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朱娥

2017-06-07 作者: 七兩
第163章 朱娥

柳木生微微斂眉彆開眼,訥訥道,“可是我還是不懂,魏太醫以為自己失血過多而死,那也隻是他自己的假想。”

唐次待花涼適應了突來的光線,鬆開手,回頭看了眼柳木生,淡淡的說,“所謂相由心生,你可聽過?”

“自然!”

幾人先後離開驗屍房,吐掉口中薑片,柳木生讓人上了茶,等著唐次說下去。

唐次抿了口茶,講了一個很多年前的故事。

有一個書生,他的哥哥得了一種怪病,每天食不下咽,不出一個月就漸漸消瘦下來,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書生每天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照顧他,並且為他請了很多大夫治療,但因哥哥病入膏肓,不久,書生的哥哥就死了。

書生的哥哥死後,有一天,書生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去看了大夫,那大夫醫術不精湛,聽了書生說了自己哥哥的事兒後,便告訴書生,書生可能得了和哥哥一樣的病症,並且給書生開了點藥。

書生開了藥回家,可是病情並未好轉,反而越來越像哥哥的病情,書生很憂鬱,於是又尋了一位名醫。這個名醫給書生看過之後,說他隻是脾胃不好,鬱鬱寡歡,並非得了不治之症。

書生回到家中,吃了藥,但仍舊覺得自己得了跟哥哥一樣的病,每天食不下咽,很快的消瘦了下去。很快地,書生的身體越來越差,他看遍了很多醫生,都沒有查出他有病,但他就是覺得自己得了和哥哥一樣的病,且病情明明跟哥哥的病情是一模一樣的。

過了幾天,鄰居發現書生死在了家裡,他的死狀和他哥哥的死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說到這兒,唐次突然頓了下來,花涼“啊”了一聲,“我明白了,那書生也許並不是得病死的,他其實是被自己的心魔嚇到,嚇死的。但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得了和哥哥一模一樣的病,所以潛意識的作祟下,他的身體也隨著他的心理暗示發生了變化?”這故事聽起來毫無邏輯可言,但又在情理之中,眾人無不驚愕,紛紛把視線投在唐次身上。標注(一個德國科學家告訴一個俘虜要讓他流血而死,但隻是用用水聲模擬出滴答的聲音。實際俘虜一滴血也沒流,但俘虜以為自己的血流儘了,相當於被活活嚇死了,而且死亡的症狀和失血過多一樣。)

“所以,魏太醫其實是被嚇死的。而他肯定知道或者說以為,紅色的蝴蝶可以吸血,使人失血過多而死,就像莊妃。”郭毅皺眉道。

唐次點了點頭,這時梁棟突然“啊!”了一聲,唐次抬頭看了他一眼。梁棟伸手撓了撓頭,“說起紅色蝴蝶,在搬運魏太醫的時候,我倒是在他的牢房裡撿到兩隻紅色蝴蝶的屍體。”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綢布包著的小紙包。

打開紙包,裡麵躺著兩隻大概有一個半個小孩拳頭那麼大的紅色的蝴蝶。這種紅色的蝴蝶比一般常見的蝴蝶要打上許多,紅色的翅膀顏色特彆的豔麗,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的翅膀是肉翅,很小,上麵布滿紅色的細細的鱗片。

兩隻蝴蝶已經死了,其中一隻的肉翅破損的比較嚴重,應該是魏太醫掙紮的時候無意中打壞的。

幾人驚訝的看著蝴蝶,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蝴蝶?太醜了吧!”柳木生嫌棄的拿起一旁的筷子捅了捅旁邊那隻保存完好的蝴蝶,沒想到小家夥竟然動了動,小小的肉翅微微煽動了兩下,竟然飛了起來。

“還活著。”花涼驚呼一聲,紅色的蝴蝶又“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柳木生伸手要去拿,唐次連忙拽住他的手,“彆動。”說著,拿出腸衣手套戴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拖著紅蝶將它放回桌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花涼還沒見過這麼怪的蝴蝶,加之其兩次出現都與死人有關,不由得對其多了幾分驚懼和厭惡。

唐次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說,“朱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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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蜂其狀如螽。朱蛾其狀如蛾。--《山海經——海內北經》

郭璞雲:「蛾,蚍蜉也。楚詞雲:『玄蜂如壺,赤蛾如象。』謂此也。」珂案:郭引楚辭見招魂篇,雲:「赤螘若象,玄蜂若壺些。」螘,蟻本字,即蛾。

一種巨大的類似蛾子的怪獸,又有說是一種紅色的巨型螞蟻。山海經中如是記載,但很少有人真正見過此物,所以有說是巨大類似蛾子的怪獸,也有說是紅色的巨型螞蟻。”唐次若有所思的說。

“說已所,這東西就是三海經中的朱娥?”柳木生驚詫的問,其他人亦是再好奇不過了。傳說中的朱娥會突然出現在東都洛陽,殺人取血,著實詭異非常。

唐次搖了搖頭,從袖兜裡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小冊子。這冊子破敗不堪,隨著他幾經生死,在場的人除了老張和梁棟,其餘幾人都曾見過這本奇特的小冊子,是以均是好奇的凝視著唐次,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將出現在這本冊子裡。

柳木生知道唐次的秘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遂將老張和梁棟支了出去。偌大的廳堂裡隻剩下四人,空氣中彌漫著茶香,然而卻沒人有心思去品一品。

好一會兒,紙張翻閱時發出沙沙的聲響,唐次低頭認真的在小冊子上翻了翻,直到泛黃的紙張上出現了太宗五年時的標注。

唐次停下手,抬頭看了眼柳木生和郭毅,把冊子平鋪推倒二人麵前。

柳木生敲著折扇的手微微一頓,探頭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是,這是太宗五年時發生洛陽的案子?”

