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49章

雲鬆山腳下停了一輛略顯破舊的驢車,烈日豔陽下,通體黝黑的小毛驢興味盈然的根頭頂垂下來的胡蘿卜玩兒,車廂裡,少女癟著嘴,目光陰森森的看著對麵一臉無辜的俊美男子。

“木頭,說吧,去還是不去?”花涼露出一口小白牙,皮笑肉不笑的拋了拋手裡的燙金請柬。

唐次無奈的歎了口氣兒,“花涼。”

“彆叫我。”花涼打斷他的話,“你說,你要是跟她沒關係,她成親為什麼要給你寄請柬?”

“不知道。”

“不知道?”

唐次苦笑,“真不知道。”

“那你一開始就不打算去?”花涼撓了撓頭,不解的問。

唐次點了點頭,拿回請柬,“不想。”

“為什麼?”

唐次好笑的反問,“為什麼要去?”

花涼想了想,覺得這人是在打太極,實在可惡,“那可是傳說中的絕色美人,你不打算去見一見,你們當年不是還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說書的老先生不都是這樣講的?英雄救美人,最後莫不是譜寫了一場又一場的愛恨情仇,或生離死彆,或橫刀奪愛。

唐次癟了癟嘴,實在有些不忍直視,隻得佯裝忙碌的整理箱籠,“你想多了。”

花涼不服,“你不是英雄救美了麼?”

唐次實在搞不懂英雄救美與來一場愛恨情仇有什麼必然的關係,“我是救了她。”

“那然後呢?”花涼湊過來,微翹的發絲刮過他的脖頸,唐次微微一愣,耳尖漸漸發熱,巧妙的避開她的靠近,淡淡的說,“送她回了夫家。”

“啊!”花涼微愣,詫異的看著他,癟了癟嘴,“她剛剛克死了夫家,你又送她回去?不是讓她送死了?”

唐次皺了皺眉,“誰說她夫家要殺了她?”

“不然她為什麼跳樓?”花涼狐疑。

唐次想了想。

“說啊,她為什麼跳樓?難道真是殉情?”花涼撩開車簾,映入眼簾的是一眼看不到頭的石階,石階像一把銀色的刀鋒,直直的插入雲鬆山腹地,兒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銀白上,幾個黑點點正由遠而近。“這次,怕是想走也不好走了。”回身放下車簾,咬牙瞪著唐次,“唐木頭,你的老相好差人來迎你了。”

唐次拿的手一頓,伸手撩開車簾,眉頭皺了皺,無奈道,“當年就算我不救她,她也死不了。”他不過是手快一些,離的近一些,功夫好一些罷了,若非不是他,底下也定然會有彆人相救,比如她後來的一任丈夫。

“還有人救她?”花涼差異。唐次點了點頭,“我不過是比彆人離得近罷了。”

“那後來為何又送她回去?”

“自然要送她回去了,她丈夫怪病死去,留下了偌大的家產,她自然要去繼承。”唐次理所當然的說。

花涼咦了一聲,“他丈夫沒有彆的家人?”

唐次搖了搖頭,“並無。”

“哦!”花涼應了一聲,“那你為何說她三任丈夫是被吃了。”

唐次看了看她,把最後一本書塞進箱籠,墩了墩,擺在最角落,一邊整理淩亂的衣擺,一邊回憶說,“名字我確實記得不太清晰了,倒是對那位慘死的丈夫印象深刻。”

“慘死?不是病死麼?”

唐次狐疑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也算是病吧,隻是病得有些怪異。那****與幾位大俠一同送月姬回到她的夫家。因著死者剛剛死去一天,還未來得及下葬,棺槨擺在靈堂前,月姬回到靈堂裡便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我與幾位大俠按照禮數給死者上了香。”說到這裡,唐次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不太想繼續說下去。

花涼連忙問道,“然後呢?”

唐次想了想,“香還沒燃進,屍體自己從棺材裡坐了起來。因著是病死的,屍體的膚色慘白,裸露再灰黑色的壽衣外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屍斑。屍體坐起來後的原因有很多,很有可能是屍僵。”說到這兒,唐次似乎頗為苦惱的皺了皺眉,想了想,繼續說,“屍體坐起來後,腹部開始以右眼看見的速度膨脹,寬大的壽衣也不足以掩蓋那隆起的腹部,粗略看去,就像懷胎八九個月大的孕婦。當時與我同在靈堂的幾位俠士中的一位驚呼一聲,直接提劍衝了過去。那位俠士用的是劍,速度很快,但我可以肯定,這位俠士的劍並沒有碰到屍體分毫。屍體突然爆裂開來,脹大的肚子頂破了壽衣,內臟漸得到處都是,有的在棺材裡,有的濺到了外麵。”他又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完全沒注意到花涼已經青黑的麵容,繼續說,“有一塊肌肉組織濺到了我的腳邊,大概是心臟。它在我腳邊跳了大概有三四尺的距離,然後爆裂開來,黑色的液體從心臟裡噴出來,然後迅速的吃掉了剩餘的。”唐澤突然一頓,側頭的看了花涼一眼,“我可以管它叫心臟麼?”

