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東都洛陽

2017-04-05 作者: 七兩
第131章 東都洛陽

東都洛陽。

南市,常安酒館。

入了夜,掌櫃的吩咐小二去落門,過了宵禁,南市已經靜謐下來,天子腳下,向來是過了宵禁便不許胡亂在街上遊蕩的。

小二手腳麻溜的收拾了大廳裡的桌椅,抖了抖手上的白色汗巾,一邊打著哈氣一邊去關門。門剛落,小二還沒來得及走,便聽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木板門被敲得咚咚作響。

“誰呀?都過了宵禁了,小店已經落了門,客官還是另尋他處吧!”小二揉著眼睛說,一抬頭,對上掌櫃的陰鬱的目光,撓了撓頭,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咳,便聽那人說,“在下是從淮陰過來的,求見掌櫃的。”

小二微微一愣,回頭看掌櫃的,掌櫃的四十多歲,穿著灰布袍子,他看了眼小二,放下手裡的算盤,從櫃台後麵出來,走到門前,抬手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一長兩短三長一短。

外麵的人頓了片刻,又敲了幾下。

三長兩短一長一四短。

掌櫃的麵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趕忙拉開門,門外站著個年輕人,穿著黑色的交領長袍,頭上帶著鬥笠,露出逛街無胡茬的下巴。

掌櫃的微微皺了皺眉,“先生是?”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頗為俊美的臉,兩條墨黑的眉頭斜飛入鬢,微斂的眉眼很沉,麵上無表情,微微抿起的薄唇總給人一種薄涼的感覺。

掌櫃的在南市這麼多年,是沒見主子接見過這個人的。

男子微微仰低著眉眼,唇角微微勾起,“在下淮陰的葛一。前些時候不巧經了滄州府,得了一兩樣東西。”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個用藍綢包裹著的小包袱遞給掌櫃的。

掌櫃的微微一愣,看了眼葛一一眼,“淮陰的葛一?”

是的,淮陰的葛一,那個開茶樓的葛一。

“葛一?”掌櫃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上門,“先生請坐。”

葛一搖了搖頭,掌櫃的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包裹,輕輕打開上麵的藍色綢布,裡麵是一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冊。

“這是?”

葛一抿唇輕笑出聲,俊美的五官仿佛盛開的牡丹,便是個身為男人的掌櫃的,也不由得看得癡了幾分。

葛一抿唇輕笑,“滄州刺史溫飛,宣州刺史林元洲,宣州縣丞王力,幾天前,宣州刺史林元洲和縣丞王力都死於宣州河道上的一場大火。郭大人恐怕已經帶著證據在回洛陽的途中了。”話音未落,掌櫃的臉色瞬時一白,猛地翻開手裡的冊子,不由得大吃一驚,“你,你是如何得到的?”

葛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掌櫃的,豆大的冷汗順著掌櫃的額頭滑落,“啪”的落在腳下的石板上。

好一會兒,葛一才笑著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掌櫃的,“我對你們主子並無惡意,反而。”他微微頓了一下,附身湊到展櫃的耳邊。

少頃,掌櫃的麵露詫異的看著葛一,“你。”

“噓!”葛一將指尖輕輕壓在掌櫃的嘴上,“彆說。”

掌櫃的連忙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後廚的方向,“小豆子,你顧店關門,我出去一趟。”

小二從後廚探出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葛一,“好。掌櫃的您小心了。”

掌櫃的沉著臉點了點頭,帶著葛一從後門出去,從院子裡牽了輛馬車,二人先後上了馬車,一路疾馳,直奔玄武門方向。

————

觀德坊,“觀德”一名源自隋代在此設的百官射堋(péng),取“射以觀德”之意。

全國最大的學府國子監就設立在觀德坊。

柳中原官拜吏部尚書,宅子正設在觀德坊。柳木生繞過了幾道回廊,急急忙忙的來到柳中原的書房門前。

書房裡還亮著燈,影影綽綽的映著裡麵伏安的人影。

柳木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兒,壓下心裡的急躁,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叩叩叩!”

柳中原從桌案上抬起頭,“誰?”

“是我,父親。”柳木生低聲道,柳中原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筆,把正批改的公文合上,用旁邊的書冊蓋住,而後才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柳木生歎了口氣兒,“睡不著,有些事兒,想跟父親談一談。”

柳中原微愣。

他這個兒子啊,從來都是吊兒郎當的,被他送進大理寺後,一兩年下來,也無什麼政績,沒想到這次下江南回來,倒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進來吧!”

柳木生連忙推門進來,“父親。”

柳中原指了指書案前,柳木生連忙撩起袍子跪坐下去,少有的一陣正經。

柳中原歎息一聲,“這麼晚不睡?要跟為父說什麼?”