唐次點了點頭。

小冊子上詳細的記載了發生在太宗在位第五年時發生在洛陽的一樁奇案。當時太宗定都長安,洛陽還沒有此時繁榮。據記載,當時時任洛陽總兵的是一個叫段修的人。段修曾經是隋朝降將,高宗即位後,段修便留在洛陽做了洛陽總兵,傭兵三萬。

太宗三年,這位段總兵與隋朝舊部暗中勾結意圖謀反,後被太宗擦覺,派人去往洛陽。這個來人,應當就是當時的袁烈。小冊子上粗略的記載了袁烈後來查到證據坐實了段總兵的罪行。

在最後,小冊子上記載了這樣一段話。乾夜入總兵府,投朱娥,次日,段修斃。

“這個段修就是被朱娥害死的?”花涼皺了皺眉,“那這個乾又是誰?是。”花涼微愣,突然意識到唐次的身份奇詭,柳木生和郭毅還並未知曉,隻得抿了抿唇,心虛道,“是袁烈的手下?”

“對,這個乾和朱娥有關,難道殺死莊妃和嚇死魏太醫的凶手與這個乾有關係?”柳木生皺眉道。

郭毅抿了抿唇,目光從小冊子上移開,“這案子,刑部也有記載。”

花涼“啊!”了一聲,“你是說,這案子刑部也記載了?”

郭毅點了點頭,“我在查唐刺的時候曾翻閱過刑部太宗繼位後,一直到太宗七年發生的所有與唐刺有關的卷宗,洛陽總兵一案,當時確實轟動一時,但絕非冊子上所記載的寥寥數筆。”

當時段修貴為洛陽總兵,在洛陽城外傭兵三萬。案發時正是盂蘭盆節,段修被發現死在寢室之中。

卷宗上的記錄並不詳細,隻隱約說明,這位段修總兵是死於急症,至於具體是如何死的,卷宗並沒有交代清楚,隻簡單記錄了仵作當時的檢驗結果,可以得知段修的身體上並沒有明顯傷痕,屍體體表特征符合失血過多的情況。

“那案子最後如何結案的?”柳木生癟著嘴問。

郭毅冷哼一聲,“懸案。”說完,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

唐次木然的迎上他的目光,略顯清冷的說,“郭大人,不知能否查到這個乾的相關資料?”

郭毅皺了皺眉,“你懷疑這次的案子跟他有關?可是唐刺當時確實被全部處決了。”

唐次抿了抿唇,不由得想到柳老爺子,又想到敏書和段白楊,之後是葛一,江正澤,月姬,蒙恬,這一路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看似毫無頭緒,但唯有他知道,有一條線把這些事兒都竄連了起來。而這條線就是他自己,或者說,是袁烈和他留下的這本冊子。

按照柳老爺子說,當年他被派去調查後宮妃嬪一案時被人檢舉陷害與宮妃蒙恬有染,後牽連了整個唐刺,導致整個唐刺全部被秘密處置了。而當時真正的楊真真已經死了,蒙恬逃離洛陽,而自己被柳老爺子陰錯陽差的一味毒藥留住了一口氣兒。

此事之後,柳老爺子便辭官歸隱,當年之事甚少有人知道,可如今種種事發,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當年的唐刺之中還有人活著。

遇見花涼之初,他便順著牡丹葬魂的線索找到了葛忠,葛忠顯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否則不會不惜假死也要避開他。葛忠失蹤後,他一路南上,幾經詭事,才發現事情遠比他以為的還要荒誕。

“郭毅。”唐次緩緩抬起頭,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郭毅,好一會兒才篤定般的說,“能查查段白楊麼?”

郭毅微愣,“段白楊?你覺得他是凶手?”

唐次搖了搖頭,“隻是覺得他很可能是一條線。莊妃和魏太醫的死與朱娥有關,段修的死也與朱娥有關。袁烈留下來的手記上寫得十分明白,段修與當年的楊真真有關係,後才被秘密處死,而處死他的這個乾,用的就是朱娥。”他淡淡的說,一邊說,一邊低頭看了看桌麵上的朱娥。

“段修,段白楊。”花涼“啊!”了一聲,“難道這二人有關係?可是隻是憑著兩個相同姓氏,你又如何斷定?”

唐次抿了抿唇,木然道,“敏書與段白楊關係匪淺,不排除是段白楊受益,敏書在洛陽與我見過一麵。”說到這兒,唐次不由得看了花涼一眼,見她低斂著眉,心裡莫名的一陣窒悶,“敏書自稱自己是楊真真,如果不是對當年之事有所了解,她斷然不會知道楊真真這個名字。”

花涼抬頭撩了他一眼,沒說話,柳木生一拍扇子,“我懂了,沒準這個段白楊就是段修的後代。”

唐次看著他,淡淡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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