“嘔!”花涼白著臉乾嘔幾聲,“木頭,你,嘔,你,嘔,大可,大可不必這麼詳細的。”

唐次抿了抿唇,“你覺得怎麼樣?”他當時便覺得怪異,想要查一查,可惜死者家眷第一時間以詐屍為由,草草就把屍體淋上桐油燒得一乾二淨,再也無從驗證了。

花涼皺著眉頭在腦中勾勒一番,隻覺得再沒有比這更讓人驚懼的事兒了,難怪他說被吃了。還欲再說什麼,石階上的人已經走了過來,站在驢車外,左琴一躬身,“不知二位可是月姬的友人?”

花涼一愣,連忙撩開車簾跳下馬車,見對麵是個冷美人,身後跟著的可不正是昨天夜裡有過一麵之緣的司馬翎麼,不由得一笑,“正是。”

司馬翎沒想到月姬請的客人竟然是昨天夜裡遇見的兩個怪人,不由得心中打鼓,卻笑著說,“原來是花姑娘,唐公子可是在車裡?”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車廂,突然想到昨夜遇見的事兒,不由得脊背一陣發涼。

“在的。”花涼一回頭,朝車裡喊,“木頭,快出來。”

黑色印花棉布的車簾被撩開,唐次探頭出來,見了司馬翎,木木的點了點頭。

唐次已經換掉了了昨天的衣衫,穿了件素白的袍子,袖口滾著梅花骨朵的繡邊,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俊秀清冷。

司馬翎不由得上下打量他,問了一句,“唐公子,沒事吧!”

唐次微微皺眉,低頭看花涼。

唐次醒來時,渾身濕漉漉的,弄得車廂裡到處都是水,花涼抱怨了許久才算作罷,指著唐次的鼻子說,“木頭,都是你乾得好事。下次要是在這樣,我把你拖驢車歪頭。”

唐次眨眨眼,渾然不覺此前發生了何事,很好,又失憶了。

“沒事沒事,好吃好喝好的很。”花涼連忙抬手瞧了瞧唐次的胸口,“看,健朗得很。”

司馬翎抿了抿唇,站到左琴後麵不在說話。

“唐公子請隨我上山。”左琴客氣道,花涼看了眼驢車,不舍道,“那驢車可怎麼辦?”

左琴朝身後跟著的家丁擺了擺手,兩個年紀不大的家丁立馬走過去牽起驢車的韁繩,笑眯著眼睛對花涼說,“姑娘不必擔憂,山莊下有專門伺候車馬的莊子,凡事來客,車馬都會拉到莊子上飼養,等若是想要啟用時,在山上往山下傳個信號,莊子裡的夥計自會把車馬備好的。”

花涼一聽,樂了,遂又看了眼麵前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隻覺得兩條腿的腿肚子直打顫。

“兩位隨我來吧!”

左琴帶頭,一行人拾階而上。向上走了大概不到三百階台階,花涼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拽著唐次的手說什麼也不走了。“不行了,累死了,唐木頭,你上去吧,我還是在下頭等著你吧。”按這位左姑娘的話說,石階一共有一千階,等她爬上去了,半條命也去了,不妥,不妥。

唐次低頭看了眼抓著自己的手,歎了口氣兒,躬身蹲下身子,“上來。”

花涼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左琴和司馬翎,耳根子一陣陣發熱,“那個,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

唐次蹲著沒動,扭頭看她,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你不是說要去看看月姬?”

花涼剜了他一眼,個木頭,沒看到她是不好意思了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她可不好意思往他背上爬。

許是看出花涼不好意思,左琴輕咳了一聲,“姑娘並非習武之人,上這石階委實不妥,不若就勞煩唐公子了。”

花涼哪裡是真的不想去,不過是臉皮子薄,聽左琴這麼一說,心裡一樂,故作勉強的說,“這,也罷,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木頭,你就背我一小會兒,等我緩過來了,我就下來。”

一旁的司馬翎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花涼臉一紅,惡狠狠的瞪過去,“你笑什麼?”

司馬翎止住笑,“沒什麼,就是覺得姑娘心胸坦蕩,不是拘泥於小結之人,實在是難得。這一句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真是極好。”

花涼嘴角抽了抽,“嗬嗬,司馬公子過獎了。”

“哪裡哪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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