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新婚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76章 新婚

這場本應是盛大的婚禮因著此前種種事故而變得極其的荒誕。為了不增加斷案的難度,此前郭毅已經吩咐歐陽毅抵掉處理婚事,許多正在途中的客人均收到了歐陽毅的信,不得不半途返回。

究其原因,便是江正澤也知道,山莊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若真是鬨得天下皆知,白馬山莊必然要受人詬病。

新娘子如預期一樣美得驚人,由翠玲攙扶著進了大廳,江正澤身子骨實在是已經爛到一定程度,腹部高高隆起,臉色蒼白兒浮腫,鬢角的青筋若隱若現,好像兩條青色的蚯蚓在上麵來回蠕動。

這是不正常的病態,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穿著火紅色袍子的泡發了的饅頭。

花涼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暗道,也不知道月姬這樣的絕色沒人,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會是怎樣的感覺,也許,大抵上就是她當時看到葛老爺那樣的心情,恨不能把麵前的人揉吧揉吧給塞進地縫裡。

江珊中毒自是不能來參加典禮的,那位二夫人花涼倒是第一次見到,就坐在大廳右麵,身上穿著大紅的錦繡暗紋的紗裙,眉目豔麗,即便是有了幾分歲月的痕跡,卻仍是美得讓人不由得暗暗驚歎。

歐陽毅就站在柳慕容身旁,對麵是司馬翎和林白,旁邊洛家父子臉色也晦暗不明,唯有藍正龍黑沉著臉,等著江正澤冷笑不止。

婚禮頗為簡單,氣氛卻實在詭異。

喜婆子和丫鬟們站在兩邊,一邊吆喝著拜堂,一邊察言觀色的瞧著堂上眾人。

花涼視線在人群裡尋了兩圈,不由得皺了皺眉,唐次是去了何處?

啊!還有郭毅,他竟然也不在。下意識去看柳木生,他正執扇擋住嘴,竟也似在尋人。心中乍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胸口悶悶的。

喜婆子吆喝著“夫妻對拜”,江正澤已經不能站起來,之前不過是兩個小廝一左一右的架著他,幾乎在地上拖行的。他微斂著眉,臉上浮腫得很嚴重,但從眼簾的縫隙裡射出來的目光還是一樣的犀利冷冽,像一條終於得償所願的毒蛇,死死的盯著對麵的月姬。

這絕對不是愛意!

花涼心中恍然大悟,皺眉看著月姬微微俯身低頭,頭上頂的紅紗微微揚起,有一瞬,露出細白的頸項上如同牡丹花莖一樣的紋路,古怪的詭異。

“送入洞房!”隨著喜婆子高亢的聲音,人群簇擁下,月姬和江正澤被護送著離開了方才還略顯喧鬨一些的大廳。

偌大的廳堂好像一下子請冷下來,靜默的沒有一絲的生息。

柳慕容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手裡端著茶杯,目光底斂著,也不知想些什麼。

司馬翎臉上的表情便有些值得人玩味了,花涼細細瞧了他一眼,發現他身上天藍色的長衫下穿了素縞,想來是背著江正澤給司馬貞披麻戴孝。

施廷鈺被人在自己房中殺死,拋屍在湖中。

司馬貞三年前被人下了水銀之毒而死。

江濤隨後又被人殺死於湖畔,斬頭後擺出那個姿勢,目光對著鐘家十三具屍體埋骨的地方。

還有消失的鮫人,中毒的江珊和江正澤,一樁樁,一件件,看起來似乎雜亂無章,可是仔細想來,卻又都是圍繞著水榭和湖中買下的十三具屍骨,難道凶手與這屍骨有關?

花涼自然還是想不通的,但啞姑和歐陽毅的巨大嫌疑擺在麵前,他們又是如何避人耳目的用輪椅把施廷鈺的屍體運到後山,然後再把輪椅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回江濤的住處?

“花姑娘?”

花涼微愣,猛地轉身,卻見翠玲擺著臉站在身後。

“咦,翠玲?”

“翠玲點了點頭。”

花涼皺眉看著她,“你有事兒麼?”

翠玲沉默了片刻,從袖袋裡取出一個淡金色的錦囊,“這是,這是我家夫人要我交給花姑娘的。”

交給我的?

花涼接過錦囊,還待再問,翠玲已經一溜煙跑了。花涼拿著錦囊不知所措,不遠處柳慕容已經站起身,若有所思的朝這邊看了一眼,柳木生乾巴巴挪動身子躲在花涼背後,捅了捅她,“唉唉,唐兄和這位月姬夫人到底什麼關係?還送錦囊,又是這個時候,不會是要私奔吧!”

“你才私奔。”花涼瞪回去,錦囊劃入袖口,“怎麼沒見到郭大人?”

柳木生眨巴眨巴嘴,“我怎麼知道?”

花涼訕訕的笑,隻覺得這偌大的白馬山莊真真是龍潭虎穴了。

新郎病重,眾人自是無心酒席,當場做鳥獸散了。

司馬翎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花涼,終是沒有說什麼,跟著林白去看江珊。洛雷說,江珊恐怕不好了。

怎麼個不好發?

