王家成眨了眨眼,“小乖啊!”

“小乖是什麼?”唐次慢慢湊過去,偌大的荷花缸裡飄著幾片荷葉,一條紅色的小魚在缸裡飄著,肚皮向上,雙眼微凸,一股淡淡的腐爛的臭味從缸裡飄出來。“這是小乖麼?”唐次扭頭,溫和的問。

王家成笑著點了點頭,指著缸裡的小魚,“是啊,它就是小乖,它很乖吧!特彆的可愛是不是。”

唐次皺了皺眉,“很可愛。”

王家成猛地回頭,略顯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陰鬱的表情,“可是,小乖死了,小乖死了,小乖怎麼就死了呢?”他猛地站起來,雙手插進水缸中,一把抓住魚缸裡飄著的小魚,“小乖你不要死,小乖,小乖。不,啊啊啊啊啊!不要,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嗚嗚嗚。”

唐次安靜的看著王家成蹲在地上捧著小魚嚎啕大哭,懷安跌跌撞撞從外麵跑進來,“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小乖!”王家成猛地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懷安,“小乖死了。”

懷安“啊!”了一聲,連忙衝過去,抓住王家成的手,“少爺,小乖沒事兒,小乖隻是睡著了。您把它放回去,一會兒就好了。”

王家成抬起頭,狐疑的看著他,“真的?”

懷安點了點頭,“少爺,真的,真的。”

王家成將信將疑的把小乖放回水裡,懷安終於歎了口氣兒,扭頭看了眼唐次,“唐公子,您還是回大堂去吧,我們家公子,唉。”

唐次看了眼扒在水缸邊緣的王家成,忍不住皺了皺眉,一邊往回走,一邊問,“你家公子那魚是從哪裡來的?”

“你是說那條小魚苗吧!”懷安說,“我也不知道那條魚是從哪裡來的,少奶奶死後,少爺就瘋了,雖然平日裡像個正常人,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神誌不清了,一發起病來,就對著浴缸裡的小魚自言自語。可這小魚不知為何,總是活不過兩天就死了,老爺怕公子傷心,就吩咐魚販子,不管什麼時候,若是釣到了這種大小的小明紅魚,就尋了時候送過來,所以幾本上每隔幾天,都會換一條。”

“哦!”唐次應了一聲,已經穿過回廊,“你家公子喜歡吃魚?”

懷安一愣,“嗯,是。”

“喜歡明紅魚?”

懷安點了點頭,“嗯,喜歡。”

“到了每日必食的地步?”

“並沒有,明紅魚這種魚,多食不妥,隻每月都要食用幾次。”懷安說。

兩人已經行至門口,唐次問,“那是喜宴的菜單可還有?”

“啊!唐公子不說,老朽差點忘了。”懷安從懷裡掏出一張單子,“喜宴的菜色都寫在這裡了。”

唐次笑著收好菜單,與懷安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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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幾天陰雨,地下樓裡的生意比較冷清,花涼打了個哈氣,剛想下樓尋些吃的,小二一臉興衝衝的從廚房出來,見到花涼連忙打招呼,“唉,花姑娘,你怎麼沒去鎮上?”

花涼一愣,“我去鎮上乾什麼?”

小二笑著拍了拍頭,“哎呀,忘了,您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鎮上每年今天,東區平安坊有大鬨街。”

花涼好奇,“何為大鬨街?”

小二一樂,“就是祭龍神。”

花涼哦了一聲,以前在江淮也有祭龍神的活動,隻是不知道墮馬鎮的大鬨街是什麼模樣。

“姑娘不去看看?”小二問。

花涼最是喜好熱鬨,平白被陰雨困了好幾日,又跟著在衙門跑了好幾日,實在是索然無味,聽小二一說,心裡便生了一根羽毛,時不時的輕撩兩下。

“花姑娘。”郭毅從外頭進來,臉色陰陰的,看花涼站在樓梯口,“要去哪兒?”

花涼一樂,“龍神祭。郭大人要不要去?”

郭毅興致缺缺,剛想拒絕,眼珠一轉,“好。”

花涼啊了一聲,剛剛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郭毅竟然真的打算去。

東區平安坊離地下樓不遠,隔了三條長街,還沒入主街,街道兩邊已經占滿個各個攤位鋪子,著實是一番熱鬨的景象。

主祭台在平安坊的渡口,祭台是前一天就搭建好的,每年的龍神祭都是由衙門的縣太爺主持,幾個頗有身份的豪紳讚助,邀請兩個有名的戲班子連唱三天的大戲,另外還有無數的城中雜耍班子在臨街表演。

入了主街,人潮湧動,花涼緊緊跟著郭毅,一路往主祭台走。

龍神祭的重頭戲要在下午,剛剛過了飯口,人潮越發的擁擠了,官府出動了不少衙役在主祭台邊上維持秩序,兩邊的兩個戲台子已經開唱,台下熱鬨非常。

墮馬鎮不算大鎮,但因著臨著淮陰城,所以也算富足,龍神祭自然要比普通城鎮的要隆重幾分。

花涼記過人群,便聽一旁的幾個遊玩的小姐姑娘啼笑道,“因著出了這麼些事兒,今年王員外家無心祭台,少捐了不少銀子,這戲班子可沒有往年的好。”

“可不是麼,唉,都怪那隋煬帝的鬼魂鬨的。”一旁的小姐附和道。

“唉,可不是麼。”另一位姑娘說道,“不過,聽說官府不是抓了個人麼?城西的木偶師。”

“啊!那個可不是凶手。”

“你怎麼知道?”

那位最開始說話的姑娘又說,“噗。人早都放出來了,今兒還在主祭台旁邊開了個台子,演木偶戲呢。”

花涼眨了眨眼,回頭看郭毅,“郭大人,那個木偶師放了?”

郭毅點了點頭,“江家案子過後就放了。”

花涼眨了眨眼,兩人被人潮擠著,主看台的的戲班子前圍滿了人,擠進去委實不太容易,索性順著人群走,擠到一個不大的小台子前,不大的台子上掛著紅布簾子,前麵一個長三米,高一米多的木台,兩個木偶小人正活靈活現的演著木偶戲。

這出木偶戲唱得是霸王彆姬,兩個木偶做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便是唱腔,一男一女交替,簡直絕了。

這麼好的木偶戲,竟然眼看就要絕技了,委實有些可惜了。

看著看著,不遠處的主祭台前傳來一陣騷動,順著人群看去,官府的衙役已經劈開一條小路,一前一後進了兩頂小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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