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最合乎常理的推測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54章 最合乎常理的推測

江正澤帶著人匆匆趕倒錦客軒的時候,唐次正拿著水壺侍弄自己帶過來的幾盆盆摘。離開地下樓的時候,老板娘特意送了幾株蘭花給唐次,一路上風餐露宿,這花卻開得格外的嬌豔。

花涼打著哈氣磕著瓜子,正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著抬眼。

“木頭,你說,施廷鈺到底是誰殺的啊?”花涼吐了嘴裡的瓜子皮,坐起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

用細竹簽子輕輕剝掉葉子上的花蟲,唐次回頭,“不知道。”

“還真是他殺?”花涼狐疑,唐次笑道,“凡是生前溺死的人,死後口鼻中必有打量泥沙,施廷鈺摳鼻乾淨,沒有絲毫沉積的泥沙。另外,凶手故意剖開死者的胸脯,讓鮫人食之,其中必有關係。”

花涼撓了撓頭,“有何關係?”

唐次彎腰把地上的盆栽搬到花架上,一邊整理多餘的枝葉,一邊漫不經心的說,“你可是看仔細了屍體?”

“沒,嚇人。”花涼縮了縮脖子,搖頭。

“屍體的雙手的是個指甲都十分乾淨,沒有任何淤泥,也沒有任何傷口,但屍體的麵部卻遭受了嚴重的啃咬,以至於麵目全非。”唐次慢條斯理的說,“通常凶手回去屍體無外乎兩個原因,一個是掩藏屍體的身份,二一個是掩藏屍體的死因。施廷鈺屍體被嚴重毀壞,但身上的衣物卻很完整,顯然是後來穿上去的。”

“這有點矛盾啊!”花涼打斷他的話,“如果凶手是掩藏身份,乾脆把他剝光豈不是更好?”

唐次拿起花剪,把多餘的枝乾剪掉,回頭看她,“所以凶手的目的應該是掩藏屍體的具體死因。”

“然後呢?”花涼跳下來,撚起石桌上擺著的桂花糕塞進嘴裡,嗚咽道,“施廷鈺到底是怎麼死的?”

唐次皺了皺眉,走過來,拿起桌上的茶杯塞進她手裡,“慢點吃。”

花涼尷尬的咧嘴一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把嘴裡的桂花糕咽下,“好了。”

唐次又轉回身繼續鼓搗盆栽,“既然凶手一定要掩蓋屍體的具體死因,便說明這個死因一旦暴露,就能暴露出他的身份,所以他急需遮掩。”

花涼猛地一擊掌,“啊!”了一聲,“我懂了,所以說,凶手的殺人手法必然很特彆,很容易讓人一下子看出來。”

“是。”

“可是我又不懂了。”花涼支著頭,“如果凶手殺死了施廷鈺,傷口在****,那好,****毀了,為什麼連臉也要毀了?毀了臉也罷,他是怎麼撥了施廷鈺的衣服,然後殺了人,後來在把衣服給他穿上?”

“啊!”花涼忽然尖叫了一聲,連忙捂住嘴,不遠處月亮門外的江正澤臉色已經陰霾的不成樣子,他趕在花涼說出後麵的話之前輕咳一聲,“唐先生。”

花涼被江正澤這麼一打岔,後麵的話自然說不下去了,扭頭看著江正澤帶著司馬翎和歐陽毅進來,癟了癟嘴,“原來是江莊主。”

“花姑娘。”江正澤看也沒看她一眼,目光直盯著唐次,“方才唐先生說的話可是當真?”

唐次放下手裡的花剪,看也沒看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滾過喉嚨,帶著淡淡的茶香,是上好的雲山銀針。

“真得不能再真。”花涼不悅道,“木頭說話從來不說假話,連大理寺的柳木生,刑部的郭毅兩位大人都從不懷疑與他。”

江正澤微微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眼歐陽毅,歐陽毅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

“二位認識那位栁大人?”歐陽毅問。

花涼一笑,“自然,幾日前木頭還幫著他和郭毅破了淮陰城外墮馬鎮的木偶新娘殺人案。”

“哦?”江正澤忽而一笑,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原來唐先生是栁大人的朋友,真是失禮了。”

唐次抿唇位於,修長白皙的食指細細摩擦著茶杯的邊緣。

上好的官窯,唐三彩,白馬山莊真真是豪氣,連食客居所裡所用的一切器具無不是價值連城。

眾人自然不知道他們此刻心心念念的是施廷鈺慘死一事,而這位唐先生想的卻是手裡的杯子價值幾何。

“江莊主。”唐次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江正澤,眾人頓時屏息,以為他要說出施廷鈺之死的至關緊要的證據,卻不想,他隻是想問江正澤要點肥料,好養一養他從地下樓帶來的幾盆蘭花。

江正澤臉色陰陰的,回頭看了歐陽毅一眼,“回頭讓花圃的人給唐先生送來。”

歐陽毅應了一聲,“唐先生真是愛花之人。”

唐次笑笑,“不過是個花匠罷了。”

“哪裡。”歐陽毅笑道,“剛剛聽了先生的話,覺得先生所說甚為有理,不知道先生心中可否有殺害施廷鈺真凶的一些猜測?”

