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駙馬之死

2017-04-07 作者: 七兩
第133章 駙馬之死

太極宮。

長寧煩躁的抬起頭,一把丟了手裡的金步搖,回頭看著一旁候著的侍女,“駙馬呢?”

侍女愣了下,“回公主,吳總管已經去找了。”

“找?”長寧冷哼一聲,從榻上站起來,目光陰鬱的看著窗欞外探出頭的花枝,冷笑道,“他明知道今天父皇在太極宮設下家宴,他卻還去打馬球,不是故意的是什麼?我處處忍讓著他,他倒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侍女嚇得噤若寒蠶,一邊躬身退了兩步,一邊訥訥道,“公主息怒。”

“本公主怒麼?”長寧低聲輕笑,“走吧,彆讓父皇和幕後久等了,他要是真不願意來,不來也罷。”說著,轉身拂袖而去。

家宴設在太極店,彼時中宗已經是個中年男人,相貌頗有李唐的風骨,唯有一雙眼睛略顯渾濁。他的身邊坐著位年紀比較大的女子,正是韋後。

韋後見了長寧獨自一人走進大殿,不由得皺了皺眉,側頭問了句旁邊的小黃門,“駙馬呢?”

小黃門愣了一下,連忙道,“駙馬還沒到,公主是獨自一人先行進宮了。”

韋後聽了,臉色瞬時一沉,這時,長寧已經走到了近前,躬身施禮,中宗叫了起兒,讓人擺了左手邊的桌案,右手邊是太子李重俊。

李重俊麵容含笑,若有所思的看著長寧在對麵坐下,打趣兒道,“長寧妹妹,駙馬呢?怎麼就你一人來了?”

長寧臉上果真染上一抹惱色,冷哼道,“不勞皇兄費心,一會兒就到了。”

李重俊訕訕的摸了下鼻尖,底下的大臣們早已正襟危坐,對兄妹二人的互相譏諷見怪不怪。

滿朝文武都知道,這兄妹二人向來不合,互相譏諷幾句,皇上都不急,他們自然更是不會攪合其中了。

中宗似乎對駙馬的沒有到來很有些不瞞,席間幾次問道,長寧臉色越發的難看。直到宴席結束,長寧坐在會公主府的馬車上,憋了一晚上的氣焰終於爆發出來,她一把掀了車裡的小幾,咬牙切齒的罵道,“好,好你個楊慎交,我父皇設的家宴你都敢不來,你也是個好的。”說著,一把抓起掉在腳邊的銀製酒壺狠狠的甩出車外。

隨行的侍女侍衛均是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出聲,恨不能夾著尾巴轉進地縫裡。

過分實在是過分了,即便是再不滿公主當眾打了他,駙馬也絕對不應該在這種場合缺席,下了公主的麵子的。

侍女一邊走,一邊暗暗想到。

公主府設在繁華的南市,奢華的馬車穿過南市喧鬨的長街,挺到公主府門前的時候,管事的的萬總管正站在大門口焦急的朝著巷口張望,一見到長寧公主的馬車,頓時衝了過去。

“小玉姑娘。”萬波輕聲換了聲侍女小玉,小玉愣了愣,忙走過去,“萬總管,這大晚上的,您怎麼還出來了?”

萬波臉一白,側頭看了眼 不遠處的馬車,忍不住壓低聲音道,“小玉姑娘,出,出大事兒了。”

小玉不由的大驚失色,萬波是公主從宮中帶出來的老黃門,也算在宮中經曆頗多的人物,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會讓萬波露出這種驚慌失措的表情?

小玉心中狐疑,壓低聲音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難道是駙馬他?”一定是駙馬出了什麼事兒,前幾日公主大怒當眾打了駙馬一馬鞭,駙馬心中怨恨,今晚又缺席了皇上在太極宮設的家宴,顯然是把態度擺明了。

“是駙馬做了什麼事兒?”小玉小心翼翼的問,萬波滿是褶子的臉抖了抖,眼皮子直抽抽,“恐怕比這個嚴重多了。”說著,附身抽到小玉耳邊。

“什麼?”小玉猛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麵的萬波,“你是說,駙馬,駙馬爺遇害了?”

萬波艱難的點了點頭,“剛才大理寺的人來過了,屍體就在大理寺。”

小玉整個人都是蒙的,扭頭看了眼身後馬車禁閉的車簾,忍不住問道,“萬總管,現在可是查出來凶手?”

萬波搖了搖頭,“我哪兒能知道啊,隻說是,人的屍體找到了,人頭,人頭不見了。”

小玉“啊!”的一聲,差點跌在地上。

“小玉,叫什麼呢?”長寧撩開轎簾,探頭看了一眼,見到萬波站在門口, 不由得皺了皺眉,“萬總管,怎麼了?”

萬波微愣,長寧冷道,“萬波,怎麼,本宮還問不動你了?你不是去找楊慎交了麼?人呢?你告訴本宮,人呢?”

