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陰謀 下

2017-04-02 作者: 七兩
第130章 陰謀 下

林元洲陰霾的麵容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的陰森。甲板上已經屍橫遍野,花涼扶著唐次站在欄杆前,兩名侍衛手持長刀逼到近前。河麵上漂浮的水腥味已經被濃濃的血腥味掩蓋了去,黑漆漆的河麵仿佛一塊磨盤,看不見底,亦不知裡麵藏著什麼。

河道兩邊的蘆葦蕩裡突然竄起一道火箭,藍色的信號衝破天機,林元洲暗道了一聲不好,連忙朝兩岸的蘆葦蕩裡揮手,並在侍衛的護送下第一時間撤回船艙。

空中突來破空之聲,黑壓壓的翎羽箭以鋪天蓋地的姿態壓下來。

“咻咻咻!”先到的已經紮進甲板,郭毅抱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蒙恬吃力阻擋飛來的翎羽箭,唐次抱著花涼在地上一滾,避開突來的箭潮。

“怎麼辦?”郭毅突然大喊,這時才猛地發現,段白楊主仆三人竟然早已不知去向,甲板上隻有他和蒙家姑侄,以及唐次和花涼。

鋪天蓋地的箭雨射下來,也不知蘆葦蕩中到底蘊藏了多少敵人。

唐次不由得抱緊了懷裡的花涼,朝兩岸的蘆葦蕩看了一眼,咬牙道,“跳船。”說罷,低頭看了一眼花涼,皺了皺眉,“不要放手。”

花涼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身子一輕,被他整個人托起來,兩人迅速從欄杆上翻了下去。

另一邊的郭毅見二人已經跳了船,便也朝蒙飛使了個顏色,帶著重傷的蒙恬翻身跳下欄杆。

岸邊的人一見幾人跳了船,頓時弓弩對準河麵一陣掃射。

林元洲從船艙裡出來,趴在船頭往下看,剛想吩咐人把船靠岸,這時,蘆葦蕩裡突然射來幾隻火箭。

火箭上墜了桐油瓷瓶,隻聽劈劈啪啪幾聲脆響,林元洲大驚失色,“怎麼回事兒?”

侍衛頭領臉色蒼白的跑過來,這時,整個船的甲板上已經被火箭混著桐油點燃,大火隨著忽起的河風越燒越旺,眨眼間便把整個甲板和船艙點燃了。

林元洲咒罵一聲,沒想到自己鞠躬儘瘁的為那位辦事兒,到頭來不過是個棄子罷了。

“大人,怎麼辦?”侍衛突然湊到林元洲跟前,烈烈的火光把林元洲的臉照得越發的蒼白,他突然冷笑出聲,“棄船。”說著,轉身一撩袍袖,翻身便要跳船。

“大人。”侍衛突然喚了一聲,林元洲隻覺得後被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低頭一看,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頭骨而出。“你。”林元洲扭頭,火光中,侍衛臉上的表情格外的猙獰,“對不起了林大人。殿下說,您知道的太多了,讓你好好在下麵帶著,等殿下大業成就,必將追風你為忠義永安侯。”說著,一把抽出長刀,對著林元洲的胸口又補了一刀。

林元洲瞪大了眼睛,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他一心效忠的人的手中。

那侍衛猛地抽出刀,抱起林元洲的屍體丟進船艙中,出來時,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岸邊的蘆葦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寬廣的河道上,火光衝天,偌大的一艘貨船被熊熊烈焰包裹,濃鬱的黑煙衝天而上,少頃,漸漸沉入水中。

河道上遊,一艘偌大的官船順流而下,等到了出事河道,貨船已經沉了大半,河道兩邊的蘆葦蕩裡燃起大火,火勢極為迅猛,幾乎頃刻間就能吞噬了整個河道。

官船的甲板上站了位少年,絳紫色的袍子,頭頂玉冠,素白的麵上帶著幾分焦急的看著不遠處的貨船殘骸。

“世子。”穿著甲胄的侍衛走過來,剛毅的麵上帶著幾分冷凝。

少年回頭,船頭的燈光映著的年輕麵容還帶著幾分稚氣,正是木偶村一案之後,便先行一步回到洛陽的李牧雲。“怎麼樣?”李牧雲陰沉著臉問,侍衛皺了皺眉,“果真如栁大人心中所說,此次江南行,幾個州郡之間都有些貓膩兒,這次沉船的事兒,恐怕與那位主子爺有些關係。”

李牧雲沉吟出聲,“父親是什麼意思?”

侍衛道,“王爺的意思是,靜觀其變,找到郭毅,栁大人和郭大人皇命在身,我們不宜過多參與。”

李牧雲冷哼一聲,“恐怕對方要殺人滅口。”

“人已經找到了。”侍衛說,李牧雲一愣,大喜道,“救上來了?”