花涼心中置喙,瞧了眼柳木生,“我要去看看江小姐,你去麼?”

柳木生昨夜與柳慕容談了許多,隻越發覺得白馬山莊的水太深,有心想退出去,可思來想去,不由得輕輕抽了自己一小嘴巴,若是世人皆懼怕權勢,恐妖魔鬼怪,這世間更談不上公道二字了。

不得不說,這位栁大人熱血上頭的時候,當真是很蘇很二很蠢萌,完全沒想到自己幾斤幾兩。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且說花涼攜同柳木生去了江珊的繡樓。

江珊的情況不太好,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原本清麗嬌豔的姑娘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的生氣兒,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兩頰凹陷,唇色青紫,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憔悴。

歐陽毅已經站在床邊好一會兒了,溫熱的大手包裹著江珊冰涼的小手,溫熱的毛巾一遍遍輕輕擦拭她的指縫。

他做的極為認真,花涼進來時,微微抬了抬頭,“花姑娘。”

柳木生隨後進來,看了眼江珊,皺眉問道,“這毒果真霸道,不知道神醫可是尋到了?”

歐陽毅抿了抿唇,“已在路上。”隻是不知江珊能否挺得過去。

花涼拿眼看著歐陽毅,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玲瓏球上,假意驚歎道,“咦?原來歐陽公子也喜歡玲瓏球?隻是這香味特彆,與彆的不同。”她笑道,“啊,栁大人,我記得上一次在淮陰城中,仵作驗屍的時候給了我一把艾草,這香裡可是有艾草的味道。”柳木生眨了眨言,忙附和道,“可不是麼。”說著,扭頭看歐陽毅,“歐陽公子這玲瓏球做工甚好,香味也好,不知是從哪兒得來的。”

歐陽毅臉色瞬時白了一下,下意識的用手碰了碰玲瓏球,好一會兒才說,“不過是一個小玩兒意兒罷了,花姑娘若是喜歡,我要人去買幾個便是了。”

花涼咧嘴笑,模樣嬌俏,微微眯著的眸子裡卻帶了幾分譏笑,“恐怕不及公子身上的一二。”

歐陽毅皺眉,身子下意識的向後傾了一下,“姑娘說笑。”

“公子的玲瓏球是啞姑特意為你做的吧,你與啞姑是什麼關係?”花涼突然問道,連一旁的柳木生都沒想到這姑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幾乎是殺的歐陽毅措手不及,“施廷鈺房中的檀木是她調換的吧,她給錦客軒中所有人的檀香裡都下了肉豆蔻。啊,肉豆蔻,可是人製幻的,然後你潛入施廷鈺的房間殺了他,用輪椅把他的屍體運到後山湖邊。”花涼一股腦的說,劈裡啪啦倒豆子似的,嚇得柳木生想攔都攔不住,隻能以扇子敲額,心說,姑娘您能不能不要這麼莽撞?

歐陽毅以收了臉上駭色,若有所思的看著花涼,好一會兒才道,“姑娘說笑了,我與啞姑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我向來喜歡香料傍身,那日去啞姑尋香料,她與我拿了這物,有何不可?至於姑娘說的殺人一事兒,姑娘,那輪椅上麵雖然有血跡,可卻是一直放在師叔園中,施廷鈺遇害那日,我是獨身離開院子裡的,眾人皆可作證,我既然不成拿了輪椅離開,又是如何用輪椅推運屍體?”

花涼臉色微紅,冷笑兩聲,“你回來時不是推了輪椅?”

歐陽毅嗤笑,“回來時推的是師叔出席晚宴的輪椅,並非那隻閒置的紫檀木輪椅,院中眾人亦可作證。”

花涼一時無言,隻覺得臉上發燙。

“何況,我與施廷鈺無怨無仇,有何理由去殺他?”歐陽毅依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看在花涼眼裡簡直是有恃無恐。

她有些憤恨自己莽撞了,可心中氣氛,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柳木生走過來低頭看了看江珊,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吸了吸鼻子,“這屋子裡什麼味兒?一股子腐爛的臭魚味兒。”

歐陽毅臉色有些蒼白,微微掀開被子的一腳,拉出江珊的手。

被子一掀開,那股子惡臭就越發的明顯了,江珊裸露的半截手臂幾乎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色,手腕上的傷口潰爛發膿,惡臭就是從傷口上散發出來的。花涼不由得皺眉,“沒辦法先控製?”

歐陽毅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把江珊的手臂放回去,“大夫的意思是最好儘快截肢,但……”不用他說,花涼也知道,一個女孩子如果真的截肢,以江珊的性子,必定會生不如死,“

所以就任由它腐爛?”

歐陽毅神色複雜的說,“再等一天,如果明天神醫不到。”剩下的話他以不必說,低頭用帕子輕輕擦了擦江珊的額頭,“二位如果沒有彆的事兒,那就請回吧!如果花姑娘依舊覺得我是凶手,拿出證據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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