柳木生眨了眨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可想了想,還是要說,“父親,關於宣州之事,你可是聽說了?”

“聽說了。”柳中原淡淡道,麵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您怎麼看?一個堂堂的宣州刺史在河道上被人燒死,這事兒,您不覺得奇怪?還有滄州和宣州河道的登錄造冊,問題有多少,您不會不知道。”柳木生說道,“父親,我在滄州差點被人個滅口了,這裡麵水有多深,您不想想?”

柳中原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要我想什麼?”

柳木生一愣,“父親,您明知故問。”

“我知道什麼?”

柳木生險些咬碎銀牙,“溫飛是殿下的人。我不信滄州和宣州,包括揚州等州郡水路上出了這麼大的劫船劫貨案子,會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你這次讓我下江南,難道就沒有一點心思?”

“啪!”柳中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目光陰鬱的看著柳木生,“上麵的事兒,自然有上麵的主子做決定,我提前讓你回來,就是不想讓你牽扯過多。殿下,畢竟是聖上的骨肉。”

“可!”柳木生欲再說,柳中原抬手打斷他,“什麼也彆說了,兵符的事兒,你有什麼線索沒有?”

柳木生皺了皺眉,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沒有。”

柳中原不悅的看了他一眼,“算了,這件事兒你不要摻合了。”

“可是。”

“木生。”柳中原打斷他的話,從桌案上拿出一張請柬,“這是安樂公主府上的請柬,三日後,安樂公主會在府中舉辦遊園菊花宴,你且去吧。”

柳木生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柳中原,“父親?”什麼遊園菊花宴,誰人不知安樂公主向來得皇上和皇後的寵愛,行事乖張,所謂的菊花宴,不過是她為了網絡才貌男子的設宴手段罷了。當然,許多官家貴女也會參加,若是有那家公子小姐看上眼了,回頭上門提親,最是體麵了。

他如何不懂父親意思,可他心裡有了人,即便是不能有什麼結果,可這個時候,恁是沒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女人了。

“彆說了。”柳中原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可是父親。”柳木生還想說什麼,柳中原已經低垂著頭,再也不肯說話了。

柳木生摸了摸鼻尖,隻好訕訕的離開。

回到洞仙閣,管事的已經在門外等了有一會兒了,見柳木生氣哄哄的從回廊另一端走過來,忍不住笑了笑,“少爺,您這又是怎麼了?”

柳木生剜了他一眼,“哪兒那麼多廢話?”說著,大踏步進了月亮門,管事的趕緊追了過去,“少爺,大小姐在呢。”

柳木生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大小姐?哪個大小姐?”

管事的一陣苦笑,“自然是表大小姐。”

柳木生一愣,“柳慕容?”心中簡直萬馬奔騰而過,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白馬山莊一出事兒,江城一死,那妖婆子沒拿到兵符,肯定不會再在白馬山莊待著了,這下可好,洛陽又要熱鬨了。

管事的連忙點頭,“是的,大小姐已經等你有一會兒了。”一邊說著一邊引著路往前走。

柳木生看著洞仙閣裡若隱若現的燈光和窗紗上婀娜的身影,突然有種轉身就跑的衝動。

“回來啦!”

跑是跑不了的,洞仙閣虛掩的門被推開,柳慕容麵含桃花般站在門口,身後是傾斜而出的燈光,把她身上桃紅色的對襟襦裙襯得越發的飄飄欲仙。

管事兒的看得癡了,直到柳木生暗暗揣了他一腳,才臉色發紅的避開眼,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表姐!”柳木生訕訕的笑,“你怎麼來了?”

柳慕容風情萬種的打了個哈氣兒,斜倚著門梁不讓他進,“怎麼?我不能來?”

柳木生苦笑道,“姐,你就彆說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

柳慕容“咯咯咯!”的笑出聲來,一扭身,進了內室,“行了,嘴貧,趕緊的,進來。”

管事的始終沒敢說話,乖乖的退了下去,柳木生看了眼門內坐在胡床上的柳慕容,乾脆一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柳慕容坐在胡床上,聽見腳步聲,抬頭撩眼看著柳木生,“我聽說,你在滄州差點讓人殺了?”淡淡的語氣裡沒有一絲擔憂,好像不過是說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柳木生聽了差點沒噴出三尺血,“你怎麼知道的?”

柳慕容咧嘴一笑,“你們在宣州的事兒鬨得那麼大,整個東都都知道了。”

柳木生苦笑一聲,“皇上也知道了?”

柳慕容點了點頭,“是。”

“所以?”

柳慕容眸色漸深,“不要再攪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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