侍衛點了點頭。

“快帶我去看看。”李牧雲激動的就差跳起來,撩起長衫下擺便要走,侍衛出聲攔住他,“世子。”

李牧雲一愣,不悅的看著他,“你還有何事?”

侍衛頓了一下,淡淡道,“王爺有令,讓世子切莫攪和進去。”

李牧雲嗤笑一聲,“父王未免太過於謹小慎微,江南一案,牽扯甚廣,弱勢能查辦清楚,豈不是大功一件?”

侍衛暗道,小主子還是年紀尚小,江南水深,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溺死了。那位殿下畢竟是上頭那位的親生兒子,絕不會因此而廢掉,是以,這江南沉船案的偵破,當是誰辦了,誰倒黴。

李牧雲聽他分析,忍不住冷笑,“那父王為何不乾脆就不管好了?何必柳木生的一封書信,他便派我來宣州。”李牧雲一邊急切的往船艙裡走,一邊說道。

侍衛跟在後麵,頓了一會兒,說道,“世子爺,茲事體大,王爺自有王爺自己的安排。”

李牧雲冷笑一聲,“老狐狸。”

侍衛仰了仰頭,假裝沒看見。

李牧雲進了船艙,裡麵亂哄哄的鬨成一團,花涼渾身是水的堵在門口,郭毅蒼白著臉站在她旁邊。

“咦,花姑娘。”李牧雲一進來,最先看見的是花涼,不由得高興的喊了一聲。

花涼聽見熟悉的聲音,緊繃的神經一鬆,抬頭朝船艙入口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得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李牧雲?”

李牧雲皺了皺眉,連忙撥開前麵擋路的侍衛,“可不是小爺,唉唉,這一身濕漉漉的,戳門口乾什麼?”說著,側頭看了一旁的白胡子老頭兒一眼,怒道,“王老頭,你乾什麼呢?趕緊去給裡麵的人看看啊!”一路上,侍衛已經同她說了,唐次和另外一個女人受傷了,那女的已經沒氣兒了,唐次還不至於死。

花涼一愣,本來怕是敵友不明,唐次又是那麼個狀況,實在不能讓人輕易靠近,如今一見了李牧雲,提著的心終於鬆了下來,整個人虛軟的靠在門上,訥訥道,“他受傷了,你,請大夫進去看看吧!”說著,拉了拉郭毅的袖擺,讓開門,侍衛走過來想要拉門,被郭毅攔住,看了李牧雲一眼,“世子和大夫一起進來就好。”

李牧雲眨了眨眼,朝大夫使了個眼色,四人先後進了房間。

————

唐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躺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四周漆黑不見五指,一股股濃鬱的血腥味在四周彌漫。

這是哪兒?

他伸出手,麵前是一塊冰冷的木板,木頭的倒刺刮得掌心一陣陣發疼。他試著動了動身子,四周狹隘,根本連翻身都不能。

他愣了愣,終於意識到,自己也許是躺在一個棺槨裡。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試著伸手推了推麵前的木板,卻怎麼推也推不動,邊角處已經被鉚釘訂了起來。

空氣越來越稀薄了,他不停的張嘴,不停的喘息,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死死的壓著他的胸口,他上不來氣兒,身體在一點點的發冷,一點點的僵硬。

這是哪裡?

我在那兒?

花涼呢?

“木頭,木頭,唐木頭。”

“大夫,他怎麼樣?為什麼還不醒?”

“額,這,老夫也實在是無能為力,這位公子身種奇毒,恐怕命不久矣了。”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絲驚懼,唐次皺了皺眉,是誰?

接著,他又聽見了那熟悉無比的聲音,“他不會死,我不信。”

這個傻子,怎麼不會死呢?是人都會死的,隻是早晚的問題。

我會死,你也會死,隻是我要比你先走一步罷了。

他張了張嘴,可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他幾乎可以看見花涼又哭得鼻涕眼淚一把的蠢樣子。這個時候,他應該伸手抱抱她的,告訴她,沒事兒的,我還在這兒。可是他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像一隻受傷的困獸,無論如何掙紮也掙脫不開這禁錮。

“木頭。木頭?”

花涼?

他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沒能發出聲音,隻覺得身體一點點變得更冷了。

花涼!

花涼!

心裡不停的喊著,即便是不能發出聲音,即便是不能動,他也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能死,不能死,死了,便真的就再也看不到那個人了。

看不見她笑,看不見她無賴的躺在馬車裡喜笑顏開的看著他,搶他手裡的桂花糕,看不見她擔心時臉上的表情,看不見她臉紅時的羞怯,也再聽不見她總是喚他木頭。

原來一開始以為的放手,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一旦真的意識到再也見不到這個人,心裡的不舍是那麼那麼的重,求不得,放不下,也許便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