“沒有。”

“唐先生。”司馬翎上前一步,“你剛剛明明說……”

“我說了什麼?”唐次微微抬頭,漫不經心的看著司馬翎。

司馬翎微愣,這才想起,剛剛的一番話中,委實是花涼的猜測比較多。一時間氣氛僵在那裡,江正澤輕咳一聲,轉身看了歐陽毅和司馬翎一眼,“你們兩個先回去吧,看看藍道長是不是醒了,回頭派人給武當去個信兒。”

歐陽毅眉頭輕掃了一下,司馬翎則不太甘願的看著江正澤,“師傅。”

“下去吧!”江正澤露出一絲疲色,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去吧!”

直到歐陽毅和司馬翎先後出了錦客軒,江正澤才沉著臉走到唐次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現在唐先生可以說了。”

唐次未語,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推到江正澤麵前。江正澤冷哼一聲,坐下來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花涼狐疑的在江正澤和唐次臉上看了看,總覺得這個江莊主有點怪怪的,當然,這白馬山莊又有哪裡不透著古怪呢?

後山水榭裡養的鮫人,麵目儘毀的殘疾人二老爺,還有個常年居住在水榭裡三年不出來的大夫人,以及一個克死了三任丈夫的準新娘,如今想來,豈不是處處透著詭異?

唐次微微抬頭,笑彎了眉眼,“江莊主覺得呢?”

江正澤皺了皺眉,就在花涼以為他會一拂袖轉身就走的時候,他卻突然輕輕歎了口氣兒,說道,“水榭裡住的是我的原配夫人,司馬家的長女,司馬貞。”

唐次輕輕撫摸著茶杯的邊緣,低斂著眉,若有所思的看著茶杯裡輕輕旋轉,後又慢慢落進杯底的茶葉。

“三年前,司馬貞搬進水榭之後便一直沒有出來過,後來甚至讓人斷了水榭的通路,平日裡的日用之物,都是司馬翎送去的。”江正澤平靜的說,略顯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的血色。

唐次微微抬起頭,“令弟臉上的傷,也是鮫人所傷的吧!”話音未落,果真見江正澤臉色瞬間慘白一片,繼而現出憤怒之色,他猛地一拍桌子,一掌厚的石桌生生被他拍得從中間裂開一道細痕。“是。”江正澤咬牙切齒的冷笑道,“是鮫人所傷。”

“與大夫人有關?”唐次又問,江正澤苦笑著搖了搖頭,“瞞不過唐先生。”

花涼聽得雲裡霧裡,忙插嘴道,“為什麼鮫人傷了二老爺,與大夫人有關?”

“束帶。”唐次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花涼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什麼束帶?”

唐次抬頭看江正澤,“另夫人是江南司馬家的長女,據我所知,江南司馬家以織造起家,全國共三十二家分號,所處針織繡品無不精致,每年宮中所需針織繡品有三成都是出自司馬家,便是當今皇上所穿的龍袍,其上的刺繡都是出自司馬家女兒之手。司馬家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繡師,這位繡師能習得司馬家最獨特的針織技藝和繡工,多為達官貴人所用,而這一代更是出了一位皇家的繡師。”唐次低斂著眉,目光落在江正澤腰間的束帶上。“司馬家這一代共有兩個嫡係女兒。”

“其中一個是我夫人。”江正澤突然打斷唐次的話。

唐次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司馬家擅長刺繡的女兒眾多,但唯一能繡得出雙麵暗繡的人卻不多,唯有那位朝中的司馬大姑。”

江正澤此時臉色已經殷白一片,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些普通人決想不到,覺不得而知的事兒,麵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如數家珍,一樣一樣細細數來。

“可在令弟的身上,我見到了。”唐次輕歎一聲,“莊主夫人是司馬家的嫡女,想來,她也是有這個手藝的,隻是這等手藝並非帶在莊主身上,而是二老爺身上。兩人之間關係必然不一般。”

江正澤忽而一笑,花涼不由得縮了縮肩,隻覺得這笑容掛在江正澤臉上實在是詭異得很。

“令弟臉上的傷該是老傷了,臉上水蛭乃是為了吸取臉上毒素才特意養在臉上的吧!他的雙腿已經萎縮,但骨骼長度還是成年男子的長度,說明是後天照成的,看肌肉的萎縮度,應該不超過三年。”唐次淡淡道,江正澤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唐次,“所以呢?”

唐次抿了抿唇,忽而一笑,“你會不會很好奇,施廷鈺為什麼死前會沒穿衣服?凶手自然不會為了殺人特意脫了他的衣服,然後再把屍體丟進河裡之後,再把衣服給他穿上。”

江正澤兩色一黑,“你要說什麼?”

唐次打了個哈氣,撿起桌上的花剪,走到花架上,“卡!”的一聲剪掉一朵長得分外嬌豔的蘭花,“如果凶手是一個他不會防備,還能順其自然讓他脫了上衣,又在胸前留下致命一擊的人呢?”

“碰!”的一聲巨響,江正澤終於發出最後一擊,石桌瞬時碎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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