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劉大人到。”

“柳大人到。”

衙役揚聲吼了兩嗓子，花涼一樂，回頭看郭毅，“柳木生怎麼來了？”

郭毅漫不經心的癟了癟嘴，“大理寺的右卿不是向來喜歡出風頭麼？”

花涼“噗呲”一樂，“我說，這種事，郭大人也該去的。”

郭毅哼了哼，“本大人一心辦案，絕無閒心去攪合官府裡的破事。”

“怎麼就破事了？不是龍神祭？”

郭毅冷笑，“若是龍神顯靈，還要官府作甚？”

花涼愣了愣，心說你身為刑部官員，這麼說真的好麼？

“呦，這不是郭大人麼？”柳木生一下轎子，就看見人群裡黑著一張臉的郭毅，笑眯了眼睛，揚了揚手。

劉大人晃著個大腦袋一看，隻見一個黑臉的後生站在人群裡，身邊跟這個眼熟的小姑娘，“郭，郭大人？”難道是刑部那位郭大人？

柳木生咧嘴一樂，“可不就是你以為的那位郭大人。”郭毅一直藏著掖著沒露了身份，劉漢這糊塗官兒自然也不知道的。

劉大人臉一黑，剛想說什麼，郭毅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走了。”

花涼愣了愣，朝柳木生揮了揮手，連忙跟上郭毅，“郭大人，你怎麼不過去？”

郭毅哼了一聲，扭頭繼續看台子上的木偶戲。

這時，鑼鼓聲轟然而至，主祭台那邊人潮湧動，許多看戲的都往主祭台那邊擠。花涼被擠得一個蹌踉，差點撞到郭毅，“怎麼了？”

“主祭祀開始了。”郭毅哼了一聲，抬腳往反方向走，繞過台子進了後台。

人群散了多半，木偶戲也落了幕，曹大正準備收戲，一抬頭，見一個黑臉的漢子站在後台，不由得一愣，“公子，已經收戲了。”

郭毅抿了抿唇，“你是曹大？”

曹大一愣，“小人是，您是？”

“是你？”花涼繞過來，見了曹大也是一愣，竟是那天被柳木生給抓走的木偶師傅，原來已經放了出來。

“姑娘認識我？”曹大一邊收東西，一邊問。

花涼連忙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木偶上，忍不住羨慕的說，“剛剛的木偶戲，都是你一人演的？這木偶做得也是奇巧的。”

曹大淡淡的笑了笑，“家族手藝罷了。”說著，從一旁拉過一隻紅木箱子，打開箱子，把木偶小心翼翼的放進箱子裡。

“隋煬帝厲鬼殺人的案子，你怎麼看？”郭毅突然問，曹大手一頓，“大人什麼意思？莫不是還要抓了我去？”

郭毅搖了搖頭，“柳大人既然能放了你，自然是說明你並非凶手了。”

曹大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何以又來尋我？”人群吵雜，曹大聲音被嘈雜聲遮掩，花涼聽得並不真切，目光始終落在那隻箱子上麵。

郭毅上前兩步，“曹大，你可知除了你之外，城中可還有其它的木偶師？”

曹大猛地抬頭，露出一個譏諷的笑，“當年的事，大人不知道？”

“知道什麼？”

曹大冷哼，“墮馬鎮關於木偶師的傳聞那麼多，大人沒聽見過一二》？”曹大一邊說，一邊繼續收拾東西。

“那又如何？”

“哼。城中木偶師絕非戰亂而死，均是那隋煬帝殘忍殺害了。”曹大一抬頭，臉上露出一抹憤恨的表情。

花涼‘啊’了一聲，“哦，這個我是知道的，隋煬帝害死了那位木偶大師的女兒。唉，等等。”花涼猛地一拍腦門，“我知道了，那位木偶師的女兒死狀淒慘，據說也是被當作木偶吊死的，所以城中才有傳說，是隋煬帝的厲鬼來殺人。”

曹大把裝木偶的箱子抬到一旁的推車上，“兩位，小人告辭了。”

“唉，等一下。”花涼忙道。

曹大微愣，回頭，“還有什麼事兒麼？”

“木偶，能賣我一隻嗎？”花涼戀戀不舍的看著曹大的箱子。

曹大微微一愣，“你喜歡？”那事兒之後，城中許多人都覺得木偶乃是不祥之物，沒想到還有人喜歡？

花涼臉一紅，“就要虞姬和霸王，賣我？”

曹大為難的皺了皺眉，花涼連忙從腰間解下荷包，“你賣我，這是銀子。”

曹大猶豫片刻，又看了看郭毅，終是歎了口氣兒，“也罷，左右我是不能留在墮馬鎮了，便賣了姑娘。”說著，又把箱子打開，取出兩隻木偶。花涼欣喜接過，扭頭看了眼郭毅，“郭大人還有要說的？”

郭毅抿了抿唇，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曹大，默了好一會兒，“沒事兒，你走吧！”

曹大作揖，轉身推著小推車沒入人潮。

花涼笑嘻嘻的抱著木偶，直到曹大的身影消失，才用肩膀撞了撞郭毅。

“怎麼？”郭毅回頭，花涼笑眯著眼睛抱著兩隻木偶站在與自己不過一臂之遙的地方，“花姑娘可是發現了什麼？”

花涼一樂，“沒有。”

“那你要這木偶何意？”郭毅狐疑，花涼一樂，“不是我，是唐木頭？”