萬波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饒命,駙馬他。”

“他怎麼了?”

萬波看著生怒中的長寧公主,終是一咬牙,“駙馬,駙馬死了。”

————

官船走了半個月,已經正式進入了洛陽的河道,不出兩天就能靠岸。

李牧雲這次去宣州完全是奉父命去救郭毅和唐次等人,接到郭毅後,沒想到唐次毒發,一連昏迷了半個月也不見醒來。

花涼從船艙裡出來,臉色有些蒼白,較比之前略微清瘦了一些。

她雖然沒有郭毅暈船那麼嚴重,但船上的生活著實不比陸地,再加上唐次一直昏迷不醒,她幾乎是衣不解帶的守著,是以,不過半個月,人便憔悴了許多。

蒙飛正坐在甲板上發呆,聽見腳步聲從後麵傳來,詫異的回頭,目光對上花涼疲憊的眼,心裡一陣苦澀,“花姑娘。”

花涼笑了笑,走過去挨著他旁邊的石椅坐下,偶爾風 一過,撩起烏黑的發,淡淡的茉莉香微微彌散開來。

“唐公子他?”蒙飛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下去,所幸扭過頭,對著船下碧波萬頃的河麵繼續發呆。

“你有什麼打算?”花涼低頭看了眼桌上蓄滿的茶杯,忍不住問道。

蒙飛挺直的背僵了一下,隨後又垮了下來,“不知道。”

“蒙恬居士她。”花涼微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真的不知道她和唐次到底是什麼關係?”

蒙飛沒有回頭,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不知道。”

“那她。”花涼還想問,蒙飛突然打斷她,“你想問我,知不知道,她是當年太宗皇帝的妃嬪?”

花涼愣了愣,抿唇不語,任憑河風吹著臉,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姑姑和蒙家並無血緣關係。”蒙飛淡淡說道,抬起手,微微搭著涼棚,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兩岸飛速而過的蘆葦蕩,好一會兒才扭過頭,極為認真的看著花涼。

花涼其實並不奇怪,蒙恬如果真的與蒙飛的家族有所乾係,怕是當年蒙家就會蒙難了,絕不會直到現在還活躍在洛陽和揚州等地。

“你們?”

蒙飛苦笑道,“姑姑的來曆我也不知道。”

花涼不由得皺眉,“你怎麼會不知道?”

“從我懂事兒起,她就住在蒙家,我見她的時候不多,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一個人住在老宅後院的偏院裡,很少出來。直到後來蒙家發生家變,蒙氏一族幾乎傾覆,姑姑帶著我趁亂離開了蒙家。”蒙飛淡淡的說,仿佛陷入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回憶。

花涼失望的歎了口氣,她本以為,從蒙飛口中能探聽一些關於唐次身份的線索,可顯然連蒙飛自己也不知蒙恬的來曆。

“那你是如何知道你們並非血緣關係?”花涼頓了一下,又問,蒙恬攏了攏淩亂的發絲,突然壓低身子,鼻尖幾乎就要貼到她的鼻尖上,“花涼。”他身上淡淡的檀香突然沁入鼻端,花涼有一瞬間的迷惑,遂又快速的意識到兩人之間靠得如此之近。

她猛地向後仰了仰,“你乾嘛?”

蒙飛咧嘴輕笑,花涼不由得愣了愣,不知為何,總能從他這看似灑脫的笑容裡看出幾分悲傷。

是的,悲傷。

她不由得想到蒙恬,她終是因著傷勢太重沒能活下來,就那樣去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安詳中帶著一些遺憾。

遺憾什麼呢?

遺憾唐次失憶,未能認出她來?

“如果沒有唐次,你會不會喜歡我?”蒙飛撤回身子,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隻是淡淡的問,然後緩慢的轉過身,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平靜的河麵。

那裡,蒙恬長眠的地方,臨死前,她最後一個心願是不要回洛陽,哪怕是屍體。

李牧雲叫人停了船,蒙飛獨自一人抱著蒙恬的屍體上了岸,將她葬在鋪天蓋地的蘆葦蕩子裡,麵對著生生不息的運河,遙望著江南,即便是死,她也不願回洛陽,即便是長眠之地,也不願在看那裡一眼。

有些傷,大概是一生一世也不能忘段的。

“不會。”花涼回答的斬釘截鐵。

“是麼?”蒙飛呢喃道。花涼抿唇笑了笑,站起身撫了撫衣擺,“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河麵上微涼的風吹皺了她的裙擺,蒙飛猛地轉身,抬起手,終是沒能落下,隻愣愣的看著她背過身,“花涼。”

“嗯?”

蒙飛抿了抿唇,終於長歎一聲,緩緩伸出手,從懷中掏出一隻靛藍色的錦囊,“小姑姑留了一樣東西給你。”

花涼愣了愣,轉過身,一隻錦囊扔過來,蒙飛站起身,未再看她一眼的從她身邊檫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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