“唐公子？他要這東西做什麼？”

“不知道。”昨晚閒談，唐次說若有機會，倒是想要看看曹大的木偶，今日正好遇見，便買了兩個。

郭毅暗自思索，也無心逛這龍神祭，帶著花涼尋著原路回了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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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花涼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拉開門一看，唐次正從隔壁出來，手裡還抱著昨天送他的兩個木偶。

“醒啦？”

“啊！”

“唐兄。”柳木生笑得眉開眼笑，“早啊！”

唐次點了點頭，郭毅也從房間出來，“唐公子早。”

“早。”唐次應聲，下樓。

“唉！”花涼看看唐次，又看看柳木生和郭毅，什麼事兒，怎麼一個個都春風滿麵的樣子？“柳大人，發生什麼好事兒了？瞧你們一個個春風滿麵的樣子？”

柳木生一樂，“你不知道？”

花涼一愣，“我知道什麼？”

郭毅從旁邊靠過來，“昨天晚上唐次讓小二分彆到我們房間知會了一聲，說是今天要去縣衙，他已經找到凶手了。”

“啊！我怎麼不知道？”

郭毅拍了拍她的肩，“待會就知道了。”

幾人各懷心思的用了早飯，柳木生早早就讓衙門的人駕著馬車在地下樓外等著，出了門，幾個人上了馬車一路趕到縣衙。

衙門裡的劉大人早就等在後院的議事廳，一見柳木生和郭毅都來了，臉上訕訕的，“幾位大人。”

柳木生板著臉坐在主位，“人都請來了？”

“請來了，請來了，都在後麵候著呢！”劉大人巴不得把這兩尊大佛送走，昨夜聽說案子馬上就能靠破，今天一大早就把相關人員都找來了，現在都在後麵的廂房候著呢。

“嗯。都請進來吧！”

“是！”

劉大人親自去把人都請了進來，張小喬雙親和哥哥、王家老爺、王懷安和瘋癲的王家成、胡林，以及秋霜，另外還有梁娘，苗素，劉雲，李林，以及茶樓的老板葛一。

柳木生抬頭環視議事廳裡的眾人，側頭看了眼郭毅，兩人心照不宣的看著門口，唐次姍姍來遲，花涼抱著兩隻木偶跟在他身後。

“唐公子？”葛一第一個站起來打招呼，唐次微微點了點頭。

柳木生心裡好奇得要死，麵上不顯，沉聲道，“今天把大家都請來，是想把隋煬帝厲鬼殺人的案子跟大家好好說一說。”

程老爺第一個站出來，“難道是找到了凶手？”

“是啊，是誰害死了我可憐的女兒？”張老爺一邊紅著眼睛一邊問。

柳木生看了眼唐次，“這件事不急，我們要先從秋茹遇害案說起。”

“這和秋茹遇害案有什麼關係？”胡林突然說，臉上是明顯的不悅。“當然有關係。”郭毅說，側頭看了眼唐次，“唐公子，既然是你讓大家來的，就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一講。”

唐次點了點頭，走到議事廳中央，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事情，要從一個半月前的青寒寺寒食宴說起。”唐次慢慢道，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寒食宴那日，秋茹，程蝶依，張小喬，還有梁娘與苗素，一共五個即將成婚的準新娘留宿在青寒寺中。”

“這，這和小女遇害，有何關係？”程老爺眥目欲裂，突然打斷唐次的話。

“對，這和小女遇害，實在毫無關係。”張老爺立時附和道。

唐次抿了抿唇，目光灼灼的看著程老爺，“寒食節當晚，秋家豬肉鋪秋茹姑娘於後山放生池後的林子裡遇害而亡，凶手乃是三個匪徒，如今已經落網。”

“落網？”

“落網？”

“二位。”柳木生忽而一笑，若有所思的看著張，程兩位老爺，“很意外？”

“不。”程老爺臉色蒼白的看著柳木生，“大人，這，這。”

“還想瞞著？”柳木生冷哼，“寒食節那天晚上，後山遇害的女子並非隻有秋茹一人。據三個匪徒交代，當天晚上，張小喬與程蝶依相約在後山相見，兩人悄悄去了後山，但因著什麼原因，兩人許是發生了口角，當然，也可能是彆的什麼事兒，以至於程蝶依與張小喬走散，被三個歹徒抓住並迫害。張小喬回到青寒寺的時候便後悔了，可她又不敢一個人去，便去找了秋茹，讓秋茹陪同她去找程蝶依，結果兩人在後山同時遇見了匪徒，後來，程蝶依與張小喬逃走了，秋茹因逃跑時搬到了石頭或是荊棘而沒能逃脫。張老爺，程老爺，可否是這麼回事兒？”

程老爺臉上肌肉劇烈的跳動著，一雙渾濁的眸子瞬間黯淡了許多，“這，這，你你，你這是汙蔑，汙蔑我兒的清白啊！”

“我汙蔑？”柳木生扭頭看向胡林，“胡公子，你說？”

胡林臉上青白一片，眾人的視線幾乎同一時間落在胡林的身上。

胡林抿了抿唇，看了眼張老爺，“這，哼，張老爺，你可彆不認，你們這是騙婚，張小喬她，她根本不是處子之身。”

“你，你你！”張老婦人眼見著一心瞞著的事兒暴露出來，哽咽一聲，竟是仰麵昏倒。

程老夫人突然哀嚎一聲，靠著程老爺嚎啕大哭，“這，冤孽，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